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熙給她套上厚外套,又系上圍巾,景楊撫額,這是夏天,我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了,還穿這麼厚啊?
你不信問我媽,產婦都不能凍著冷著,要有個萬一,以後夠你遭罪的。南榮熙一本正經,又將帽子拿來給她戴上。
真不戴了,你模我身上,貼身衣服都濕透了。景楊摘下帽子。
南榮熙嗓子一啞,壓低聲音說︰咳咳,我倒是想模,可是咱爸咱媽咱寶寶五個人都在這里呢……
南榮熙!景楊惱得滿臉通紅。
南榮熙一把打橫抱起她,回家咯!
她的電話又響,她模出來直接掛掉了。南榮熙問︰真的不去嗎?
景楊笑道︰你和咱們兩個媽都說了,孕婦是不適合隨便到處亂走的,自己不好也讓別人不吉利。還有,他都醒了,我去不去有什麼關系?劉文杰即便出事,去守著看著的也該是他自己的老婆。
嗯,咱們回家帶孩子。媽一早就去市場買了老母雞回來熬著湯,等你回去的時候就能喝上熱雞湯了。
景楊靠在他懷里,偷偷地說︰南榮,天天喝雞湯,我膩得什麼胃口都沒了,我想吃點其他的東西。
一會兒回房間我偷偷幫你喝。就是怕我媽不答應,她也是關心咱們兒子嘛。
我女乃水足,不會餓著寶寶。景楊紅著臉說,我會少吃點鹽,就是想改個口味。
寶寶吃不完的,也賞老公一口。南榮熙滿臉曖昧。
景楊臉皮一向都薄,羞得快要鑽進南榮熙懷里了。兩人走出住院部的大樓,正要往停車場走去,就見林雪蘭和老劉嬸匆匆走過來,南榮熙眉頭一皺。緊接著看到郎暮言也跟了出來。
林雪蘭一見景楊,冷笑一聲︰喲,還真來了,藕斷絲連是吧?余情未了是吧?
南榮熙挑眉,我和景兒來是有我們自己的事情。你那麼有空,該回去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公。
景楊,文杰受了這麼重的傷,只是想見見你而已,求你去見見他吧。老劉嬸冒出來拉景楊。
林雪蘭咆哮起來︰你這個老不死的什麼意思啊?什麼要見見她啊,你們一家子人腦子都有病!
你才有病,不下蛋的母親!文杰娶了你,幾年也沒能為劉家添個孩子……
景楊在南榮熙懷里一直都沒有下來,南榮熙也不可能讓她下來,景楊被她們倆不三不四的吵得腦仁都疼了,放大聲音說︰你們夠了,我現在和劉家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誰有空管你們家出了什麼事情,你們有什麼架要吵。拜托你們,這里是醫院,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吵到其他病人和家屬。南榮,我們回家吧。
南榮熙抱起景楊就走。老劉嬸要去攔景楊,林雪蘭去拉扯老劉嬸,亂成一團不像話。
郎暮言無語,叫來了保安控制住局面,才讓南榮熙和景楊順利離開。
幸而兩家父母抱著孩子邊走邊說話走在後面,錯開了這場鬧劇。景楊以離異的身份嫁入南榮家,本來就承受著非常大的精神壓力和輿論壓力。
郎暮言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劉文杰這麼急著見景楊,大約是真的撞了外婆,眼看走投無路不得不找景楊幫忙。這老劉家一家人……郎暮言捏了捏眉心,也不想去評說了,只是覺得幸而景楊抽身及時。
劉文杰醒了,還在進行各項檢查,郎暮言沒有多留,因為要調查事情,很快就離開了。
當時那輛車撞向外婆,蘇剪瞳那段時間精神狀態不好,一直以為是車輛失控造成的意外,郎暮言也沒有多說。現在也不便去擾亂她的心情,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林淑秋已經來了一直在門口等著。
怎麼沒進去?郎暮言推開門說。
袁媛在一旁解釋︰夫人一直不肯進去,說要在這里等你回來。
林淑秋其實很怕郎暮言拒絕她,她這段時間細細思量以前發生的事情,每一件似乎都過分得足以讓這個兒子不再認她。三個兒子當中,她得承認,這個最像父親的兒子,反而一直是她最看不透的。一旦下定決心要和好,要痛改前非,她心里生出了無數的害怕情緒,害怕再一次失去兒子。
郎暮言頜首︰抱歉,今天有點事情要忙,忘了跟你說一聲,讓你久等。
沒關系,沒關系。我就是把那戒指給你送過來而已。林淑秋趕忙拿了出來。
郎暮言接過來,看那戒指光澤瑩潤,簡潔大方,正是適合瞳瞳手指的款式,點頭說︰謝謝你送過來。
說完這兩句話,又冷了場。母子倆以往哪怕不親密,也沒有這麼疏離客套完全找不到話題的時候。林淑秋坐得不自在,還是郎暮言開口︰你喝什麼茶?
