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嘩啦一聲響,胡來一個激靈醒了。
抬頭一看,是王爺。
他搓了一下眼楮,連忙跑過去,「王爺,您還不午休啊?」
「天太熱。」
王爺淡淡的一句,此時單手負後,一身湖藍便袍,身姿挺直一如既往的高貴冷面,絲毫沒有困倦之態。
小胡來不再多問,只心里叫苦。
還有睡不著覺的?真是不能理解,自己站著都能睡著。可是王爺你不睡,我也不能休息啊。
宇文昭瞟了眼一旁呵欠連連的胡來,語氣微冷道,「讓朱悅過來一趟,你下去休息吧。」
「是。」小胡來頓時精神起來。
不多時,朱悅頂著大日頭來了。
石板路上烤得燙人,熱氣蒸上來,朱悅直覺得要中暑,但見那人工湖的濃蔭下立著的人,朱悅連忙拱了腰,斂聲道,「王爺,這大熱天的您可不能在水邊受了暑氣啊。」
宇文昭也沒理會他的話,走了過來,「朱悅,本王問你點事。」
「王爺您說。」
「葉姑娘這兩日如何?」
朱悅是個笑面虎,最會察言觀色,「回王爺,葉姑娘好著呢。」又順帶夸贊一番,「老奴打心眼覺得葉姑娘為人隨和,沒有架子,又十分的勤快,與那兩個婢女相處的甚好。就是,就是」
朱悅悄然看了齊王一眼,王爺顯然已經猜到,「她還是一直在做活?」
「是啊。這大熱天的,老奴幾次勸說葉姑娘都不听。」
宇文昭看了看天,估模了時辰,又問,「這個時辰,她們還午休著吧。」
朱悅老臉一懵,隨即明白,「別人是休息,可葉姑娘這兩日卻十分的精神,午休時又是洗衣服,又是抹桌子的。」
邊說邊看著王爺的臉色,只見王爺略一沉吟,淡淡道,「陪本王走走」
「哎!」朱悅脆生應了,于是前頭帶路去。
朱悅思忖︰王爺說走走,這心底大約的意思,是他想去葉姑娘那邊的園子轉轉。
于是朱悅悄不聲息地就帶王爺去了那邊。
這一路來,一個個護衛猛然看見王爺,登時都精神抖擻,瞌睡沒了。而朱公公一旁臉色使得也很及時,這些護衛慣常就懂朱公公的意思,見到王爺都忙得低頭避諱,不敢多嘴。
還未走近,便瞧見後院天井里有竹竿上曬著新漿洗的衣裳。
迎著大白日頭,有些耀眼,宇文昭不得不拿手遮了遮額頭,瞧見那身衣裳好似就是前兩日葉蓁的一身。
于是腳步略頓,側頭問朱悅,「葉姑娘住在映月閣?」
「對對對,就是這附近。」
朱悅也隨著王爺目光一看,瞧見了那邊曬得一些衣裳床單。
要說從前,王爺是從不到這後院來的,畢竟這兒多住著女眷。
此時朱悅又添話道︰「王爺,您瞧,這些衣裳應該就是葉姑娘她們洗的。」
宇文昭眸中浮出些什麼,不說話,只抬步往前走。
話說桃夭夭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桃夭夭的確是沒睡,這會兒正提著大半桶水往閣子里去。
她覺得這地板著實髒了些,不如趁著別人沒醒先擦出來晾著,于是挽起了袖子,在那用麻布擦地。
她做得很投入,故而,當宇文昭邁進來的時候,她全然不知。
映入齊王眼前的是這麼一幅勞作畫面。
某個姑娘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著一截子細白的手臂,拱著腰,臀部抬高,正在地板上雙手推著抹布,一個來回一個來回地趕著抹地。
齊王側目看去,那朱悅還挺會看事,並沒有跟來,此時這房間並無外人。
桃夭夭擦得聚精會神,直到她的抹布推到了
嗯,一雙靴子。
男人的靴子,其上還繡著黑金的紋路。
桃夭夭眉心一擰,悄然仰頭
正巧迎上齊王低首的目光,微擰的眉頭。
「王爺?」
她一骨碌站起來,一時尷尬得想撓頭,卻奈何手上還拿著抹布,很有些不知所措。
她腰上圍著一個婢女的圍裙,乍一看,倒挺像王府做粗活的婢女。
「這麼勤快。」
宇文昭淡淡的一句,一身湖藍錦衣立在原地,眸光淡淡的打量著她。
丫頭雙腮熱得紅彤彤的,額前的劉海兒也貼在了額頭上,露出額心的梅形花鈿,竟平添了嫵媚之色。
仿佛第一次發現,這丫頭五官竟如此精巧俊俏,巴掌大的臉上,一雙 黑明亮的瞳眸閃著靈氣,並幾許俏皮味道。
「王爺你怎麼來了?」丫頭蹭了蹭鼻子,嘻嘻一笑。
宇文昭微微咳了兩聲,從她的臉上挪開了目光。
「把手洗了再過來。」
他語氣慣常的冷。
桃夭夭訕訕一笑,「那我先去了。」連忙提著水桶走出去。
當桃夭夭洗完手和臉回來時,就看見一旁的春鵑和秋棠立在門外不遠處,有些個垂頭喪氣,那邊的朱公公面色不善。
須臾,二人才低斂著頭走來,桃夭夭疑惑上前,「你們醒了?」
那春鵑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葉姑娘別裝好人了!我以為你是真心幫我們做活計,原來不過是在王爺面前裝勤快,反而連累我們挨批!」
桃夭夭一時懵了,她知道春鵑是刀子嘴豆腐心,但被人誤解的滋味絕不好受。
這臉變了幾變,終于道,「你說這話委實讓認寒心。我沒必要去裝,也不會去裝!」
那秋棠聞听,便拽了拽春鵑的手臂道,「或許我們誤會了她,你小點聲啊,王爺就在那閣子里。我們還是忙去吧。」
春鵑依然氣不順,「我們挨了責罰,反正都是因為你!」說完冷哼一聲,離去。
桃夭夭獨自立在原地,有些委屈生氣,卻也不知道怎麼辦。
她不想被她們誤會,她猜測春鵑定是因為挨了責罵才撒氣給自己。
待走入閣子時,卻一時沒看見宇文昭。
桃夭夭找了一圈,才瞧見那邊竹蔭小涼亭里坐著一人,淺白色的簾子隨風揚起。
宇文昭坐在那竹椅子上,手悠然的撥弄著案上的黑白子。
見她進來,他抬頭,淡淡問她,「會嗎?」
桃夭夭這會兒還帶著氣,此時看了眼案上的黑白子,並不理會他的話,只氣惱的反問,「王爺,您這麼大熱天來這兒,有何要緊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