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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出決定之前,特蕾莎私下找過了瑞亞。

當時瑞亞還在思索會是什麼事情,她覺得這位英國女老師不太可能會在私下宣布角色的事情,這不符合特蕾莎•西克的性格,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

「瑞亞,你的表演技法非常成熟,除了在學校的戲劇社表演之外,我想你應該有從影視事拍攝工作的經歷吧,比起舞台表演那種飽滿凝聚的張力,你的演法更加內斂自然,更適合熒幕。」

特蕾莎先是專業地點評了她的演技,然後詢問了她幾個問題。

「我確實有過拍攝影視的經歷,不過只拍過一次電影。」瑞亞沒有提她是女主角的事情,「特蕾莎女士,你覺得我不適合演舞台劇嗎?」

「不,我沒有這麼說,恰恰相反,我認為你很合適。」特蕾莎的神情柔和了一些,「我覺得你的表演有一種神奇的渲染力,當你念出那些台詞幻化為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的時候,你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如果你能讓我們這些經常演戲的人都看得目不轉楮,那麼當然也能讓觀眾看得入神。」

「只要經過適當的調整,我相信你會在舞台上散發驚人的魅力,你之前學校的戲劇社表現形式可能比較現代化,所以演技收一點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在這里我希望你能夠更放開來一些。」

瑞亞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就在瑞亞以為特蕾莎私下找她過來是為了單獨給她這個新來的交換生一些指導,特蕾莎卻又提了另外一件事情。

「事實上我相當喜歡你的朱麗葉,無論是你用那口學得還不像的英式口語表演出來的,還是你用更自然流暢的美音表演出來的,那份從演技里流露出來的真摯情感就征服了我。」特蕾莎感嘆了一會兒,「你讓我信服,你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信服,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但是。」

這位嚴厲的女士皺了皺眉,「仍然有人質疑你的口音,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在台上說著不同腔調的英語,你會讓觀眾出戲。」

「我可以學習,我相信我能夠在正式演出之前改進我的英音。」

「但是我們無法保證,不是嗎?」特蕾莎看著她的目光里隱隱透露出另外一些情緒,「這出新劇將會在學校的開放日舉辦,到時候學生的家長也會過來,家長教師協會和學校的關系很重要,我們不能讓他們感到失望。」

這句話讓瑞亞敏銳地警醒了過來,特蕾莎說的是「不能」,通常都應該說不想,不願意讓對方失望,她卻說不能。

「我不能出演朱麗葉了,對嗎,特蕾莎女士?」

「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特蕾莎意有所指地評價了一句,「所以我想在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前和你談一次,瑞亞。」

「我仍然沒有決定好,如果不是你,這個選擇對我來說不會很困難。」比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特蕾莎的語氣親和了很多,「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做這個決定,如果是你,你得給我一個讓我不會後悔選擇你的理由。」

說完這番話,特蕾莎靜靜地看了瑞亞一會兒。

瑞亞也明白過來這位女士的意思了,有人通過家長向特蕾莎傳遞了一些對瑞亞不善的訊息,而且對方應該在家長協會中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出于種種原因,特蕾莎不好拒絕。

但是特蕾莎是真的很欣賞瑞亞,也看好瑞亞來出演朱麗葉,所以特蕾莎仍然在猶豫,她希望能從瑞亞這里找到一些值得她回絕對方的理由。

瑞亞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掌握好英式口音嗎?她能夠融入這個她從來沒有加入過的布萊頓羅丁女校的劇團嗎?她能夠在舞台上有不遜色于面試時的發揮嗎?

