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剎繆崢,贈羽墨雕卵一顆,謝天舞門協築基之恩。」
「濕婆廟無心,贈避邪八瓶一套,謝天舞門協築基之恩。」
「濕婆廟無相,贈迦藍卅箍一套,謝天舞門協築基之恩。」
「濕婆廟無斜,贈伏魔玄繩一捆,謝天舞門協築基之恩。」
若說一開始還有人懷疑,這是天舞門自己請的人來捧場,到翠羽剎和濕婆廟也送出重禮之時,這些懷疑聲就開始消失。
「翠羽剎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孤高。」
「濕婆廟也是常年不問世事,而且還是無心無相那兩位。」
「那無斜又是誰?」
「無斜?這個名字听起來也很熟的樣子!」
這時,一名發著玄簪身著鶴紋衣的童子,踩著一柄玉拂塵也登上了舞台。童子不過煉氣初期,這玉拂塵顯然是另有人控制︰「千虹峰破妄真人,贈風雷鐲一對、赤羽軟劍一對、水蓮燈一盞、柳葉飛煙衣一套、大葉太歲鎮一對,謝天舞門協結丹之恩。」
這些一听就價值不菲的賀儀接二連三的報出來,大家就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同,到「結丹」兩個字從童子的嘴里說出來,人群中「嗡」一陣討論聲四起。
「結丹??!」
「再大的面子也請不來結丹真人吧?」
烏長柳此時已經維持著微笑,石化了。
舞台後方的孟染等人也是一臉詫異︰「結丹?」
之前還在擔心的宋璽,終于放下了心。
場下這般議論著時,又有幾個門派的人送上了自己的賀儀。其他人則對這場演舞會開始期盼起來。
烏長柳看舞台下終于又恢復了安靜,也回過了神,想了想,說什麼都不好,干脆大袖一揮,將這些賀儀都收進了乾坤袋,直接宣布︰「天舞門演舞會,現在開始。黑幕,起。」
一道黑色的暗光從天舞門的舞台後方透出來,下一瞬,魏紫宗的整個廣場都陷入了黑暗。
有烏長柳示意在前,這次的黑暗並沒有引起什麼恐慌。
黑暗中,舞台方向傳來小孩子的腳步聲,隨即,黑暗中傳來了小孩子的詩詞朗誦聲︰「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舞台上亮起一陣燈光,一群穿著麻布小褂和敞腿褲,赤著腳的孩子一步一頓的走上了舞台。
隨著樂聲響起,小童們模爬打滾或蹦跳著往四處散開,各自擺出勞動或玩耍之態。
燈光後的白色幕布上,飄過一個踩著雲朵、衣袂飄飄的人影。玩耍著的孩子中,其中幾個目光被那一閃而逝的仙人吸引。
燈光開始慢慢暗去,四處玩耍的童子紛紛站起來,排好了隊形,一步一頓開始往來處消失︰「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朗誦聲消失,台上還剩下兩男一女三名小童,白色的幕布上換成了一座高山,衣袂飄飄的仙人立在山頂。
三名幼童做出攀爬之態。仙人的身影逐漸變大,幼童做出跪拜姿態,拜在了仙人座下。
「槐陌~蟬聲~柳市風,驛樓~高倚~夕陽東。往來~千里~路長在,聚散~十年~人不同。但見~時光~流似箭,豈知~天道~曲如弓。」幼童的朗朗齊聲中,那名仙人竟然露出了垂老之態,最終在白幕上化作了一抔黃土。
燈光暗去,幕布上,只有兩間草堂。
穿著玄御衣的孟染、白秋雲和宋璽三人出現在舞台上,隨著浩浩桑桑的曲聲,日出而舞日落而歇。往往是年長的女子先動,隨後兩人便跟著一起舞動。顯然是老者逝去之後,門中只剩下了三人,相依為命。
燈光再次暗去,台上出現了一名金發的男子,斜倚在一張貴妃榻上,手中持著一本書卷,榻前雪白的地毯上,還跪坐著兩名穿著華麗的侍童,一人持扇,一人侍香。白色的幕布上,卻是一個婦人伏在織架上忙碌。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幼童的朗朗誦詩聲中,兩列侍童牽著一件金色黑邊的長衣齊齊走出,並服侍榻上之人穿衣。隨後又兩列童子出,獻上了一柄長劍。
燈光明明滅滅中,男子的動作和他身後白色的幕布上都換了好幾個場景。同樣是尋訪仙山,此人卻顯得相當順遂。
等他隨著輕快的樂聲,執劍開始舞動時,矯健的姿態甚至引來了台下劍修的喝彩聲。
隨著一段劍舞結束,燈光也再次暗去。
玄御衣的三人再次出現在舞台上時,之前日出而舞日落而歇的寧靜生活,已經被打破。
