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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你自己說你才是幕後真凶。」

「我有這麼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他狀似偏頭想了半晌,「你該不會連做夢和現實都分辨不清吧?還是官司打多了,得了臆想癥?」

「莫景,你——」沈暖心恨得骨頭都冷了,全身氣血沖向頭頂。如果此刻手上有一把刀,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捅進他心髒。「我說過,有什麼你沖著我來,別拿我的家人開刀。」

「我也說過,這是我跟沈家的仇,你少自以為是!」

「沈家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下這種狠手。」

做錯了什麼?

莫景冷笑,雙目微微眯起,逼出一股足以毀滅世界的戾氣。

時間倒回半個月前,正因她執意要離婚而痛苦不堪的他接到私家偵探電話,終于查出當年害死他父母的真凶。

原名沈林斌,也就是現在的沈見雄!!!

他當時的目標,是另一個商業對手,卻因為弄錯的士,撞死了他的父母。之後改了名字,靠林潔紅父親的勢力上位,當上了市長!這些年享盡風光,都是建立在他父母的尸體上。

最令他痛苦的是,他竟然愛上了殺父仇人的女人,還和她有了孩子。

他痛苦了幾天後,終于下狠心,要結束這段感情。他要毀了沈家,也包括她。從此不再有愛,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這個秘密令他痛不欲生,但還沒到時候讓她知道。因為,她還不夠絕望。他要徹底毀了她身邊的一切,讓她嘗盡失去親人的痛苦,再將她推入地獄。

這時,耳旁傳來法庭的最終宣判。

沈玲瓏酒駕殺人罪名成立,被判三十年有期徒刑。

每一個字,都如同在沈暖心腦子里砸出了一個大洞。她是自己的姐姐,自己知道真相,知道她受冤,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陷害。這種感覺,絕望、無力、傷心……

莫景冷嗤,「才三十年,未免太便宜她了。」

沈暖心全身發冷,死死握緊拳頭。「三十年!三十年幾乎是她的一生!莫景,你還是人嗎?」

「你別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對你的?她恨不得你死,你又何必枉做好人?我替你除了個敵人,你應該感激我才對。找個地方,喝酒慶祝一下?」他伸手去攬她的肩,回以他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莫景猝不及防,臉偏過一寸。半晌,才僵硬地轉過臉,惱羞成怒。「你竟敢打我!」

「你這個禽獸,我為什麼不敢?」

他抬起一只手,想狠狠回她一巴掌。落在她頰邊,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因為極力隱忍,整只手臂上爬滿了青筋。

「怎麼?像你這種人,也會有不忍心的時候?再惡毒再卑鄙的事情,你都做盡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莫景忍著不被她激怒,恢復了一臉雅痞,滿不在乎地揉揉嘴角,嘴角揚起鄙夷的笑意。「你不是很想護著沈家嗎?就這點本事?自己都保護不了,憑什麼保護別人,不自量力!」

「你別著急,你也沒幾天好日子了。很快,就輪到你……」扔下這句話,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瀟灑離開了。

「禽獸……禽獸……」沈暖心踉蹌著退後幾步,癱坐在台階上,全身無力。只能抱著自己的雙腿,默默流淚。

莫景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一直看著她。她的雙肩微微起伏,看得出在哭。如一支利刃,插進了他冰封的心。

可他不允許自己對她哪怕有一絲一毫的不忍,因為那很可能會瓦解他所有辛苦建立起來的冷漠。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清楚告訴過自己,從今以後,他們只有一種關系,那就是仇人,絕不再有一絲不該有的留戀。

要怪,只能怪現實給他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愛上後,才發現是仇人,他也很恨這種命運安排。可人無法抗拒的,正是命。

他逼自己狠心,閉上雙眼不再看她。「老張,開車。」

沈暖心,你不要怪我殘忍。要怪就怪你是沈見雄的女兒。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災難接踵而至,沈玲瓏判刑後,媒體有意將市民的目光引到沈見雄身上……能養出這種女兒,父親想必也不是什麼正直的官員。‘知情人士’在網上發布了沈見雄多年來多的貪污證據,他很快被拘禁。而就在拘禁後的第二天,就被判有罪,鋃鐺入獄。