這些都是特蕾莎需要考慮的因素。

在瑞亞張口回答之前,又有人敲了敲特蕾莎辦公室的門,看到進來的人特蕾莎沖瑞亞點頭示意,「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和進來的女生擦肩而過,瑞亞發現這個子高挑瘦長的短發女生也是校劇團的成員之一,她之前見過。

在把門關上之前瑞亞還能听到一兩句模糊的話,「特蕾莎女士,這段時間我想要全心準備報考大學的事情,新劇的男主角我可能沒有多余的精力了……」

沒有功夫關心別人的事,現在瑞亞的感想相當復雜,她沒想到一個學校社團表演都能有這麼多事情,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這畢竟還是一所「貴族」學校,只能說家庭背景在很多時候都能發揮作用。

她自己也是經歷過競爭上之後慘遭換角的故事,最慘的一次她都拍攝了一部分又因故被調換成了別人。

是很不甘心,明明她演得更好,可是不甘心又有什麼用呢,她也只能用這種屈辱的遭遇逼迫自己拼命往上爬,爬得更高,爬上頂點了就再也沒有人敢這樣欺壓她了。

但即便是有過類似的經歷,瑞亞也覺得有點難受,因為她如今不是在好萊塢,不是在社會上,而是在一所校園里面,在這種環境下遇到這種事情反而更讓她不能接受。

一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一個電話叫來她的家長,就為了和另外一個女孩爭搶一部校園戲劇的女主角位置,瑞亞就覺得很無奈。

可是她不能也依樣給家人打電話,瑞亞不希望讓本和梅為自己擔心,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打的電話,也許馬洛伊在英國有認識的人,但是這種私事她也不能去拜托與自己的經紀人,只能自己解決。

然後瑞亞想到了無比傲慢的安德里•維特,隨即她便好笑地搖了搖頭,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受了委屈竟然真的像個小姑娘一樣在腦海里搜尋能為她撐腰的人。

這種事情她當然要自己來解決。

問題是怎麼做才更好,特蕾莎看上去也很為難,那位女士真的願意為了一個三個月的交換生得罪有地位的學生家長嗎——

對了,安德里!

靈光一閃瑞亞突然想到了方法,她調轉方向走回特蕾莎的辦公室,之前那個女生還在里面沒有離開,特蕾莎沒想到她折返回來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瑞亞?」

她揚起自己的下巴,微微挑高了左眉,這讓瑞亞原本就明艷的五官變得更加張揚,特蕾莎感覺得出這個女孩的氣勢變了。

原來她就像是一株漂亮的花卉,寂靜無聲但奪人眼球,現在她突然整個人都銳利了起來卻又不至于讓人感覺冒犯。

瑞亞邁步走了進來,她微微打開腿舒展了肩膀,把那條布萊頓羅丁女子制服裙走得像是古羅馬戰士的皮革戰裙,就算是自然地在走動的時候擺著手,她也讓自己看上去如同昂首闊步的——

男生!

特蕾莎終于發現她是在做什麼了,但即便想到了她也仍然驚異地睜大了一點眼楮。

當她低垂著精致的眉眼思念自己的愛人時,特蕾莎就驚嘆過這個女孩無比抓人的情感渲染力,那從神態和肢體語言之中表達出的眷戀仿佛實體一般在人們面前真實地流動而過,哀憐而美麗。

而現在,她卻完全變了模樣,耀眼得如同日暉,熾熱但是真誠。

盡管瑞亞的身高比常常擔任男主角的女生還要矮上半個頭,但是當她們站到一起的時候,特蕾莎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去注意另外一個人。

她挑選出來的扮演男角的女生通常都是性格上接近男生,長相中性化的女孩,她們身量高挑,剪著短發,不像大部分女孩那麼在意打扮,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極其自然的中性魅力,經過特蕾莎培訓之後就能不突兀地出演男性角色。

但是瑞亞•諾倫身上根本就沒有一點這樣的特質,從外貌上看她本來就是一個美麗的女孩,身材更是好得可以拍雜志,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澀的女性魅力。

然而特蕾莎現在再去看瑞亞,她把金發都用手梳到了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耳朵,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就從五官中突出了起來,而她挑起眉,藍色的眼變得更加明亮,沉著眉眼那雙藍眼又變得深邃。

