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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比例未達到百分之30的讀者無法看到最新章節師父自接到詔書那一刻起,便日日唉聲嘆氣,愁眉不展,連葉雲祁難得一做的紅燒肉也吃不下去了。

師姐是他看著長大的,她心里想的念的等的人是誰,他如何又不知道呢?

只是皇命不可違,師姐她的一念之差,關乎著純陽宮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性命。

師父把師姐招攬進房內,胡亂的塞給她一個包裹,擺手道︰「趁著夜黑,你快下山去。」他望著窗外那一片濃重,嘆道︰「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門下弟子,往後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

師姐愣愣看著那個包裹,片刻之後,她將其端正的擺到屋中的小幾上,回身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走的。」

師父訝異的看向她︰「你不走?你可知」

「弟子明白。」師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師父,您不必為難。弟子心內已有了選擇。」

師父沉默了,他的目光宛如夜色一般的濃。

「這一年,他連書信都不曾來過一封,」師姐苦笑了一下,自嘲般的道︰「想來,怕是不會回了罷。」

師父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還是化為了一聲嘆息。

「師父的養育之恩,弟子不敢忘,也不敢為了一己私欲,而置整個純陽宮于水火。」師姐道,兩片羽翼般的長睫倒映出眼瞼上一片陰影,「弟子,願意嫁給榮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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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要出嫁了,且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這讓純陽宮大半的女弟子羨慕嫉妒得紅了眼;剩下一批為情所傷的男弟子,則日日借酒澆愁,山腳的酒館老板因此生意越發紅火起來,身子都開心得發了福。

可是師姐的小屋,依舊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時時遠遠望著她,卻不敢再同從前那樣無所顧忌的去打擾她。因為她看起來是那樣的難過,那樣的委屈,而我卻對此束手無策。

太和山上的白梨花開了,漫山遍野都是如雪花一般的飄絮。我想起許多年前,大師兄從山下背來一筐新鮮的雪梨。他挑了最大最甜的一個給我,再挑了一個歪瓜裂棗的給葉雲祁,最後從身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株白艷艷的梨花,遞給三師姐。

他臉上是溫柔無聲的笑︰「阿雪,這樣的時節,竟還有一樹梨花未謝,你說稀奇不稀奇?」

師姐低頭一抿嘴,接下來再說了什麼,忙著和葉雲祁搶梨吃的我並沒有听清。

只記得,那一天的天空好像格外的藍,時光格外的慢,最後我們一同坐在草上曬太陽,好像一生就要如此閑閑散散的過去。

我不知當年的大師兄,究竟是如何在梨子結果的時節找來一株未謝的花。只知如今的梨花,皆無可阻擋的一一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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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樹上的葉子也掉的光禿禿的時候,宮里派來接師姐的人便上了山。

皇子娶親,排場自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得了的。迎親的隊伍從山腳排到了山頂,秦乾朗騎著駿馬走在最前頭,眼中無限的春風與得意。

我們所有人都給他行禮,跪拜著叫他殿下,我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正見他也在看著我。他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嘴角,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忙規規矩矩的埋下頭來。

秦乾朗似乎笑出聲來,隨即他翻身下了馬,走到三師姐的屋前,柔聲喚道︰「霏霏,我來接你下山。」

木屋里卻久久沒有傳來回應,也沒有絲毫的聲音,宛若人去樓空一般的寂靜。

秦乾朗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沉聲吩咐喜娘︰「進去替王妃更衣。」

喜娘恭敬的應了,一手抬了鮮紅的嫁衣,低眉順眼的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片刻後,屋內傳來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音,隨即喜娘驚慌失色的逃了出來,手上還端著那件紋絲不動的紅嫁衣。

秦乾朗眼光一沉,從喜娘手里一把奪過嫁衣,正欲抬腳往里走,卻見那扇小小的木門又再開了。

三師姐著的還是那身素色淡雅的道袍,右手提著一柄普通的青銅劍。

她直直看向秦乾朗,說道︰「殿下路途辛勞,換衣這等瑣事,不宜親力親為。」

秦乾朗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只道︰「這嫁衣,王妃早晚都是要穿的。」

師姐的眼光平靜無波︰「雪霏自幼跟隨師父上山,這些年一直待在這太和山上。如今要走了,也只想以純陽宮弟子的身份離開,」她話音一轉,似乎放低了一點姿態,「殿下,莫非這也不許?」