在他離開律師所的那一天,沈暖心萬萬沒有想到,再見面,會是在監獄,隔著玻璃,連說話,都只能通過電話。

沈見雄一夜間蒼老了很多,頭發花白,背佝僂著,完全不見以往的氣度,只是一個面對死亡無能為力的老頭,看得沈暖心心酸,但眼淚只能往肚子里咽。

「爸,我……給你帶了點生活用品。」

「嗯!有心了。」沈見雄自嘲地苦笑,「入獄以來,你是第一個看我的人!玲瓏坐牢,潔紅怕被我牽連,也逃出國去了。過去那些所謂的部下,好友,對我避之不及。有句話說得對啊,人只有落難的時候,才能看出誰真心。」

「世事就是這麼殘酷,別太難過了。對不起,證據確鑿,我沒有辦法幫你辯護,也不知怎麼向伍蓮開口……」

「我知道,我並沒有奢望能逃過這一劫。氣數已盡,就坐等死了……」

沈暖心心里好難過,酸澀得難受。盡管知道他是罪有應得,但他畢竟是她父親,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死。「或許,我可以求伍蓮……」

沈見雄苦笑著搖頭,「沒用的,伍蓮斗不過他。」

「誰?」

「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嗎?莫景!你姐的事,還有我,都是他一手操控的!但知道又能怎麼樣?最後還是沒辦法自救。以他的勢力,想要弄死我們一家,太容易了!」

「寰球集團這十年發展太快了,莫景是整個台市經濟的霸主。加上司令馬上就要退下來了,伍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他對抗。就算他願意幫我們,我還是死路一條。也罷,我做的錯事太多,確實該死!」

「我們家和莫景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非要把我們逼上絕路?」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我真的沒有得罪他!或許他想弄死誰,全靠心情,根本不需要理由!」

沈暖心很清楚,這件事絕非這麼簡單,莫景恨沈家,肯定有原因。她試圖調查過,卻毫無頭緒。

沈見雄像是看開了,反倒寬慰她。「別想這麼多了。我風光了這麼些年,死得其所了。我死了,你也可以解月兌了。」

「爸……」

「暖心,爸爸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個自私的男人,我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幸福,這比什麼都重要。答應爸爸,別再插手這件事情了。你和伍少,好好過,他會對你好的!這是爸爸最大的心願了。」

沈暖心早已淚流滿面。

她恨莫景的殘忍絕情,也恨自己的懦弱無力。最痛苦的事,就是面對失去親人,卻無能為力。

……

離開監獄,沈暖心沒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到家。眼淚流光了,就坐在落地窗邊,一語不發地望著窗外發呆。很久很久以後,日落西山,夕陽的光輝撒了一地,金燦燦的,很溫暖,她卻只覺得心涼,絕望。

門被輕輕推開,伍蓮走了進來。坐到她身邊,隨她的目光望去。「第一次發現,這個城市的落日這麼美……」

「嗯!」

「原定下個星期的婚期,我推遲了半個月,你會怪我擅作主張嗎?」

她搖搖頭。何嘗不知道,他是因為她把爸的事,才延後婚期。她感激他的體貼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他。

低低說了聲,「謝謝!」

「下個星期,我想回花蓮,給我媽掃墓……」

「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回去,小天,麻煩你照顧。」

盡管有一百個不放心,她也沒再強求,點點頭。「嗯!那你一個人小心點,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沈暖心疲倦地依入他懷里,汲取這唯一的溫暖。閉眼,眼角泛起淚光。「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親人的痛苦。」

「不會,永遠不會。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嗯!」

「我不想看你這麼難過,我可以去求爺爺,讓他……」

沈暖心搖頭,「你爺爺最剛正不阿的司令,我不想他為了我,徇私枉法。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我爸確實罪有應得,算是對他過去做過那些錯事的償還吧!也許,這是他最終的結局。」

