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循聲望去,只見一頂華貴非凡的轎子停在了不遠處,接著有年邁的僕從恭敬的上前掀開轎簾,露出一襲湛藍色的錦袍。
當里面的人從轎中走出時,我便知道,今天這場架大約是沒得打了。
因為他是秦乾朗呀。
適才還對著我們叫叫咧咧的幾個侍衛,這會兒立即溫順得跟小綿羊似的,巴巴收起了手上的兵器,躬著身子恭敬的道︰「王爺,您回來了。」
我挑著眉毛看向秦乾朗,只覺他那渾身不可冒犯的高貴氣息越看越招人厭。常言道,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這話可一點不差。
秦乾朗眼神可能不大好,待得走近了才認出了我們,頗為驚喜的道︰「喲,稀客呀。葉兄,清冉妹妹,你們怎麼下山來了?」
葉雲祁于是收了斬妖劍,執袖朝他行禮。我也曲身做出行禮的姿勢,嘴上卻是冷冷哼了一聲︰「榮安王好大的架勢,小女不過是想來見見自個兒的師姐,門還未曾進,便糟了好一頓挫敗。」
秦乾朗微微一愣,眼神冷峻起來,落到了那幾個侍衛身上︰「怎麼回事?」
那幾名侍衛見到現下這份陣仗,哪里還囂張得起來,一個個皆把頭埋得不能再低。
秦乾朗目光更冷了︰「說。」
這才有一個侍衛戰戰兢兢的道︰「回,回王爺的話是,是他們沒有把話清楚,硬是要往府里面的闖」
我心內一陣氣頓,正準備反駁,卻听秦乾朗聲音忽的提高了一些︰「硬闖?」他氣定神閑的將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本王白養你們這些丟人的廢物,連王妃的親眷也看不出來,要你們還有何用?」
那幾名侍衛听了他這發難的話,紛紛跪地求饒︰「是小的們沒有眼力見,冒犯了貴客,還請王爺責罰。」
秦乾朗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耐︰「何伯,把他們拉下去杖責三十,再逐出府去。」
那些侍衛雖然面上露出苦楚之色,卻也不敢再出聲討饒,一一朝著秦乾朗拜了一拜,接著便隨著適才那名掀轎門的老者領罰去了。
秦乾朗這才臉上又有了如常的笑意,朝著我們略表歉意︰「葉兄,清冉妹妹,對不住,讓你們見笑了。」
葉雲祁從容一笑,這會兒子也大方起來︰「無礙。我兄妹二人此番不請自來,還望殿下莫要見怪才是。」
「葉兄這說的是哪里的話,霏霏與你們自幼相識,又是一同長大,自然是如親生血緣一般的關系。如今她又是我的妻子,那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你們得空來自家轉一轉,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見怪?」說到此,他話音微微一頓,語氣略帶遺憾,「其實我早該派人去請你們來府上,只是霏霏說路途遙遠,多有不便。且純陽宮中大多是清心修道之人,若是時時被這些紅塵雜事紛擾,倒顯本王不通事理了。」
秦乾朗這番話說得三分真心,七分熱忱,若不是我早已知道他骨子里是怎樣一個虛偽,那我現下大約已經被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了!純陽宮中多的是清心修道的人?可笑,你丫在太和山上待了那麼長時間,難道不知如今的純陽宮究竟是老實耕地的多還是潛心修道的多?
秦明朗,不要騙你自己啊。
我心內默默對秦乾朗表示鄙夷,並深深覺著葉雲祁也一定與我有同樣的想法,否則他面上怎麼端著那種滴水不漏的笑容呢?且他還不忘道一句︰「是,殿下的思慮得很周到。」
秦乾朗听了這句話,又見著葉雲祁與我是這麼個溫順的態度,果然從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來。我不由得對葉雲祁表示敬佩,平心而論,在許多時候,他都能將一些棘手的事與人處理得很得當,讓人覺得與他相處如沐春風,甚至覺得他是個翩翩君子。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能力,因為在我看來,他其實是個冷漠又壞脾氣的挑剔鬼。
我自是做不到他那樣人前八面玲瓏的模樣了,何況我也不想同秦乾朗再打哈哈,于是直言道︰「敢問王爺,我師姐可在府中?」
秦乾朗朝著我微微一笑,善意的提醒道︰「是王妃。」
我︰「」
葉雲祁輕輕咳了一下︰「請問殿下,榮安王妃現下何方?」
秦乾朗這才道︰「近日天氣燥熱,為求心靜,王妃多在別院修養。你們既然來了,便好好陪陪她,也讓她開懷些。」頓了頓,他又笑道︰「你二人遠道而來,按理本王應好好招待。但今日本王還有要務需得處理,不便再做耽擱。待此間事物處理完畢,本王再與二位把酒言歡。」
話畢,他又轉頭吩咐旁邊一個隨從︰「林志,你帶他二人去別院見見王妃。記住,他們皆是本王的貴客,一定小心了伺候。」
那名叫林志的男子躬身道了句「是」,便轉身朝我們行禮︰「二位,請隨我來罷。」
我與葉雲祁便朝著秦乾朗也行了一個禮,又說了句道別的話,便離開了榮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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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跟在林志的後面,離得不遠不近的距離,于是我壓低了聲音朝著葉雲祁湊過去︰「師姐怎麼不住在王府里呢?什麼天氣燥熱為求心安,我听著怎麼那麼膈應你說,師姐不會是受欺負了罷?」
葉雲祁睨了我一眼,似乎在責怪我靠他太近,我則表現得很無辜,我若是不靠他那麼近,那我說話不就被前邊那個林志听見了嘛,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簡直愚蠢!
「近幾年世人都在傳頌榮安王與王妃伉儷情深,恩愛非常,並未听過有二人不合的傳言。許是你想多了。」他輕聲道。
「你也說是傳言了,又有幾分可信呢算了,總歸要親眼見到才算數的。若是師姐果真受著委屈,那我才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頓了頓,我又朝他耳邊湊近了幾分,憤恨的道︰「這個秦乾朗,整日就知道擺他那點王爺架子,給誰看呢。我好想把鞋拔子丟他臉上,讓他裝犢子的高貴」
他听了這話,連忙看了看走在前頭的林志是否有異常,又低聲叱責我道︰「別亂說話,當心給人听見了,告你個犯上作亂的大罪。」
「噢」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扁了扁嘴,與他拉開了點距離,然後稍一抬頭,竟見到一絲緋紅繞上了他的耳朵。
「咦葉雲祁,你很熱嗎?」
「還,還好。」
「那你耳朵怎麼這麼紅啊?」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