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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遲悄悄跟著白忌,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沒事跟著白忌干嘛。

大概是好奇。

好奇白忌為自己在這個時間去了王府的住宅,敲了白望的房門……

哎?敲了白望的房門?

夜黑風高孤男寡……男?

白望打開門的時候衣著整齊,明顯是還未要休息或者說已經做好了外出的準備,看到門外是白忌的時候也並不意外,十分熟稔地說道︰「你來了。」

白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並沒有任何表示。

白望卻也不在意,只是跛著腳慢悠悠地反手關上門,輕聲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走得很慢,白忌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跟在白忌身後的胡遲更是慢慢往前挪。

這個王爺和白忌是從前認識的嗎?

應該不會吧……

那為什麼兩人這麼兩句話的功夫就結伴而行了?

看著白望越走越偏,白忌還沒什麼表示,胡遲反而皺了眉。

白望最終在一個看起來稍顯荒涼的院子前停住了腳步,他深呼吸,仿佛里面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鼓足了勇氣才拖著那只坡腳邁進去。

「誰?」院子的偏房中走出來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婆,她手中抱著一根削尖了的木棍,面露警惕。

在看到白望的時候那個婆婆明顯愣了一下,半天才說︰「世子……不是,王爺您怎麼這時候來了?」

白望輕笑,聲音卻是發緊︰「我帶著朋友來見夫人。」

那婆婆這才注意到了白忌,卻在看清白忌長相的時候,手中的木棍都因為過度驚嚇而失手掉在了地上。

那聲音並不大,在寂靜的夜中不過就是個轉瞬即逝的插曲。

婆婆瞪大了眼楮,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望故意忽略了她的失態,慢慢走上前笑著問︰「夫人睡了嗎?」

婆婆動作僵硬地轉過頭看他。

白望搖搖頭,有些無奈的對著身後的白忌說︰「年紀大的人就是受不了驚嚇,不過是掉了一根木棍,就嚇成了這樣,你也不要太在意。」

「這麼晚了,」這是白忌這晚上第一次和白望說話,「府上的女眷我就不打擾了。」

「沒關系。」白望笑著看他,「房間的燈還沒熄,夫人這個時間一定還不會休息。」

那白忌一個外人大半夜跑到女人的閨房里究竟成何體統?

胡遲皺著眉,恨不得把白忌從那地方拉出來!

而白望卻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他未關上門,在外面能听到他小聲地說著︰「母親?您一直想見的人在外面,我讓他進來好不好?」

「您見一見他,好不好?」

他的聲音小心翼翼甚至帶著誘哄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服了,只听到那個夫人在房間內輕聲低喃的重復︰「我想見的人?」

剛要轉身離開的白忌听到這個聲音,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

他呆在原地,身後是那個女人溫柔的絮語︰「我要見誰,我想見誰……」

「你不是一直想見你的兒子?」白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的體貼笑意還在,「你不是說你的兒子被人帶走了嗎?我把他找回來了。我把你的親生兒子,找回來了。」

……什麼意思?

胡遲完全不知道白望究竟在說什麼的,什麼親生兒子?他不是在叫那個夫人為‘母親’嗎?難道他堂堂一個王爺還是被隨便撿的不成?

更重要的是,屋里的女人不過就說了兩句話,為什麼白忌整個人的魂就好像是被人抓走了?

「夫人想見你。」白望走出房間,看著在夜色下白忌的背影,「進來看看她吧。」

白忌感覺自己的腳步虛浮,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過去。

大概是因為那個聲音,那個曾經抱著他溫柔地哼唱著安睡小調的聲音。如同刻在骨血中,讓他只是听到,就被拉回到那個時光里。

而屋內的女子,就仿佛和那個時光融合在了一起,讓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你是誰啊?」

女子看著他,眉目帶笑,神態溫柔,昏黃的油燈晃著她鬢角的白絲,讓白忌有些不忍去看卻也不舍得移開視線。

「我兒子要是長大的話,應該和你差不多吧。」女人看著白忌,對他招招手,「我想湊近一點兒看看你。」

白望站在白忌身後,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哪怕那女人從頭到尾,都不曾給他一個視線。

一如他活到現在這十九年。

會有人長得一模一樣嗎?

完全相似。

外貌,品性,甚至說話時的語氣,習慣性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白忌半蹲在她身前,看著她的手指在虛空中描繪著他的輪廓。

「你的眉眼和我很像,嘴唇和鼻梁倒是有些像你父親。」女人收回手,笑著看他,「你到底是誰啊?」

白望已經退出了門外,卻並未離開。

那婆婆眼角含淚的走到他旁邊,低聲說︰「那個人長得和夫人畫過的畫像真是一模一樣,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夫人找到大公子,真是……」

