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蘇明升吶!
其實早在幾個月之前,大概就是蘇禾被炒魷魚的前半個月,家里就開始陸續不斷有奇怪的人找上門來鬧。蘇明升這人噬賭成命,以前就經常輸得精光然後借錢再繼續賭,偶爾有人上門討債,幾千或者幾萬的要。
蘇禾早就受夠了他這種把自己當作印鈔機的做法,但沒辦法,他在法律上還是她的父親,蘇母也一樣,念著他以前的那點好,一直不肯離婚,總覺著他會有那麼一天,會徹底覺悟,還勸蘇禾,別對他失望。
可結果呢?一次次的縱容,還有蘇明升以為自己女兒是多麼的厲害,有錢,竟然開始借高利貸。那次她回家,就看到蘇母在抹眼淚,還沒緩過勁,突然一群人就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就開始砸東西,甚至把她那輛停在外頭的破車也給砸壞了。
一問,才知道這就是那群給蘇明升放高利貸的人,欠了多少?
幾十萬吶!
蘇禾一年的年薪才三十幾萬,而她現在不僅沒了工作,蘇母又住院了,他這借一次高利貸,就把這個家都給虧空了。
那一次的賬,蘇禾東拼西湊好歹是還上了。
蘇明升當初也聲稱自己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賭了,誓發得那叫一個痛哭流涕真心實意。
蘇禾早就不信他了,可蘇母相信啊。
那次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蘇明升的確收斂了,可誰知道,前段時間他竟然又背著她們去借了高利貸,前前後後加起來,算上利息,將近百萬,不過兩三天的光景,就又把錢給全部輸光了。
蘇禾恨得連殺死蘇明升的心都有了。
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落得如此地步?
天色不知不覺中已經暗了下來,陸景琛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說要開車過來接她。
蘇禾跟她站在院子里等,許沐安慰她不要太著急,放寬心,一切都會有解決的方法。
蘇禾怏怏點頭,說不上是真听進去了還是敷衍。
許沐看了她一會,忽然說︰「我進去上個洗手間,你在這幫我看著,陸景琛要是來了你讓他先等我一下。」
蘇禾點頭,「你快去吧。」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陸景琛的車來了,許沐也正好從屋里頭出來。
要上車時,許沐安撫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意外地,兩人的手都是溫熱干燥的reads;。
蘇禾沒來得及多想,目送兩人上車。
待車子走遠了,她轉身進屋,看到茶幾上放著的一張□□,和下邊壓著的一張紙條,蘇禾才恍然明白,她剛才進屋的真正目的。
紙條上只寫了一串數字,沒有任何多余的話。
就跟她這人一樣,做什麼,都是無聲無息,默不作聲地。
蘇禾緊緊捏著那張□□,終于忍不住,痛苦而後悔地捂住臉,失聲痛哭。
——
回程的路上,陸景琛簡單問了幾句蘇禾家的情況,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沉吟了下,問她︰「要不要我幫忙?」
如果需要錢,他可以幫忙。
許沐搖頭,望著車窗外,「再說吧。」
陸景琛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寬慰似的︰「有需要就跟我說,別跟我客氣,知道嗎?」
「嗯。」
話雖這樣說,但她心里實際怎麼想的,他其實一清二楚。兩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扯上金錢上的牽連,一段戀愛,只要還沒有真正成為夫妻,任何有關錢財方面的事,都會讓這段感情在某個不知不覺的瞬間變了質。雖然很多人嘴上都說著,我愛你,我的就是你的,但就如老話說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陸景琛是直接從公司開完會過去接她的,兩人都沒有吃晚飯,家里冰箱里的食材也沒剩多少了,他便徑直把車開到小區附近的超市,預備買點菜回去。
在一起這麼久,陸景琛對她口味的愛好早已模得透徹,每次都變著花樣給她做,不知不覺中把許沐的嘴都給養刁了。
買完蔬菜,陸景琛尋思著買條魚回去煮魚湯,自從發生第一次的魚刺卡喉嚨事件後,每次吃魚他都會提前把刺挑好,剩下肥美的魚肉,任她肆無忌憚的吃,把她伺候得就跟個小公舉一樣。
兩人剛靠近那賣魚的地方,許沐遠遠聞到那邊殺魚的腥味,胃里忽然一陣翻涌,難受得忍不住想吐。
許沐趕緊拉住陸景琛的衣袖,「算了,不買了,我今天不想吃魚。」
