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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單單論無名劍對上雙槍,劍道尊者碾壓萬丹之首根本就不成問題。然而萬丹之首的優勢本身就不在雙槍,而是藥毒丹丸。這種小東西拿出來雖然傷不到劍道尊者,但也是煩不勝煩。

一時之間兩人也分不出什麼勝負。

玄算子就是個只靠腦袋的戰五渣,這情況他幫不上忙,還不如和帝君一起去守天門抽著時間把那陣法補上。其實帝君他們原本的計劃是由胡遲去平亂,畢竟掌緣仙君的仙號下重天要更了解一些,然後劍道尊者拖住萬丹之首,帝君趁機封天梯,然後以二對一絞殺何不知。

卻沒料到胡遲會在這個時候進階,險些全盤皆輸。

也真是如何不知所說,有了七情六欲就有了弱點。

胡遲壓下口中的腥甜,慢慢走到一邊仔細看著何不知的破綻。

就像是劍道尊者短時間內奈何不了他一樣,論武本就敵不過劍道尊者的何不知也不可能在這種生死對決的時刻分神,胡遲只要抓住他的破綻,迅速封住天梯,便大功告成。

何不知向來謹慎,更別提短時間內會讓胡遲找到破綻。

胡遲卻是等不了了。

白忌現在命懸一線,眨眼的時間都會改變結局。

既然何不知身上沒有破綻,那他就去制造破綻!

帝君曾經說過,胡遲還是適合去做個手無寸鐵的小少爺,別人拿劍是俠客,他拿劍就是劈柴。最擅長的那些東西也都是紅線紅繩紅布紅紙,明明就是個喜慶媒人,一點兒也不適合動刀動槍。

這大概就是天性優勢,就像是劍道尊者天性擅劍術,他胡遲的天性大概就不適合打打殺殺。

到了這個時候卻沒有辦法了。

胡遲捂著心口,周身的金色光芒卻直接穿過了手背。

早不來晚不來。

胡遲勉強壓制住體內的過分活躍的仙元,緩緩直起身子雙手掐算著法訣,隨著他動作越來越快,天界蔚藍無際的天空慢慢涌來了一層層烏雲,不過轉瞬就黑沉沉地壓在了頭頂,甚至連呼吸都不甚順暢。

玄算子曾經說過,他是掌緣仙君,卻並不僅僅只是掌控世間生靈的姻緣,更是萬物的因果緣分。

凡是生靈,就免不了要承擔因果。

何不知對凡人的不屑一顧,卻忘記了他早就和凡人建成了因,得了果。哪怕他從不在意,這一筆卻是要被天道記下。

一本巨大的書緩緩出現在胡遲的身後,姻緣簿上燙金的兩個大字‘姻緣’卻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給抹去,那不被人看到的手重新提筆,下筆時金光璀璨映射著陰暗如墨的烏雲,顯得如此耀眼。

‘因’字剛寫了一半,一直注意著何不知的胡遲立刻發現何不知動作微頓,似有些好奇地在這邊掃過一眼。

就是現在!

胡遲猛地向著天梯的位置而去,手上原本的指決掐了一半立刻換成了新的手法,他速度極快,何不知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到胡遲穿過了劍氣布成的死陣,雙手就要按在那天梯之上!

「找死!」

何不知大怒,哪怕是以毫無防備的後背對著劍道尊者,也一定要攔下胡遲。

無名劍狠狠刺進了何不知的心口,那沾著劇毒的雙槍也猛地刺進胡遲的月復部!

胡遲卻是笑了。

他的手掌已經按在了天梯之上,他最後的意識就是那泛著一圈白光的天梯慢慢合攏,湮沒在雲層之中。

白忌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身了。

第四道天雷直接劈出了一個足有一里的大坑,他就像是祭奠這個坑一樣,滿身是血的趴在其中。

枯骨劍圍著他轉了一圈,似在詢問。

銀白的劍身也被染得焦黑,它精神卻很好,就如同毫發無損一樣,這四道天雷也多虧了枯骨劍引去一部分,不然他現在恐怕也如同其他人一樣化作灰燼。

他本想抬手模一模這把劍,卻別說抬手,他甚至沒有力氣去睜開眼楮。

第五道天雷蓄勢待發,白忌到底是順從心意閉上了眼。

這一道,他熬不過去的。

胡遲要是知道他死了不知道有多傷心,不過這次胡遲沒在他身邊,不用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說不定還會好受一些。

閉上眼楮之後,一切的感觸更加明顯。耳邊的雷聲仿佛漸漸遠去,枯骨劍有劍背拍著他臉頰的冰冷,陽光照拂在臉上的溫暖……

陽光?

白忌費力地睜開眼楮,天色蔚藍,陽光公平地灑滿這片土地。

灑在已經死去的修士臉上,灑在血污之中,灑在這一眼望去數不盡的殘肢斷臂。

只剩下這一切來提醒白忌之前幾日發生的事情並非是虛幻的噩夢。

上重天歷時三個月才能勉強恢復正常狀態,玄算子擦著汗感覺自己忙成了陀螺,一天恨不得能掰開十八個時辰去用。這種感覺在面對躺在姻緣殿內的胡遲時尤其嚴重。

「小狐狸到底什麼時候能醒?」玄算子看著那九條軟趴趴的尾巴,「原本都要進階仙帝的修為了,又被降到了仙君,他醒來會不會傷心的哭了。」

「他說不定還松了口氣呢,帝君現在忙得腳不沾地,小狐狸才懶得去湊那個熱鬧。」同樣過來看胡遲的司樂仙君說,她一只胳膊在之前下重天造反的時候被砍斷,新生的仙骨還沒長好,現在只是垂在一邊毫無知。然後她臉上卻是看不到一絲痛苦,「不過那個姻緣樹的樹靈倒是哭成了一灘水,明明就是一棵樹怎麼這麼多眼淚啊,好不容易才把他給哄好。」