伍蓮將她冰冷的身子抱得更緊了些,不知如何才能讓她暖起來。她總讓他那麼心疼,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

「你能這麼想就好。生死有命,別再難受了。這幾天,你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很糟糕,我實在很擔心,真想替你分擔這一切……」

「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放心,我自己會處理好情緒。」

現在的她,只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冷靜幾天。好好想清楚,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花蓮……

深冬。

小鎮郊外的墓地,寒風凜冽,滿眼都是蕭瑟的景象,枯萎的樹木在寒風中簌簌顫抖,幾乎被整個連根拔起。一片烏雲由遠處飄了過來,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一場暴雨。

沈暖心提著了一大袋東西,沿著崎嶇的山路艱難地爬上墓園,找到了母親的墳墓。鄰居偶爾會來拜祭,打掃,但墓碑上還是纏滿了藤蔓,枯萎的樹葉落了滿地。

墓碑上的黑白照,母親笑得甜美。看在沈暖心眼里,卻是一陣心酸濕潤了眼眶。「媽,對不起,我太久沒來看您了。以後,我會經常過來。」

她默默清理了藤蔓及枯樹枝,將墓碑打掃得干干淨淨。再將袋子里的百合拿出來,放到墓碑前。「我帶了您最愛的百合,還有一些小吃,都是您喜歡的。」

天色大變,整片天空陰沉沉的,如同隨時可能壓下來,窒息得可怕。

「上次跟你說過,我找到爸爸了,還結婚了,都是好消息。可這次,卻有兩個好糟糕的消息。爸爸涉嫌貪污,已經被抓起來。證據確鑿,我幫不了他。我和莫景離婚了,」她苦笑。「或許,這不概算壞消息,而是一種解月兌。」

「對了,您有孫子了,他叫小天。」她從錢包里掏出照片,舉到母親面前。「是不是很可愛?他是莫景的孩子,可我真的不想讓他認回這個父親。」

「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您也許听過他的名字,伍蓮,曾經有名的公子……您不用擔心,他現在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很疼我……下次,我一定帶他過來看您。」

「媽……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好無助,好難過……如果您還在世就好了……您教教我,該怎麼辦?」眼淚順著沈暖心的臉頰倏然滑落,這時,傾盆大雨落下,「 里啪啦」,如鞭子一般抽打著她的臉,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雨越下越大,淋透了沈暖心的衣服,原本消瘦的身體更顯瘦弱,好像隨時可能被風吹走。她仿佛毫無知覺,任由大雨侵襲身體,在墓地前跪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寒意彌漫四肢百骸,冷徹骨髓。

等想要站起來,才發現四肢發軟,頭暈眼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雙目一黑,之後發生什麼事,完全沒有意識。

……

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夢中滿是莫景猙獰的笑容,手里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追在她身後,喊著讓她償命。她拼命跑拼命跑,卻怎麼也逃不掉,匕首插進了她的心髒。

畫面陡轉,又進入了另一個夢境,伍蓮就站在她幾步外,卻仿佛隔著遙遠的距離。她想要靠近,卻怎麼也觸模不到他。他站在世界的另一端,冷冷地沖她笑,指責他背叛了她,不配和他結婚。

「不要……不要……別離開我……伍蓮……我沒有背叛你……求你不要離開我……」沈暖心從夢中驚醒,直挺挺坐了起來,全身冷汗,氣喘如牛。

半天才緩過神來,意識到剛才只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隱約記得,自己應該是在墓地昏倒了。

而這是在哪里?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

難道又是一場夢?

「做夢也叫著他的名字,就這麼害怕失去他?」

耳後吹來一陣陰風,沈暖心猛然轉頭。

莫景就站在門口,手中握著一只玻璃水杯,手指掐得很緊,連玻璃杯都感覺要被他捏變形。臉色就更難看了,比窗外的天色更加陰沉可怕,額頭上的青筋如盤旋的巨龍,叫囂著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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