陸景琛一回頭,看她眉頭緊鎖,臉色煞白的樣子,不由地擔心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許沐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陸景琛又仔細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認真沒什麼異常,才放心牽著她,走到收銀台去結賬。
到了家,陸景琛去廚房做飯,許沐說有點兒累,大概是因為今天奔波太久,加上蘇禾家那事,耗費了太多心力,現在神經放松下來所以有點兒受不住,想先上樓洗個澡清醒一下。
差不多一個小時,許沐穿著睡衣,擦著半干的頭發從樓上下來。
菜已經差不多都燒好了,陸景琛把東西全都端了出來在桌上擺好,招呼她︰「過來坐,準備吃飯了。」
許沐把毛巾放回一樓的洗手間,出來,剛坐下,陸景琛從廚房端了一碗熱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出來,放在她面前。
「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就給你煮了粥,你先喝粥,開開胃。」
粥很新鮮,也很香,可不知怎地,許沐竟然感覺胃里又開始翻滾起來,惡心得難以忍受,她再不能遏制想吐的*,捂住嘴沖進洗手間,抓著洗手池的邊緣劇烈干嘔起來reads;。
她今天一下午都沒有吃什麼東西,胃里很空,吐了半天都沒有東西出來,都是胃里的酸水。
她手指緊緊抓著瓷板磚,吐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陸景琛被嚇壞了,跟著跑了進來,一邊順著她的背,眉心緊擰,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解︰「怎麼樣?還難受嗎?」
過了好久,許沐才平靜下來,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漱了下口,虛弱地搖了搖頭,「沒事。」
陸景琛還是不放心,抬手模了模她的臉和額頭,語氣沉而急︰「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許沐心跳很快,心底隱隱察覺到什麼,但臉上依舊淡定。她隨手抓起掛在架子上的濕毛巾蓋住臉,搖頭,悶著聲音說︰「不用,可能是這兩天不小心著了涼,所以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
陸景琛將信將疑,他總覺得,從兩人在b市重逢開始,她對醫院就有種格外的抗拒。每次她不舒服,他提出想帶她去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的時候,都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可他總舍不得逼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又或許真如她所說,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
陸景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扣住她的下巴強硬地逼她看著自己,手掌跟著覆上她的額頭,表情嚴肅鄭重︰「我去拿藥。」
許沐點頭,待他出去後,才轉頭望向鏡子,看著里邊那個臉色蒼白的自己,不自覺用力咬了下嘴唇。
——
翌日,許沐從藥店買來驗孕棒,趁著陸景琛不在,一個人躲洗手間驗了下。
等待結果的那十幾分鐘,許沐感覺過得比一個世界還要久,她安靜地坐在馬桶蓋上,腦袋里過了無數個想法,心情焦急而復雜,說不上自己到底是希望有,還是沒有。
擱在洗手台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許沐回過神,騰出一只手模過來,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來自x市的陌生號碼。
電話響第一遍時,許沐並沒有接,等到對方再次打來,她才滑下接听鍵,放在了耳邊︰「喂,你好?」
「喂,請問是許沐,許小姐嗎?」
是一個很渾厚蒼老的男人聲音,很陌生。
許沐擰起眉,「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停頓了幾秒,似乎是松了口氣,再開口時,語氣變得格外鄭重。
「你好,我叫吳勇兵,是你父親許志明當年工程隊的副隊長。」
「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看,是跟當年出事的那項工程,以及你父親跳樓自殺的事有關。」
「當年你父親死的時候,其實我在現場。」
「你什麼時候有空?能見個面嗎?」
許沐喉嚨發緊,攛住手機的手指微微泛白,聲線不自覺發抖︰「您——現在在哪?」
「x市市中心醫院。」
「好。」
電話掛斷,許沐低頭看著手里那片小小的驗孕棒,過了好一會兒,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