「還不是被個胡遲給寵的,」玄算子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胡遲養孩子就一個辦法,寵寵寵,這個還只是哭哭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個更是直接讓他肚子上被開了兩個洞,甚至還打回了原形。」

司樂仙君好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對小狐狸和帝君結親是很贊成的啊,又怎麼說變就變?」

「小狐狸要是沒有那個平安符可是差點就死了。」玄算子說到這里也還是心有余悸,「劍道尊者差點兒把帝君打出上重天去,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敢贊同?我又不想被劍道尊者踹出去。」

司樂仙君模著胡遲脊背的軟毛,笑而不語。

墨曇在每日清晨來姻緣殿伺候胡遲,他與姚筠和何不知都是最後一批由胡遲引入上重天的修士,平日里也素來和何不知交好,發生了這種事情雖然帝君沒明說,但是他和姚筠卻是知道其中的罪魁禍首就是何不知。甚至他倆也曾經被何不知利用,成為了破解守天門陣法的幫凶。

帝君並沒有懲罰他們,他們卻不能原諒自己。

姚筠主動請纓去守天門,他不善武,還是帝君開口讓他來姻緣殿,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不要給我澆水了。」

墨曇忙放下手中的水灑,不敢去細看面前的樹靈,只垂頭行禮,應聲︰「是。」

「你每天給我澆水,我都變成一個哭包了。」因為胡遲受到了重傷,與他共生的姻緣樹也難逃此難,胡因原本長成了十四五歲的少年郎,現在又變成了三四歲的女乃女圭女圭,「我都听到司樂仙君嫌棄我了,我想要哥哥醒過來,哥哥不在他們都不喜歡我。」

「不是的。」墨曇嘴拙,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重復著說,「仙君們沒有不喜歡你,你不要這麼想。」

「你說謊。」這不過才說了兩句話,胡因軟綿綿的聲音就帶上了哭腔,「你和我說話都不看我,你們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我。」

「不是!」墨曇忙看向他,目光剛看向胡因就又垂下頭不敢再看,「是我的身份卑微,不好直視——」

「我倒是奇怪了。」身後有人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說道,「在我的姻緣殿里竟然還有人說身份卑微?」

「哥哥!」胡因雙眼一亮,邁著小短腿跑得比兔子還快,在墨曇反應過來的時候胡因已經掛在了胡遲的脖子上搖搖晃晃,「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哎哎哎哎哎!」胡遲拖著他的**,「小弟弟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差點兒勒死你哥哥我了。」

剛露出笑容的胡因嘴巴一下子就癟下去了︰「哥哥才不會死!」

「你哥要被你喊聾了……我的親老舅爺,你快別哭了。你是哪個山頭的小狐狸,趕快讓你媽把你領回去吧?」

胡因瞪大眼楮,眼眶中還帶著淚水,看著就惹人疼。

小心翼翼說出的話更是讓胡遲心軟的一塌糊涂︰「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我是想要你啊,」胡遲抱著他,小聲說,「但是我是天生仙體,無父無母一根獨苗,我去哪撿了個你這麼大的弟弟啊?」

胡遲抱著胡因看向墨曇,笑著說︰「你是哪個院子的?這是你院子中的小仙君嗎?」

墨曇一愣,看向胡遲的目光都忘記回避。

掌緣仙君似乎還是那張臉,但沒有了那兩撇看起來有些好笑的小胡子,面容也不是墨曇初次見到的青澀,反而添了兩分成熟穩重。

大概是墨曇沉默的時間太長,胡遲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墨曇猛地驚醒,忙施禮道︰「回掌緣仙君,是帝君讓我來姻緣殿伺候。」

「帝君?」胡遲挑眉,「他怎麼把手伸到我這兒來了?我去找他問問。」

墨曇還來不及解釋,就看到胡遲抱著小樹靈已經沒了身影。

「你還記得七世輪回劫嗎?」玄算子眼楮都恨不得趴在了胡遲的臉上,「還有帝君的九子劫?」

「什麼亂七八糟的。」胡遲抱著胡因向後靠了靠,「你別離我這麼近,我尾巴都要炸起來了。」

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胡遲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他明明來找帝君,結果變成了在乾坤殿內被圍觀。

「天地浩劫你受了重傷被打回原形昏迷不醒。」劍道尊者也站在一旁皺眉,「醫祖,掌緣仙君的身體有沒有大礙?」

醫祖收回手,也是一臉不解︰「掌緣仙君的身體無事,這失去記憶的事情大概是壓制進階帶來的反噬,對身體卻並無影響。」

「什麼進階?」胡遲一愣,「我要進階為仙尊了?」

沒人回答他。

「好了啊,不就是進階失敗有什麼大不了的,」胡遲擺擺手這件事听過就算了,被他扔到了腦後。「你們剛才說我失憶了啊?嗨,不就是失憶,我又不是死了你們這麼大驚小怪的。」

劍道尊者冷聲道︰「白忌,你還記得嗎?」

「什麼雞?好吃嗎?」胡遲隨口說,順便模了模懷中胡因的軟毛,「這麼說胡因是姻緣樹的樹靈,說是我弟弟也沒什麼錯了,那我就領他去姻緣殿了啊。」

「沒錯。」劍道尊者點頭,萬年不變的冷漠表情竟是微微有些柔和,甚至好像還帶著一抹笑意,「很好。」

帝君原本還想說什麼,被劍道尊者的‘很好’兩個字給直接砸到了肚子里。

他可憐的兒子。

為了你爹,請這麼繼續可憐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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