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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定國公府當真舍得下本……不,當真是有本可舍。
遙想前些日子韓修杰給尹素娥下聘的時候場面也挺壯觀,具體里面有多少是尹大人自己添上充面子的就不提了,總之也算轟動了一把,但和這場面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
「小姐,國公夫人看來對表小姐很滿意啊,只是這場好歹也算是官家子女的親事,不知那秦大人……」伊人又開始憂心忡忡。
「那又如何,不服讓他去找國公夫人理論去。」月凌波停下腳步,想起這場婚事的真相,忍不住嘆了口氣,「而且,我月家還真不想保這個媒。」
「小姐你說什麼?」因為近兩日都沒出門,伊人並不知道湛嫣然要嫁的是個昏迷不醒的人,不由有些茫然,凌波卻沒再說話了。
主僕兩人乘上馬車來到湛府,因為婚事趕得急,湛嫣然沒時間給自己準備新嫁衣,正打算去鋪子里看看成品,看到凌波,準新娘開心地踏出房門。
「凌波,你來得剛好,陪我一道去選嫁衣吧。」
「那個不用了。」凌波一把拉住她往屋里走,「我娘說今天閔家帶來的箱子里,第一箱便是給你準備的鳳冠霞帔。」
看來國公夫人當真如自己所說要把湛嫣然當自己的女兒,如此說來不管閔韞能不能醒,對湛嫣然都不算是壞事。
「可是……這于理不合啊。」湛嫣然呆了呆,「哪有夫家準備這些東西的?」
凌波挑眉︰「于理不合?這大金是皇上說了算的,他讓閔家今日下聘就得今日下,讓你明天嫁人你就得明天嫁,這也于理不合,你跟皇上說理去?」
湛嫣然頓時沉默下來。
「再說了,那成衣店的嫁衣樣式都很一般,哪里比得上國公府準備的,這畢竟是你第一次嫁人……」
「凌波!」向來好性子的女人忍不住沉下臉打斷表妹的話,「我這輩子只嫁這一次。」
「……我不說了。」
知道多說無益,凌波也閉了嘴,很快就有閔家的下人抬著國公府準備的鳳冠霞帔來到湛嫣然房門口,丫鬟們都被打發過去收東西了,湛嫣然這才拉過月凌波的手,滿眼擔憂地看著她。
「你可打听到了,那閔公子……」
「啊,真的昏迷不醒。」
「是這樣嗎?」湛嫣然一時有些失神,隨即又小心地問,「那他是怎麼……」
「這件事是機密,表姐,你記得,嫁過去以後也不要問為什麼。」月凌波認真地伸手拍了拍表姐的手,「你放心,我娘能為你爭取到的都已經爭取到了,以後若那閔公子真的不……」
「凌波。」湛嫣然再次打斷她的話,不過這次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只是看著表妹深深嘆了一口氣,「從小你就說我屬石頭的,現在你是要敲碎石頭嗎?」
「……算了,這回我是真的不說了。」
而她也沒什麼機會說了。
閔夫人先前很慚愧地告訴母親,閔家歷代傳給主母的玉佩不見了,這事兒原本對外人來說是機密,但閔家這麼說出來了,足見誠意,更何況凌波知道那玉也沒落到別處,正好就在他們未來兒媳身上。
話說回來,表姐和閔韞到底發生過什麼?把當家主母的信物都交出來的關系……應該不是單純的救命之恩這麼簡單吧?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若是有緣,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麼想著,凌波忽然對這場即將到來的婚事期待起來了,她隱隱有種感覺,這會改變表姐的命運,而且是好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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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閔韞與湛嫣然的婚禮便在全皇城的矚目下開始了。
閔韞傷重昏迷的消息沒有刻意隱瞞,畢竟這麼快定下親事若說沒有貓膩也沒人信,因此來喝喜酒的人也心知肚明。話雖如此,看到下人將坐在輪椅上的閔韞推出來的時候,眾人還是忍不住一陣唏噓。
看來國公府對湛嫣然這個兒媳倒是很滿意,連這種要求都答應了。一般的世家,誰願意將這樣的兒子不堪的一面暴露人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司儀拖長了腔,新娘子緩緩轉身面對著眼楮緊閉的新郎深深地鞠躬,卻忽然頓住了。
「你的手動了!你醒了是不是?」