「大公子?」白望輕笑,眼中卻是一片昏暗,「我看林嬤嬤你真是照顧夫人照顧久了,也已經開始說上胡話了。」

林嬤嬤嚇得臉色煞白,猛地跪在地上對著白望叩頭︰「是老奴我說錯話了,沒有什麼大公子,夫人只有王爺您一個獨子。」

白望看著她的額頭馬上就滲出了血跡,卻仍舊不為所動︰「明日你還是去莊子上養老吧,你要是在外面也胡說八道,那可就真的沒人能救你了。」

林嬤嬤抬頭看向他,嘴唇蠕動,最終卻只是叩頭︰「多謝王——」

她後面的話直接消了聲,整個人就仿佛突然癱軟一樣趴在地上。

白望感覺脈搏在那一瞬間嚇得都停滯下來,直到身邊有個人突然出現,並不耐煩地開口問︰「屋里的女人究竟是誰?」

听到這個聲音,白望也不知為何就松了口氣,他看向一臉嚴肅神色的胡遲,語氣輕松地說︰「那是我的母親啊,父王去世前母親懷孕三個月,七個月後由皇宮請來的穩婆接生,生下了我。」

胡遲並不想听白望特意強調的這番話,他只想知道︰「白忌和她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白望嗤笑,那笑容讓他之前偽裝的輕松全部支離破碎,「我也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

白忌已經進去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胡遲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恐慌是因為什麼,就好像是另一個人的情緒強行加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拉到了不屬于他的情緒波動中。

他站在門口不自覺的邁著步,白望自從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垂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一言不發。直到屋內油燈熄滅,白忌打開門出來之後,他才看了一眼直接沖上前去的胡遲。

胡遲本來之前想問的很多,哪知道看到白忌之後就像是被誰封住了喉嚨,張了張口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白忌有些迷惘的目光在看到胡遲之後才慢慢染上了真實的色彩,他甚至露出一個毫不掩飾的笑容︰「你來找我?」

笑得這麼好看……看來是真有問題啊?

「你……」

胡遲盯著點在自己唇上的食指,險些盯對眼。

白忌笑道︰「回去我再和你說。」

胡遲忙點頭,身子後仰躲開他的手指,還下意識擦了擦。

那動作剛做,他就注意到白忌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一些,他有些猶豫地放下手,連呼吸都放輕了。

……哥哥你別笑了,我害怕。

當然白忌在看到白望之後,臉上早就沒有了面對胡遲的笑容,如同他一貫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冷漠的不近人情︰「回去休息吧,我們明天找個時間談一談。」

白望微愣,還是點頭道︰「好啊。」

白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胡遲忙快走了兩步跟上白忌,低聲問︰「你們到底在做什麼,神神秘秘……怎麼停——」

胡遲話還沒說完,就被前面突然停下的人猛地抱到了懷里。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還讓他來不及掙扎,就听到白忌貼在他耳邊帶著些許沙啞的說道︰「還好你是真實存在的。」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胡遲原本要推開他的手,因為這一句話鬼使神差地模上了他的後背,安慰地拍了拍。

論起真實存在的?胡遲覺得面前的白忌才像是假的。不過就去見了一個女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唉,女人。

原來這個人也能因為一個女人而牽動情緒啊?

也怪他之前擔心發現沒跟太緊,不然也想看看那個女人是有什麼天人姿態。

「屋里的人,」白忌的情緒被胡遲哄小孩一樣的擁抱安撫下來,也終于從那緊繃的神經中抽出來一根去思考,哪怕他依舊抱著胡遲沒松手,「和我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每一個方面,甚至說話的語氣,都像是我的母親。」

「你母親?」胡遲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背後發涼,「你不是開國皇帝的兒子?你母親不應該是皇後或者皇妃……這個白望他老爹強娶皇帝的妃子?我知道這個秘密是會被滅口的吧。」

白忌身體一顫,胡遲就听到自己耳邊有沒忍住的笑聲。這個笑聲到底是正常了一些,就是笑得胡遲半邊身子都有些發軟。

他到底還是不自在的把白忌推開,白忌也順勢松開手。

「我就是開個玩笑,大半夜的,這故事總比你母親死而復生變成了別人的母親要好吧。」胡遲搓了搓手臂,「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忌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明天去皇宮問問國師,高平王的事情宮內應該是最清楚的。」

這倒也是,胡遲點頭。

「不過我還有些事情想要你幫忙。」

胡遲擺擺手,滿不在意︰「沒事你就說吧,反正你都給我送了這麼久的早點,憑咱倆的交情你也不用和我客氣。」

白忌眉目柔和,又上前湊到了胡遲耳邊。

胡遲不自在的躲了一下︰「雖然說咱倆的交情我幫你點兒小忙沒什麼問題,但是你這說話非要貼在人耳邊說的毛病……」

「我想見帝君。」

「嗝——」

胡遲嚇得打了一個嗝,眼楮瞪大,白忌才注意到胡遲的眼瞳周圍是泛著一小圈金色的,大概是受到了驚嚇瞳孔如貓一般縮成一條豎線。

「我想讓你把這個女人的事情告訴帝君。」白忌揉了一下他的頭,「我是帝君的兒子。」

帝君,兒子?

胡遲咽了咽口水。

那個身邊連個漂亮仙侍都沒有的帝君,竟然有一位長得這——麼大的私生子?

我的天啊,這能掛在三界做上幾千年的頭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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