無數道鞭影劍光在白色的幕布上閃過,兩間草堂頃刻間碎成夢幻泡影。數把長劍從天而降,白秋雲被數道劍影刺倒在地,孟染在那一瞬間,將宋璽撲倒在地。
白色的幕布一瞬間被燈光渲染成紅色。
白秋雲伸手向宋璽,下一秒卻已經委頓于地。掙扎著爬起的孟染,將站起來的宋璽推開,數道劍影已將孟染擊倒在地。
幕布上的紅色從孟染臥倒處,更深重了一重。
「苗而~不秀~豈其天,不使~童烏~與我玄。駐景~恨無~千歲藥,彈指~三生~斷後緣。」隨著幼童的誦詩聲,燈光暗去。
再次出現的宋璽,一身白色長衣,孤伶伶的站在一束燈光下。兩條水袖朝著空中高高甩起,隨著哀傷的音樂,似要發泄哀痛般快速地舞動著。在身姿快到極致,整個人如同一朵夜色中盛開的曇花時,一道驚雷般的鼓聲猛然響起。
樂聲也從急促轉為舒緩,宋璽的身姿一頓,周身的長袖和衣擺緩緩飄落在她身側。燈光遽然大亮,舞台上的宋璽,表情在那一瞬間顯得茫然。
隨著舞台上一輪宛如日光般的燈光緩緩西移,白色的幕布上出現了修竹之影。瑟瑟竹枝搖曳聲中,燈光暗去,明月高懸。
月色下的宋璽,卻似乎在一瞬間醒悟。緩緩開始跳起兩位師弟還在時,曾經一起修習的舞蹈。
台下隱隱傳來了抽泣之聲。
一道靈光忽然從魏紫宗觀眾所在的廣場上亮起,竟然有人有所觸動,劃破痼疾開始築基。
舞台上的宋璽將那與兩位師弟一起修習過的舞蹈跳完,身姿美好的立在了修竹之影一側。
此時,台上的燈光從另一側亮起,金發華衣執劍的男子,從明亮處步態瀟灑地出現在舞台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幼童的誦詩聲再起,華衣男子的目光也被白衣女子所吸引。
樂聲又起,略帶哀婉,卻又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味在其中。白衣女子開始舞動,道道劍刃隨著女子的動作,帶著鋒銳之意而出。
男子拔劍,隨著女子的動作,和歌而舞。
豈料,卻被女子幾道劍刃逼開。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幼童的誦詩聲這次帶出了善意的嬉笑聲。
燈光滅又明,白衣女子依然在竹影之側起舞。男子鍥而不舍的再次和舞揮劍。
這次女子沒有再逼退他,卻瞪了他一眼,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哈哈~哈哈哈哈~」幼童的誦詩聲再起時,一堆童子腳步雜雜踏踏的奔上了舞台,圍繞著白衣女子和華衣男子蹦來蹦去,到齊聲發出哈哈笑聲時,便開始把兩人往一起推搡。
一男一女在這堆童子的推推搡搡下,終于擠做了一團,抱在了一起,樂聲也轉為歡快。
台下不少人,兩兩相望,相視一笑,甚至在人群中,悄然十指緊扣。
其中一對璧人相視一笑後,女子萬分不舍的放開了男子的手,輕聲道︰「我要築基了。」竟然就地盤坐,開始築基。
舞台之上,舞蹈還在繼續。
白衣女子終于在華衣男子鍥而不舍的追求下,接受了對方的陪伴。
情投意合的兩人,以共效于飛之姿,和歌而舞並開始苦心修行。
獨特的舞蹈姿勢優雅靈動,又仿佛昭示著靈氣的某種特殊韻律,讓觀舞之人神思集中在舞蹈之上時,周身靈氣運轉也募然加快。
不少人竟然就在觀舞的這個瞬間,體會到了接近靈氣本源的奧妙,席地而坐,開始晉階。
舞台之上,白衣女子周身忽然靈光涌現,隨著舞蹈,在周身畫出玄妙的光影,似乎境界大成。
女子靜默在台上,身後的幕布上,三座墳冢之上,荒草叢生。
記憶中顯得頗為強大的劍影再次出現,這一次,女子迎難而上,甚至阻止了華衣男子的幫忙。
舞台之上,白衣女修的身姿凌厲又張揚,比天舞門上次演舞時出現過的姑射之舞,繁復了許多,威力也巨大了許多,屬于築基期的威壓,哪怕只是控制在舞台之上,也激得台下不少劍修的長劍「吭」一聲出鞘。
在這樣的劍勢之下,數名劍修似乎有所悟,竟也捏著劍指,開始築基了。
魏紫宗仙塔廣場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諸派仙塔之中的高階修士。
若說一開始,竟然有一個僅僅築基期修士做掌門的門派,自稱受天道感召要為天下同道獻舞一曲,這些高階修士是嗤之以鼻的,現在也不得不重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