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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佩玖躲閃的目光募地凍住。

不必他強迫,直楞楞地將目光定向他,雙目不瞬地盯著他,面色是未變,心卻在胸膛內疾疾鼓動起來。

她已經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了。

褚清越其實一早就已經認出她來了。縱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確實是認出她來了。

如此,一切不合情理之處便都能解釋得通了。

他的別扭,以及他時常突如其來的不悅。

她去石鼓村,他也去了石鼓村。她在這里,他也找了來。就如從前,他總是能找到她,不論她在何方。

她忽然有些慌,滿腔無所適從。

該如何是好?

承認?

不,不能。這具身體不是她的,龍未山的天地樹上還有一顆等著自己去換回的靈魄。

她只是一個原本已經消失在這世間的人,一個原本已經可以算作死去的人。他原本都已經將她放下了罷?否則,也不會如此招搖地求娶大姐。她忽然有些悔不當初,為何要因一時好奇和不甘,走這一趟?

那是別人的婚禮,不是她的,再張揚又如何?不看也罷。

待找到處塵長老,便離開罷……

她想用笑來蒙混過去,奈何唇角沉甸甸,她很是費了些力才將兩側千斤重的唇角提了起來,裝傻充愣,「褚宗主,你在說甚麼?我一句也听不懂。」

褚清越俯視著她,一言不發,看得她面上涼颼颼的,如同結了一層寒霜,冰冷僵硬。他稍稍向前傾,逼近她少許,在幾要貼近她身體的位置止住,溫熱的氣息似潮汐,一浪一浪,輕飄飄撲打在她僵冷的面上。

這回,容佩玖沒有退縮,眼神純澈地看著他,嘴角依然掛著那抹微笑。

二人便這般僵持著。

他的手還緊緊扣著她的下頜,不留給她躲閃的余地。這般咫尺相隔,她的眼中便除了這張斧鑿刀削的俊臉,再也看不見其它。

時辰一久,她的心又不爭氣地開始亂蹦了,畢竟是她心儀已久的那張臉啊。她的面頰上不受控制地慢慢騰起兩簇火苗,火苗向後蔓延,一直燒到了耳根處,變成了兩團火焰。

褚清越忽然松開手上的鉗制,目光轉向她的耳際,緩緩勾下頭,向她一側臉頰湊過去,朱砂一般冷薄的唇便離她漸漸近了。

她忍住誘惑,頗有氣節地將頭一偏。

卻听到他嗤笑一聲,「躲甚麼?」一側唇角淺淺勾了勾,話音清涼,含嘲帶諷,「你放心,就你現在的這副樣子,我沒有半分興趣。」

容佩玖︰……

褚清越的手伸到她鬢邊,輕輕一摘,不知摘下個甚麼東西。他將手舉到她眼前,示意她瞧一瞧。

她回轉頭,便看見他兩根修長的手指拈著一只蚯蚓,約莫有她的小手指般長短,還是活的,肉呼呼的身軀正在他的指尖緩慢蠕動著。想是大地豁開之際,從泥土的裂縫中露出來的,正好掉在了她一側的鬢發上。想到那小東西身上黏糊糊、濕漉漉的,便是止不住一陣惡寒……

褚清越篤篤悠悠地將臂一展,兩指一松,那小東西從他指尖飄落了下去。再從識海取出一張去污符,對著她一濯,她便從頭到腳的煥然一淨了。

她心頭這才稍稍適意了些,暗想,這小東西這樣微小,不知要到幾時才能飄落到那深不可見的溝底。

慢著!他方才做了甚麼?

毫不介意地徒手捏起了一只蚯蚓?!他不是最怕這些蟲豸麼?第一回見他,就險些因為一條毛毛的蟲豸而殺了她。

她愕然道︰「你不是……」月兌口而出三個字,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對,悻悻地住口。

「不是甚麼?」褚清越嘴角浮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眼中居然帶著些得逞的得意。

「沒甚麼。」她心里好不懊惱,答道,「多謝褚宗主替我將它趕走。」語氣生分,生了些疏離感。

他看著她,嘴角的笑仍在,眼中的得意卻漸漸被寒霜替代。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可有甚麼想要問我的?你現在問,我便都告訴你。」

她雙眼一澀。想知道啊,她對他的一切都想知道,想知道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但,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是一抹連身體都沒有的幽魂,與他沒有以後。輕輕搖了搖頭。

「你很好。」他一字一字地冷冷說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你喜歡,我奉陪到底。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以後再想問,我也不會說了。」

環在容佩玖背後的手臂一緊,提著她飛出了鴻溝。

將她往地上一放,環著她腰肢的手便抽離了。

外面的地動山搖已經停歇,縱目一望,地面交錯縱橫著無數條觸目驚心的鴻溝,巨石鋪了滿地,滿目瘡痍。

「啊!你們總算出來了!」褚玄商的聲音適時響起,他顛顛跑到容佩玖跟前,問道,「怎的用了這許久啊,小令怡?」對她眨了眨眼,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堂兄何時對素不相識的女子這般熱心了?