隨你,隨你。林淑秋笑道。
郎暮言起身,親自去茶水間泡了兩杯茶,一杯端給母親,一杯自己端著,卻依然是再沒有什麼話題。
送走母親,郎暮言又將自己埋首進公務里。蘇剪瞳不在,他一刻都停止不住的要想她,只有將自己弄得忙碌起來,才能稍稍地舒緩一下情緒。
晚間的時候,何知聞來匯報,才知道葉青和還沒有從警察局里出來。他擰眉將電話打過去,葉青和期期艾艾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旁邊一個女聲揚聲說︰我不管,你打傷了我哥,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卻是劉盈盈的聲音。
郎暮言和蘇剪瞳在會所吃飯那晚,葉青和從會所出來喝得有點微醺,又去酒吧消遣,然後遇上了同樣喝得醉醺醺的劉盈盈,兩人不出意外的滾了一次床單。劉盈盈外表嬌小良善,早晨醒來大發了一場脾氣後干脆利落地走掉了。葉青和也不以為意,哪里知道後來打傷了的人是她哥,又哪里知道她這個脾氣一點就爆,在警察局堵著就是不肯讓他離開?連警察都拉不開她。
這可就不管郎暮言的事了,他只答應幫葉青和擺平警察局的事情,劉盈盈他可管不了那麼寬了。他放下了電話,何知聞說正在查劉文杰當時肇事的那車,只要找到車,就能確定肇事人的罪行了。
等把這些都處理完,夜幕黑沉下來,這一刻,非常非常想念蘇剪瞳,有她在的時候,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做完就生出無盡的空虛來。哪怕她靜靜在這里什麼都不做,也可以讓他安安靜靜心里生出踏實感來。
何知聞將安然帶上來才離開。安然懂事地給他捏了捏肩膀,他的小手還沒什麼力氣,捏得也並不舒服,郎暮言還是開懷起來,將他抱到懷里,走了,咱爺倆吃晚飯去。
蘇剪瞳扒拉完一個盒飯,重新生出了一點力氣,今天忙了一天,據說明天要下雨,將明天的戲份也都挪到了今天抓緊時間來拍。這一拍就拍到了凌晨四點多。
野外拍片,生活處處都有不方便的地方,也顧不得講究這許多,有阿姨煮出這大鍋飯就已經很不錯了。
郎臨溪也披著大衣和她蹲在一起吃飯,他那潔癖始終改不了,但是山里條件不方便,多一個人就要多出很多設備和配備來適應,他不好帶專門的廚師,已經吃了大半個月的方便面和方便米飯了。
現在他捧著的就是一個干拌面。他苦中作樂,笑著看蘇剪瞳,你看我,周一紅燒牛肉、周二爆炒香鍋、周三小雞炖蘑菇……你每天都吃小白菜炒肉,膩不膩?
再香也只是方便面。蘇剪瞳雖然愛吃肉,但是不愛吃肥肉,除了小白菜炒肉里是瘦肉外,就找不出其他什麼了。但是人餓了吃什麼都香,她幾下就將盒飯扒拉完了,揉著發青的眼角,疑惑地看郎臨溪,天天吃方便面,為什麼你皮膚還是這麼好?
人品。郎臨溪得意地笑著。
端詳著他的臉,得出老天不公的結論,蘇剪瞳鑽進了帳篷的睡袋里,一鑽進去就累得睡著了。坑爹的天氣預報說這天有雨,結果是個大好的晴天,只迷迷糊糊睡了三個多小時蘇剪瞳就被化妝師拖起來化妝梳頭發。
她拼著一口氣堅持了近一個月,天天精神飽滿斗志昂揚,保持著高度向上的精神面貌。但是今天終于累得趴倒了,例假來肚子痛得不行,連續幾天熬夜,化妝師回頭拿個粉底液,再回頭來她就趴在鏡子邊抬不起頭來了。
要不找方導請個假?化妝師建議。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劇組的人不會對她有什麼異議,很多人都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拼。
算了,不耽擱了。麻煩你幫我重新整理一下。蘇剪瞳坐直身體,方語哲為人嚴肅一絲不苟不說,蘇剪瞳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耽擱大家。這山區不好呆,大家都想早點完工早點回家。而她,比其他任何人更想早點回家。她很想安然,也很想很想郎暮言,他帶著茶香味的懷抱,一直都讓她無限眷戀……
還沒有抹腮紅呢,怎麼臉就紅了?是不是感冒了?化妝師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臉頰。
蘇剪瞳趕緊笑笑︰沒事的,你繼續。
正巧遇上郎暮言打電話過來,響了一聲就被她接起,他聲音明快起來,還以為你忙著,不一定能接。
所以做好了她沒空接電話甚至听不到電話響的準備。只是很想她了,哪怕她不接,打一下她的電話都能稍解相思之苦。
在化妝。怎麼這麼早啊?蘇剪瞳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一點鼻音。
沒有你在,最近一直睡得不怎麼好。有沒有想我?
