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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江府。

偌大偏堂,竟無半點燭火。

借著窗欞灑進來的月輝,隱隱約約可得見屋內,正一站一坐兩人。

站著的那個,乃是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錦衣衛指揮使江彬。

而坐著的那個,卻披著一身寬松黑袍,面上覆著個看不出材質的漆黑面具。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黑袍人一開口,聲音清冷。

江彬想了想,答道︰「已經差不多了。」

「差不多?」黑袍人聞言冷哼一聲,竟讓平日頤指氣使的指揮使後背一涼︰「已經拖了這麼多天了,你莫不是在敷衍本座吧?」

江彬下意識地躬身答道︰「屬下不敢!」

他摩挲了兩下手上的血玉扳指︰「當初本座能助你登上指揮使的位置,今日自然也能讓你重新變回那個一文不值的蔚州指揮僉事。」

江彬咽了口唾沫,趕緊道︰「教主息怒,這事之所以進展緩慢……實在因為不好明目張膽,做得太過露骨。皇宮內耳目眾多,稍不留神便會露出破綻。所以只能循序漸進,步步為營,這才一直拖延至今。不過依屬下看,眼下已是功成在即了。」

此情此景,若被其他人看見,定會驚訝不已。

江彬權勢 赫,幾可只手遮天,當今世上還有誰,能讓他如此謹小慎微,甚至有些戰戰兢兢?

黑袍人戴著面具,面目不辨。

然而看那貼面流暢起伏的面具線條,不難知道,這人有一管秀挺的鼻子,僅僅露出的雙目眼窩深邃,面具下想必亦是一張十分俊秀的臉。

他周身籠著一股寒意,一身墨色寬袍使其身形隱入黯夜之中,只剩一雙眼,透過漆黑的面具,湛出點點光華。

「教主,您答應我的事……」江彬試探問道。

黑袍人發出一聲模糊的氣音,似是個諷刺的笑意︰「只要你將事情辦妥,之前承諾給你的,自然半分都不會少。」

江彬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然而他隨即又听對方道︰「此事已籌劃許久,切勿在最後關頭出任何岔子。如果事情辦砸了,後果你是知道的!」

江彬趕緊道︰「教主放心,此事只消幾日便可大功告成,不會出任何岔頭!」

黑袍人聞言,眼中這才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淡淡道︰「那本座就靜候指揮使佳音了。」——

紫禁城,乾清宮暖房。

朱厚照氣若懸絲地躺在龍床上,幾個御醫輪番上前把脈,均是一籌莫展。

「如何?」坐在一旁的張太後神色愁苦地問。

那幾個太醫腦袋都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若非張太後是個心慈手軟的婦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直接講實話的。

「都愣著干什麼,說啊!」她見這群太醫都是一臉的為難,不由急道。

「不妙啊……」年紀最大的馮太醫嘆了口氣。

張太後聞言,登時便落了淚︰「馮太醫,皇帝這病你可一定要想辦法啊……眼下也只能指望太醫您妙手回春了。」

馮太醫祖上三輩都在宮中做御醫,這宮中骯髒歹毒之事已見過太多。

眼下朱厚照情況儼然是時日無多了,他本就服用了大量丹藥,毒性累積過多,加之南方落水後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更是雪上加霜,其後元氣未復身體虛弱至極,又不禁。

就這麼折騰,雖剛過而立,身子卻顯然已經爛透了。

這些事情馮太醫自己心知肚明,卻無法直接對張太後說,只得道︰「太後言重了,老臣定當竭力而為,不過皇上的身子實在是虛弱至極,又怪異得很。」

張太後問︰「怎麼個怪異法?」

馮太醫道︰「大病之人,身子虛是再正常不過,可陛□□內卻有一股異常剛猛的邪火在作祟。」

「邪火?那是怎麼回事?」張太後急問。

馮太醫心中大致有個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深宮大院中,管住自己的嘴巴才能活得長遠。

他道︰「老臣一時也不敢妄下斷言,不過老臣可以先開幾方藥為陛下調和一番,維持這兩股邪脈此消彼長的平衡之態。」

言下之意,是要用藥來吊住朱厚照的性命,至于能拖幾日,便不好說了。

張太後長嘆一口氣,老淚縱橫。朱厚照素來與她不甚親厚,可眼下他纏綿病榻,一副隨時有可能賓天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揪心,何況朱厚照並非普通人子,他是大明的國君,若一旦咽下這口氣,牽涉可不只是宮中之事。

她一個婦道人家,雖然頂著皇母的名頭,又能有多少主意,這擔子畢竟太重!

張太後嗚嗚哭了一會兒,方才用手絹拭了拭淚,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寒聲道︰「都是那個江彬,蠱惑皇上廝混胡鬧,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我定饒他不得!」

眾人聞言均是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朱厚照膝下無子,眼下說不準能苟延殘喘至何日。

一旦他咽下這口氣,這宮內宮外,怕就要變天了!——

那日楊清笳和段惟將曲修能送進詔獄後,段惟倒是當即親自審了審。

他並未對曲修能用刑。

一來,他答應過楊清笳;二來,是他自己本身亦不願將人折磨得不成人形,血肉模糊。若非平日上司有命,他才不願沾染這些髒污的人血,听那些撕心裂肺的慘呼。

曲修能一進詔獄便像個被搶婚的黃花大閨女一般,整日開了閘一般哭哭啼啼,卻始終不認自己是凶手。

段惟倒是有些佩服曲修能的死不認賬,他雖未對其用刑,可也沒少用些手段唬一唬對方。

曲修能膽子不算大,至今還不認,倒是讓段惟有些動搖了,莫非他真的並非凶手?

對方一直不認,他總不能一直陪他耗著,只得將人暫且收押,再尋其他證據。

楊清笳近日忙于案子,已經很久沒到常去的那家書寓轉一轉了。

她本想自己出去買幾本書回來,霽華卻說前幾日訂做了一件衣服,恰巧約好今日去取,楊清笳便帶著她一同上了街。

二人先去書寓挑了兩本游記,這才來到布店。

上午來挑布料的人並不多,偌大的店內只有另外一邊兩個女子,正背對著門口挑選布料。

「老板,我們來取訂做好的衣服!」霽華剛走進門口,便脆聲道。

另外一邊正挑選布料的那兩個女子聞言回過身,雙方不經意間打了個照面兒。

這一個照面過後,雙方頓時都有些不悅。

楊清笳暗道晦氣,那挑布料的女子竟然是李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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