「太深了。」容佩玖無視他的眼神,敷衍道,「掉下去,又起來,爬了很久。」

褚玄商︰……

褚清越說了聲「走罷」,也不等他們,提腳就往前走。

晏儂受了些輕傷,正坐在地上休息。褚玄商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四人繼續前行。說來也怪,本以為遙遙無望的終點,隨著褚清越走了沒多久,竟然就到了第三層的入口處,且中間也再未遇到過不死人。

嘖,堂兄這個煞神。

入口處沒有其他人,看來容舜華一行還在途中。也不知是吉是凶。

四人便在入口處等候。

自從鴻溝出來說完那句「走罷」之後,褚清越再未開過口,沉著臉獨自站在一邊,離她一丈之處。像座冰山,源源不斷地向四周散出寒氣。

容佩玖盡量不去看他,靠著破牆坐下。

這樣的褚清越,褚玄商也是不敢上前招惹的。嘖,那滋味,誰惹誰知道。

褚玄商從識海中取出一顆低等靈草,交給晏儂,溫和道︰「來,小晏儂,把這個吃下去,聊勝于無。」等晏儂將靈草吃下之後,他百無聊賴地靠著離容佩玖不遠處的另一堵破牆坐了下來,支起腿。

過了不久,晏儂朝他走過去,對他彎了彎腰,誠懇而又飽含歉意地道︰「褚公子,這一路多謝你的照顧,給你惹麻煩了。後面可能還要繼續給你惹麻煩,不死城比我想的難多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容佩玖側目看向一臉不好意思的晏儂,目光柔和。

褚玄商趕忙收起腿,慈祥地一笑,道︰「小晏儂,說這些見外的話做甚麼。你是誰啊,你可是容佩玖的表妹!我怎會不管你?」

「你認識我表姐?」晏儂驚喜地問道。

兩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褚玄商,一道冷冽鋒利,一道看他像看傻子。

褚玄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不認識,不認識,我怎會認識你表姐。」訕訕一笑,「我只是敬仰她,你表姐好厲害的。」

晏儂開心地咧嘴一笑,比自己得了贊美還興奮,「原來褚公子也喜歡我表姐啊?」

這麼多年過去,沒有人再記得表姐。提起容佩玖三個字,年輕的修士幾乎沒有幾個知曉的。沒想還有人像自己一樣記掛著表姐,晏儂像看自己人一樣看著褚玄商。

一丈之處那盯著他的目光更懾人了。

褚玄商嚇得一陣猛咳,「我的姑女乃女乃,可千萬不要亂說,甚麼喜歡不喜歡的,我那是敬仰,敬仰,你懂是不懂?」

晏儂蹲了下來,「不喜何來的仰?」老氣橫秋地拍了拍褚玄商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沒事,沒事,用不著害羞的,我都懂。年輕公子嘛,心里藏了個漂亮姑娘實屬正常,尤其還是個又漂亮又威風凜凜的姑娘。」

褚玄商︰……

容佩玖忍不住勾了勾唇,目光中忽然出現一群紫色的身影,匆匆忙忙往這邊跑來,跑得慌里慌張,連平日的優雅也顧不得了。

趕忙起身,縱目一看,怪不得,他們哪是自己在跑,明明是在被不死人追著跑。身後黑壓壓的,他們這一路是引了多少不死人……

與容舜華一行相比,他們四人倒是一個不死人也未曾遇到。

容佩玖看了看一丈之處的頎長身影,一動未動。

褚玄商已經沖了上去,二話不說,祭出法杖寂天,對著這些禪修的身後撒了一把暴風雪,將不死人凍住,再一招隕石術降落,便將這些不死人解決了。

不死人已滅,禪修們終于不用狼狽地跑了。瞬時便恢復了優雅,從容不迫地朝入口處走來。

可憐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禪修,來到這麼個既不能飛也不能瞬移的地方,逃命都只能用腳跑。

想到此處,容佩玖心里忽地一凜。

褚清越帶她飛出的鴻溝。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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