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薔不喜李薇竹,听到了這里,挑起了眉頭,陰陽怪氣說道︰「我跟你說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你為了這天山雪蓮還想要磨我娘親?央求她給你不成?有時候你想要做什麼,得不到什麼,就是命中注定了的。」
李薇竹微微側頭看著田文薔,又看了一眼文夫人,「我為什麼不試試?」她選擇了行醫,許多時候便是在生死的邊界線上,和閻王爺搶人,李薇竹的信條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繼而對著文夫人說道︰「文夫人,能否借一步說話?」既然貝思怡只是華氏的干女兒,華氏便可以據理力爭,而她能夠治田文薔,田文薔是文夫人的親生女兒,她為什麼不試試?
「姑娘,你又是何必?」文夫人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沈逸風雙足不能行,此時竟是在椅子上長揖,「還請文夫人听黛山幾句。」
沈逸風的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他是世子的身份,為了身邊的任性的丫鬟,竟是能夠做到如此的地步。貝思怡的貝齒幾乎咬破了女敕唇。
連置身事外的田文薔都忍不住變了面色,沈逸風待黛山也太好了些,她用手指模了模自己的臉,她何時能夠知道有情人?眉心蹙起,是淡淡的悵然。
沈逸風這樣一動作,文夫人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大廳的眾人,李薇竹滿臉的堅定,沈逸風一臉的信任,而華氏狠狠皺著眉頭,貝思怡還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端坐在華氏的旁邊。此時站起身來,說道︰「那就請姑娘到內廳一敘吧。」然後又交代田文薔招待一下客人,說完就先一步走向了內廳。
李薇竹輕聲的對沈逸風頷首,然後也跟著文夫人的腳步走向了內廳。
這會兒文夫人和李薇竹都走出了前廳,華氏也沒了顧忌。聲音沉沉的對著沈逸風說道︰「沈公子這侍女好大的派頭,膽量還不小。」
沈逸風溫聲道,「黛山只是擔心我。」聲音雖然溫和,卻少了之前的暖意,華氏那般待李薇竹,沈逸風的心中也對她有些成見。
華氏看到現在沈逸風還在維護李薇竹,便也一幅不願多談的樣子,想著有閑暇時要好好的和思怡說說,沈逸風可不是她的良人,還是早日斷了這份心思為好。
貝思怡看著華氏的樣子,也猜到她心中所想。瞧著碧翠色的簾子,有些好奇內廳里李薇竹要同文夫人說什麼?手中端起了茶盞,忽然想到了田文薔面上的痤瘡,手上的動作一頓,莫不是要醫治田文薔的臉?
這會兒李薇竹和文夫人走到了內廳,文夫人坐在了首座淡淡的說︰「現在也沒了外人,姑娘有話就直說吧。」
李薇竹知道機會難得,而且時間有限,也就沒有繞圈子,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我能治田小姐臉上的痤瘡,不過我要天山雪蓮。」
文夫人乍一听到這句話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之後就嘲諷的一笑︰「姑娘未免太天真了。誆騙了沈公子能夠給他治腿,這會兒就要誆騙我,可以給我女兒治腿?」不等著李薇竹說話,就繼續說道,「你知道為了文薔的臉,我請了多少的大夫嗎?那些大夫剛來的時候無一不信誓旦旦說能夠治好,但是最後呢,一個個不還是灰溜溜的離開了。如果姑娘只是為了天山雪蓮就夸下海口的話,我想就不必了。因為我不想再讓文薔經歷希望又再失望了,你沒經歷過,不知道這究竟有多痛苦。」
文夫人剛開始說話時候心里還是滿是氣憤的,因為沒想到李薇竹這個小姑娘為了得到天山雪蓮竟然以自己女兒的臉為要挾,可是說著說著就想到了自己女兒每次失望後自己躲在房間里哭時的情景,還有自己的痛苦和無可奈何。說到最後竟然也微微紅了眼,雙手更是緊緊抓住了椅子的把手,慢慢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李薇竹也感受到了華夫人對田文薔的疼惜之情,那種母親對女兒的愛護深深的感動著她,也讓她有著微微的羨慕。想到現在還坐在前廳的親生母親,想著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體弱多病,沒有被母親拋棄,自己現在是不是也能享受到母親這般的愛護,自己退婚時是不是也能有人撐腰,自己被欺負時是不是也有個人在身前保護。
轉念又想到,如果這樣,就遇不到從小愛護自己的祖父,學不到自己喜愛的醫術,也踫不到李志庭這個嚴肅但也溫柔的干娘,也沒法在沈逸風受傷中毒之時及時救治他。想到這里也微微有些的平復了心情,這便是有得必有失了。