秦乾朗的目光又軟了,他一手將嫁衣拋回喜娘懷里,釋然道︰「只要王妃歡喜,一切都好。」

師姐沒有說話,她將劍收入鞘,一步一步朝眾人走來,走出了那個她生活了十八余年的方寸天地。眾人都給她讓路,她微微仰著頸,如同真正的王妃一樣高傲。

她走到我身前時,頓住了步子,朝秦乾朗說道︰「殿下,雪霏有幾句女子的體己話,想對自家師妹囑咐。」

秦乾朗十分善解人意的道︰「知道你們姐妹情深,有話慢慢說,我在前面等你。」

等他轉身,領著一干人群浩蕩離開。師姐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觸到她的手心,溫度比劍身還要冰冷。

「師姐」我啞著嗓子嘆道,喉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清兒,你什麼都別說,」師姐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的時間不多了。」

「」

「清兒,你生性純良,秉性天真,這是人性的至善至美之處,但有時,這至善至美卻也會害了你。」師姐語重心長的道,「你要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世上的人心埋得都太深了,你看不清他們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從前我我們在你身邊,可以事事都護著你,可如今」她嘆了一口氣,「清兒,你總歸是要一個人長大的。」

「整個純陽宮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忽然緊緊握住我的手,捏的我生疼生疼的,「師姐今日所說的話,你往後絕不能忘記。若有一天——」她看向我的眼神中似有淒楚,也有痛苦,「若有一天,你遇上了讓你青睞的男子。你得記著,在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萬不能輕易將自己的心交出去。」

「因為一旦交了出去,便意味著,你會輸。」

我迷惑的看著三師姐,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她卻並不打算做解釋,只是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她走了三步,停住,又折頭回來,往我手里塞了一個事物。

她苦笑︰「從前我不知道他會走,所以他離開那時,這還是個半成品。我總想著,等他回來,再送他也不遲,哪知道,原來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她話音頓了一頓,眼角似乎有淚,卻強撐著對我咧了一個笑容,「若若你還能再見他,替我把它給他罷。」

她說完這一句,仿佛如釋重負,連離開的步履都輕松了許多。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忽然喊道︰「師姐,你果真要嫁給秦乾朗嗎?說不定,說不定大師兄明日就回來了呢?」

她的背影頓了一頓,隨即頭也不回的輕輕搖了一搖,繼續朝人群中走去。

眾人主動的散開一條道,秦乾朗應聲轉來,面上的表情很柔和,他向她攤開了手,她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將掌心放了上去。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他們璧人一般的被簇擁著離去,不知為何,竟流了滿面的淚,秋風吹來,冷冷又澀澀。

我攤開手指,看見掌心正中擺著一枚青色的劍穗,淡雅的絲線纏綿的繞在了一起,長長的流蘇仿佛說不盡的少年心事。

送劍穗的人,已經走了。得劍穗的人,卻還不知道究竟何時候會來。

這一聲叫喚似乎立即將陷入沉思的藍芙拉扯出來,那種復雜的神情在她的眼中瞬間蕩然無存,又恢復了初見時那般的風情萬種,媚而不嬌。

「失禮了。」藍芙將斬妖劍恭敬的遞了回來,「這是一把好劍。公子還是將其帶在身邊為好。」她的話音頓了一頓,眼中有一閃而逝的落寞,「日後,莫再如此輕贈他人。因為劍,也是有心的。」

葉雲祁只好將其接了回來,因為她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倒一時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不知為何,這一會兒再沒有人開口說話,四周寂靜空靈,只听得見風掃樹葉的聲音。

良久後,藍芙終于啟口打破沉默,她淡淡笑道︰「這劍,我不會收。這錢,公子也拿走罷。只當我藍芙,今兒也做樁善心的事兒。」她說完這一句,似乎已極為疲憊,又垂了眸朝匍在地上的喜鵲冷冷說道︰「過會兒去找湘嬤嬤領賣身契。從今往後你們記著好好伺候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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