她面相中的那分歐式風情大大地幫助了瑞亞塑造出這種中性風格。

瑞亞對著兩個人揚唇一笑,然後轉向比她更高的那個女生,「其實仔細看,你兩只眼楮的顏色其實有一點不一樣,這真的很迷人,吸引人們想要仔細觀察。」

她拖長了調子,這讓瑞亞在念出英式口音的時候有時間調整音調和聲腔,刻意壓沉的聲音也模糊了那些所剩無多的美音,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個充滿魅力的中性帥女孩了。

強迫自己分出一點注意力到另外一個女生身上,特蕾莎突然無比震驚地發現,這個一直都非常堅強總是剪著短短的頭發偶爾還有點調皮的女學生竟然露出了一點羞澀的神情。

「是嗎,我都沒有注意。」她甚至難為情地垂下了眼簾,本來要直視瑞亞她的視線就是下斜的,現在就更是只盯著瑞亞的鞋子看,「可能是光線的問題吧,你的眼楮也有點顏色差,不過很漂亮。」

發現她們還在特蕾莎面前,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如果她稍稍抬頭,就能看見特蕾莎•西克,這位受人尊敬的女士露出了幾乎沒有羅丁學生看到過的失態神情。

站在一個相貌身材性格都更加中性化的女生面前,瑞亞竟然都能把對方襯托得如此柔軟羞怯,真是妙極了!

特蕾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詢問了出口︰「瑞亞,你演過男性角色嗎?」

「不。」她對著特蕾莎笑了笑,仍然沉浸在表演里,瑞亞對特蕾莎的微笑里都帶著一種對成熟女性下意識的取悅姿態,「但是我曾經演過一個女扮男裝的角色。」

雖然那是她重生之前的事情了,不過瑞亞有時候會模仿安德里•維特來惡心他,盡管那從來就沒有用,但是她確實能夠把那個男人學得很像。

當然她沒有完全模仿安德里,他實在是傲慢過了頭,但是那種上層精英的腔調和強勢的男性風格都可以為瑞亞所用,如果不是她不記得羅密歐的台詞了,瑞亞還會當場來一段。

從羞澀中回復過來,來找特蕾莎的女生松了一口氣,她也擔心自己的突然離去會給劇團帶來麻煩,「看來,我們已經有一個非常合適的男主角了。」

「是的,是的!」連連說了兩聲,特蕾莎的聲音不明顯地激動了起來,她看著瑞亞的眼楮越來越明亮。

之前她只是欣賞瑞亞而已,至于現在,特蕾莎甚至願意收下這個只會待上三個月的美國女孩當她的私人學生!

這個女孩不僅僅擁有得天獨厚的美貌外形,聰慧敏銳的領悟能力,萬里挑一的演技天賦,更重要的是,特蕾莎給了瑞亞一個問題,她卻一口氣為特蕾莎解決了兩個麻煩。

特蕾莎有預感,她絕對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

「媽媽,特蕾莎女士最後選我演朱麗葉了。」听到特蕾莎最後公布的角色名單之後,麗貝卡豪爾惶惶不安地再次播打了她母親的電話,「可是她讓那個美國女孩演羅密歐,她是不是對我的做法生氣了?」

「不用擔心,麗貝卡。」完全沒有女兒的擔憂,瑪利亞•艾文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特蕾莎又不是傻瓜,就算那個美國女孩有點天賦,難道她還會為了一個只讀三個月的美國平民不選麗貝卡嗎,「只要你是朱麗就行,你必須演好這個角色,听著,開放日我和你的父親都會來,你不是一直想要演戲嗎,現在就有一個機會。」

瑪利亞對自己的女兒十分有信心,「彼得的老朋友巴茲•魯赫曼正準備拍攝一部新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如果你能演好,我會說服你的父親推薦你參加試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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