伴隨著新娘子這句驚呼,在場的人當場傻住了,而高堂上的國公夫人則是直接跳了起來,很快加入兒媳的行列撲到新郎身上,讓剛從漫長的美夢中蘇醒的閔家公子險些喘不過氣,但眼楮確實是睜開的。
人群騷亂起來,卻也不約而同地想要距離更近些看清閔韞現在的情況,在這一團微妙的混亂中,一道紅衣身影慢條斯理地走出了大廳。
「咦,左公子這就要走了嗎?」听到動靜從外面走進來的男子迎面和他打了個招呼,後者抱拳一笑。
「在下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了。」紅衣公子抱拳微微一笑。
世事無常。
月凌波覺得自己可以去擺攤算命了。
雖然是她表姐的婚禮,但身為閨閣女兒的她也沒法去觀禮,只得坐在湛家等消息。她從湛嫣然的轎子出發開始就一直重復同一個動作,等到湛家下人派人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她眼前的托盤里已經第六次堆滿了瓜子殼。
「你……再說一遍?」她嘴里餃著的瓜子還沒來得及去殼就生生咽了下去,自己卻絲毫未覺,兀自咽了口口水瞪大眼,「醒了?」
「是啊,夫妻對拜的時候,小姐低著頭看到姑爺的手在動,忍不住就撲過去了,結果姑爺忽然就咳嗽了起來……」
半年來無論怎樣都如熟睡一般毫無反應的人,當真在沖喜拜堂的當日醒了,也不怪整個皇城的人都開始談論此事了。
「听說了嗎?閔家公子在拜堂時醒過來了!」
「那個定國公的公子?傳言重傷昏迷了半年的?」
「可不正是?前些日子滿城都在同情湛大人的女兒要守活寡,現在這事兒可真是……」
到底是湛嫣然福澤深厚還是這沖喜一事當真有譜,世人不得而知,但生活不順遂的人們對于這等神跡自然是深信不疑又心生向往的,連帶的湛家女兒在外人眼里都神了起來。
在這如浪潮般的談資中,身為這次婚禮媒人的月家自然又一次趕上了熱門。
「不愧是人稱‘月下老人’的月氏一門。」
有人歡喜自然便有人愁,湛府和月府上下都高興不已,秦家那位官媒大人氣得閉門不出,素來嫉妒湛嫣然的才貌只等她嫁去守活寡的小姐們恨得撕碎了手絹,不過那些和月凌波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現在在擔心,醒來以後的閔韞會不會不認這個「媳婦」……表姐沒說那玉佩的來歷,也許當時表姐只是撿到的,閔韞對她根本無意,或者就算當初有意,這睡了大半年把腦袋睡傻了忘記了表姐之類的……
「伊人,我們走!」
越想越覺得坐不住了,她把手中瓜子往桌上一丟,站起身徑直往外走,還在震驚中的伊人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匆忙跟上自家小姐的腳步。
「小姐,表姑爺醒了是好事啊,你怎麼看起來……」殺氣騰騰的。
伊人的話沒膽子說完,眼瞅著月凌波一臉深思的模樣,她就算不夠聰明也知道自家小姐在琢磨心思呢,便安靜地閉了嘴跟上。
原本定國公公子娶親,來客自然都是上賓,只不過這會兒聞訊趕來湊熱鬧的人太多了,紛紛擁擠在門口,再加上整個國公府都陷入狂喜中,也沒人去管門口的騷亂,于是一主一僕到了門口就險些被人浪給擠了出來,伊人忍不住咋舌。
「小姐,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她這樣說著,卻見月凌波已經繞開人群去另一邊了,她正要跟上,卻被忽然後退的人群沖開了。
「小姐!」
伊人撕心裂肺的喊著,而月凌波已經在閔家的牆頭一隅正對著一個狗洞進行思想斗爭。
鑽……還是不鑽?
這狗洞是她上次有幸進到閔家院子里發現的,外面被巧妙地用和牆壁一樣顏色的磚瓦擋住了,那磚瓦是可以松動的,但她把磚瓦搬出來以後就後悔了。
說到底,她只要再在家里等上幾個時辰,待母親回來後自然就知道事情進展了,為什麼還要來閔府欣賞狗洞?
只能說,湛嫣然太讓人操心了,害她都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與睿智,對,就是這樣。
「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從正門遞帖子進去。」
頭頂忽然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月凌波一驚,抬起頭,這次那人換了一身紅衣站在牆頭,因為是白日里,她能清晰地看清他清秀俊美的模樣,一時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