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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媗身上的衣服很是單薄,此時又是夜里,我看見風轉入她的袖口中,把她的衣服吹得鼓鼓的。

房間里面,蘇晚沉著臉,從窗子處看著安安靜靜跪在門口的莊媗,低低地咳嗽了起來,伸手拿出婢女準備的熱茶飲下了,他這才緩了咳嗽。

我看著扶蓁,「這是一個病弱的嬌少年啊。」

扶蓁挑眉,問我,「那我呢?」

我想也不想,便月兌口而出,「一個妖媚的騷狐狸。」

扶蓁︰「……」

那邊,蘇晚喚了一個婢女過來,低低地道,「你去把我的那件大氅給二小姐送去,讓她披著。」

婢女恭順地點點頭,這個時候,蘇晚卻又叫住了她,「算了,還是去她房中,取出那一件紅色繡白梅的大氅給她披著吧。」

看來這蘇晚對莊媗很是上心啊,連莊媗的大氅模樣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當婢女把大氅加到莊媗的身上時,我听見莊媗問婢女道︰「哥哥可說何時讓我起來。」

「不曾。」這婢女在蘇晚的面前是很恭敬的,但是在莊媗的面前,則有些倨傲,更確切地說,有些不屑。

也是奇怪,蘇晚姓蘇,莊媗姓莊,兩個人為何會是兄妹呢?既然有二小姐,那大小姐又是何許人也?

莊媗大概跪了有兩個時辰,腿已經有些麻木了,小臉凍得紅紅的,可是脊背卻挺得直直的。

房間里面,蘇晚也不曾休息。在莊媗打出第一個噴嚏的時候,他有些疲倦地道,「可知錯了?」

莊媗低聲道,「知錯。」

蘇晚手中的書翻過一頁,頭也不抬,「哪里錯了?」

莊媗脆生生地回答道,「媗兒不該這麼早回府。」

蘇晚的眉頭一擰,「為何有如此一說?」

「哥哥每次讓媗兒跪,都會在子時讓媗兒起來。若媗兒再晚歸一些,便不需要跪這麼久了。」莊媗回答得一板一眼。

蘇晚終于抬起了頭,冷冷地道,「你給我繼續跪著!」

為什麼我卻覺得莊媗很可愛呀?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蘇晚合上了書卷,「外面冷不冷?」

莊媗立刻回答道,「很冷。」

「究竟哪里錯了?」蘇晚飲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緩緩地道。

莊媗這次倒是想了一想,才回答道,「媗兒不該如此歡喜哥哥。」她跪在那里,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氅。

周圍時而有婢女等人經過,看見她的時候,眼中竟然帶了鄙夷。

蘇晚這回倒是愣了一愣,一時間有些錯愕莫名,許久才道,「你回去吧。」

莊媗卻沒有立刻起來,望著那扇關著的門,輕輕地問道,「哥哥這次是打算不理媗兒幾天?」

蘇晚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良久,忽然咳嗽了起來。他咳得太急,原本蒼白的容顏變得有些紅潤,「你最近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莊媗听見了蘇晚的咳嗽聲,緊張地抬起了頭,似乎想要進去,但是最終只是站起了身。她跪得太久了,一時間站起了身,腿有些僵硬,竟然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幸虧她眼疾手快,把手撐著地,這才勉勉強強沒摔得太慘。

一個路過的婢女冷眼旁觀,看著她一步步、蹣跚地走回自己的房中。

「媗兒也覺得眼不見為淨,遂謹記哥哥的教誨,不會出現在媗兒的面前。」

她留下了這一句話給蘇晚。

「好古怪的兄妹啊。」我忍不住道。

扶蓁看著莊媗離開的背影,低聲喃喃道,「我們去看看這蘇府的廚房吧。」

「啊?」我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說出這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扶蓁嘆了一口氣,有些委屈地道,「餓了。」

我︰「……」

天知道他剛剛吃過灌湯包才來的!