也許這個親生母親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失去。
思緒流轉間,竟也想到了這麼多。微微收了收神,看向故自平復心情的文夫人,她站起來,走向文夫人面前,然後微微抬了眼,文夫人清楚的從里面讀出了堅定與自信,這份自信竟讓文夫人微微有些恍然,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在這田府,田志鵬這個當家人外放為官,一去就是幾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文夫人打理,如若沒有堅定的內心和常人難以想象的抗壓能力,也是很難做到的。
「文夫人,請相信我,我是一名醫者,我不會拿自己敬畏的醫術開玩笑,我是真的有能夠治好田小姐臉上的痤瘡的能力,才會說出這樣的請求。」李薇竹一臉正色的說道,「我想同夫人私下聊,也並不是為了要挾夫人。只是華夫人憂心那位貝小姐,她當真並無體弱之象,用不著天山雪蓮的。」
鬼使神差般,文夫人神色間有些松動,那位貝姑娘,面色紅潤,她也瞧不出有什麼病癥?只是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真得有醫治的本事嗎?李薇竹看著文夫人一瞬間的怔忡,默默輕松了一口氣,又加了一把火說道︰「夫人最近是不是最近腸胃不太好,平時偶爾會有月復脹,月復瀉等癥狀,空月復時還好但是飯後會更痛一些。」
「你怎麼知道?」文夫人驚訝的說道。畢竟這也是自己近期剛有的癥狀,請了府里的大夫看,就說是平時吃的油水過多,也沒說清楚自己的癥狀到底有哪些。沒想到這個姑娘還沒把脈就直接說出來了。
「其實從夫人的面色就可以看出來,如果腸胃不好就會引起面色發黃,特別是面黃的同時還伴有鞏膜和皮膚的發黃。這只是望聞問切中的第一方面望。」
文夫人沒想到李薇竹年紀不大但真的有點能耐,也許信她也沒壞處,而且,女兒臉上的痤瘡一直是自己和相公心中的一塊心病,相公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如果這次回來看到女兒的病已經治好,想必會很抒懷。
正在走神間,就又听到李薇竹接著說︰「文夫人是不是最近總是夜晚失眠還伴有落發,這是思慮過重,還望夫人放寬心態,一切憂慮才會更好解決。」听到這里,文夫人才真的驚覺,自己有些小看前面這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了。
想著女兒滿是痤瘡的臉,暗暗期待的眼神,還有每次失望後的憤恨,恨上天的不公平,文夫人到底下不了決心,「你知道我家女兒是什麼病嗎?」
「鬼面瘡。」李薇竹的三個字讓文夫人一愣,鬼面兩字听起來是陰氣森森,她身上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從前也有大夫看診,卻從未說過鬼面瘡三字。
「何為鬼面瘡?」
「常發于男子,鮮有女子發作。」李薇竹想著干娘書中的內容,一邊緩緩說道,「自九、十歲發作,頭發濃密,身上的須發也是旺盛,另外便是面部,發紅色丘疹,涂蘆薈不去,涂蜂蜜越盛。大夫多用清熱降火之藥。只是若是這般用藥,頭三日,會覺得紅丘疹削減,最多不過五日,便會暴增。」
所有的癥狀都說中了!文夫人也難免有些激動,仍听著李薇竹說道,「田姑娘的唇上應有淡須,現如今是剔除了。另外,胸脯不豐。」
文夫人的雙眼發紅,這兩個毛病,甚至來看診的大夫都沒有發現的,而現在這個小姑娘,不曾給自家女兒把脈,就看出了她的癥狀!
「你當真能治?」她的聲音顫顫。
回應文夫人的話的,是李薇竹堅定的點頭。
文夫人決定最後再試這一次,相信這個和自己一樣有著堅定眼神的小姑娘。也許這個小姑娘真的可以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奇跡也不一定。于是也就微微放松語氣︰「沒想到先前竟然一直小看了姑娘,那我就相信姑娘這一回,希望你真的有能力治好文薔的臉,不要讓我後悔這個決定。」
「定不負所望。」
直到這時,李薇竹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那位貝姑娘當真沒有病?」文夫人問道。
李薇竹點點頭,「按照華夫人所說,她自有體弱,若是體弱之人,不應當是她的表現。其一,她烏發如雲,其二,她氣血充沛面色微紅,其三,她身材高挑胸脯微攏,其四,她眼神明亮而有神,其五,她唇色飽滿鮮艷。」
文夫人略一思索,「這貝姑娘既然是被謝家認作了干女兒,許是生一些無傷大雅的病,來討謝家二夫人的憐惜了。」
「當是如此。」李薇竹的神情漠然,貝思怡如何,華氏待她如何,都與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