蘇剪瞳看了一眼化妝師,小小聲地說︰有。
有多想?郎暮言听到她那邊忙忙碌碌的聲音,問道。
我……蘇剪瞳臉紅,不知道。
郎暮言笑起來,知道她身邊一定有人,才會讓她比平時更加羞。他壓低聲音問︰肚子會不會痛?有沒有熱水喝?
伸手拿出筆在日歷上圈了一下。不枉前段時間吃了那麼多藥,總算將她的月事調理得正常。
蘇剪瞳沒有想到他會連這個都記得,心里暖暖的,卻更加羞了,都是喝的熱水。
卻不好意思告訴他會不會痛。女孩子來那個多多少少都會有點不舒服的,她忙的時候緊張的時候會痛,就像現在。只是也不想讓他擔心,也羞于出口,便當做沒有听到,避開了。
正說著話,方語哲進來了,蘇剪瞳趕忙掛了電話。
方語哲冷面冷臉環視了一圈背著手出去了。蘇剪瞳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方語哲確實很有才華,而且也很努力,他是現在圈子內年輕一輩中呼聲最高的導演,每天也是陪著大家一起熬夜通宵加班,任何一個細節的瑕疵都不會放過。
等到演員們休息的時候,他還常常在自己的休息間反復翻看已經拍攝好的部分,檢查有無遺漏。
所以整個劇組精神繃得緊,卻一直都有一種艱苦樸素又蓬勃向上的力量。
蘇剪瞳給郎暮言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要忙著去了,等到化好妝,也顧不得身體不舒服,走到拍攝場地開始準備。
山區里最盡頭的山頂常年積雪,正適合這部戲的拍攝。現在不用拍雪景,隔著那個山頭卻不遠,晚上很冷,白天不是太熱,但是穿著裘皮大衣,披著貂毛,蘇剪瞳一組鏡頭過下來,還是熱出了一身的大汗。她臉上紅得不停的落下汗珠,化妝師一直忙著給她補妝。
中途兩下扒光了一個盒飯,又接著拍。到了晚間的時候,遇上一個鏡頭沒有她的事情,她裹著厚棉衣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到她的戲份的時候,方語哲嚴肅臉正要叫她的名字,郎臨溪跑過去說︰方導,讓她歇會兒吧,連續幾天了也沒睡個囫圇覺。她是姑娘,比不得我們這些粗人,怎麼折騰都行。
方語哲白了他一眼,郎臨溪趕緊說︰先拍我獨自的戲份吧,這個鏡頭的架軌剛好合適拍我獨自的戲份。
你要想清楚,你這邊獨自的鏡頭拍下來……預計得四個小時。而現在,已經晚上十二點了。方語哲看了一眼手表,掐算了一下時間。
行。郎臨溪一口答應了。
開始準備。方語哲大喊道。
郎臨溪某種程度上其實挺佩服方語哲的,和他合作過好幾次了,郎臨溪從來沒有看他露出過疲憊的情緒和神情,鐵打的一樣連軸轉。演員還可以趁輪換戲份的時候休息,而本來是可以將有些工作教給副導演和助理導演做的事情,方語哲也從不假手于人。
蘇剪瞳睡在椅子上,有點冷,肚子也疼,但是都架不住好幾天沒有認真休息,睡意來襲就這樣睡著了。她裹著衣服蜷起來,將自己連腦袋都包住,山里是真的冷,現在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在這里卻像是深秋初冬季節。
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被人抱入了懷里,因為那個懷抱遠遠地過來的時候蘇剪瞳就聞到了清新的茶香味。現在切切地感覺到他帶著茶香,她馬上就察知到是郎暮言,幾乎沒有任何掙扎,就轉頭扭入了他懷里,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