我決定不理會他,跟在莊媗的身後,和她一起走進了她的院子。

她的房間很干淨整潔,但我沒有看見一個婢女。她才走到房間,便飛快地合上了門扉,無力地靠著門滑了下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哥哥……要娶親了!」這小姑娘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擦著鼻涕,「娶親也沒什麼事,可是新嫁娘竟然是個女的!」

我︰「……」

「是個女的就是個女的!」小丫頭賭氣地道,「但是竟然不是我!」

我︰「……」

「哥哥竟然要娶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莊媗越想越傷心,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可是我卻不厚道地笑了。

這小姑娘好好玩兒啊。

醒來之時,恰見扶蓁。

幽都的天黑得早,我醒來的時候,燭火明明滅滅。扶蓁坐在床邊的木椅上,正捧著一本書,一頁頁地翻著。

他微微低著頭,長發遮住了他的側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想象出這一刻的他,一定是分外溫柔的。

一剎那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詞,「歲月靜好」。

許是感覺到我醒來了,扶蓁微微一偏頭,望定了我,「睡醒了。」

「嗯。」我想起唐畫的事情還沒有了結,便問扶蓁道,「唐畫的事情你處理了嗎?」又想起了那個權衡,遂又問道,「還有那個賴在店里的權衡。」

扶蓁合上了書,走到我的身邊,「唐畫的事情你也參與了,所以不應該我一個人解決,你有必要知道並參與。至于權衡,我答應他稍後听他的故事,但不是現在。所以,權衡就走了。」

嘖嘖,看來扶蓁辦事還挺滴水不漏的嘛。

我也便笑贊道,「辦事不錯。」

「呵呵,我們家公子辦事自然是極好的。」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自然非那二狗莫屬了。

我也「呵呵」了一聲,「你來干嘛?」

二狗手里托著一個托盤,盤子里放著三四個碗,沒好氣地道,「如果不是公子說你要醒了,讓我送飯上來,你以為我想見你嗎?

脾氣暴成一個樣子,我能說什麼呢。

我決定不和他說話,對扶蓁道,「以後這種事情就拜托三貓吧,三貓比較可愛一點。」

扶蓁只是笑而不語著。

我一番洗漱打扮吃飯過後,便走下了樓。

我暈倒之後,扶蓁施了個術,把我送到三樓的一個空置的房間里面。

我還以為他是抱我上去的呢!

然後我問扶蓁為什麼要施術,結果扶蓁一臉理所當然地道,「男女授受不親。」

他贏了。

唐畫在二樓,看見我之後,有些倦怠地一笑,「未薌姑娘可好些了?」

我點點頭,「本便不礙事。」

唐畫又看向扶蓁,「不知我的疑惑,兩位可解答了?」

扶蓁頷首,「你夢里的兩幅畫,都是因為一個男子,他貫穿了你的前兩世。你作為唐畫的一生順遂,也是他所賜予的。」

唐畫愣了一愣,長長地眼睫垂了下來,「是……鳳熙帝嗎?」

我詫異道,「你如何得知?」

她苦笑著搖頭,「奇怪的只有他啊,除了他還有誰呢?那麼敢問兩位,我欠了他什麼?」

執繪讓扶蓁不要告訴唐畫以往的事情,讓唐畫直接過奈何橋入輪回,而現在唐畫卻又問了扶蓁,所以我很想知道扶蓁的回答。

扶蓁如實地告訴她,「鳳熙帝不願意讓你知道,要我保密,徹底斷了你前世的記憶,從此不識得他。你們幾世的緣分也算是盡了。」

唐畫卻忽然激動了起來,「不,你告訴我,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才會這樣?」

扶蓁沉默著,似乎有些為難。我則開了口,「讓我告訴你吧,你有必要知道。」

扶蓁愣了一愣,我朝他微微一笑,「你答應了執繪,我可沒有哦。所以你不算食言的。」

于是,在幽都靜悄悄的夜里,我慢慢地把那些前塵往事,一字一句地告訴了唐畫。

少年阿繪與信兒相愛,信兒**後另嫁他人,阿繪守了信兒一輩子。

奕王宋繪苦尋著琉華,琉華愛上了別人男人,宋繪和琉華苦苦糾纏至死。

說起來很簡單,可是這故事是唐畫親身經歷的,于是,我看見她听著听著,淚流如雨下。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我只記得我似乎欠了一個人……我不知道那是阿繪啊……宋繪和阿繪,一個高高在上手握重權,一個懷才不遇無人賞識,我不知道他們會是一個人……」一直端莊優雅的唐畫哭了,哭得很壓抑,手緊緊地攥著袖子,以袖掩面,「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他……是我啊……」她忽然抓住了扶蓁的袖子,「所以我不要再忘記前世了,公子,我求您給我一盞風燈,讓我用來世補償他……我不能再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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