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木瑾出聲,吉祥早一步攔下了歡喜,扯著她到了木瑾面前。木瑾一抬手,她急低了腦袋,低低地叫著︰「我是夫人的人!你不能打我!」
木瑾抿發的手一頓,氣笑了︰「什麼時候,這府里還有打不得的下人了?你倒說說?我作什麼要打你?」
小丫頭一愣,見木瑾並未打下來,還與她笑著說話,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以為是剛才說的話起了作用,講話也流利了起來︰「奴婢奉夫人之命來,來廚房找找王嫂子。」說著拿眼看著王嫂。
木瑾眼一挑,丹鳳眼不怒自威︰「找王嫂子來商量用什麼菜式麼?是四菜一湯?還是兩葷兩素啊?」
歡喜一驚︰「並沒有!夫人只說叫嫂子去主院回話呢。」
吉祥早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雙喜的衣襟,冷笑一聲說︰「好個丫頭,真是一張利嘴。口口聲聲我們夫人。夫人有叫你克扣小姐的伙食嗎?夫人有叫你給我們小姐吃那餿掉的飯菜嗎?你道是說呀。」說著,想到拉了半夜肚子的碧芸居一眾人等,手下使勁拽了一拽。
歡喜漲紅著臉,她哪知道這些?只不過夫人叫她來跟著大小姐,看看她要做什麼,那里提防吉祥說出這麼一通話來?只翻著個眼楮,被吉祥拎得狠了,氣急之下,就憋出了一句︰「你拎著我作甚?有本事去找夫人去,拿我撒什麼氣?」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臉上被抽了一個大耳刮子,登時捂了臉。
杜鵑甩了甩發麻的雙手,立著眉毛,揚起手又要打︰「小姐跟前,還敢胡言亂語。」
杜鵑在府里面本是葉氏跟前的一等大丫頭。她不像喜鵲,輕易不會再動火。方才,她受了安嬤嬤的囑咐,趕了來,生怕木瑾吃了虧。如今見歡喜一個三等小丫頭,竟敢在一眾僕婦丫頭中,對著木瑾大放厥詞,不待木瑾揚手,早掄起膀子,先一巴掌甩了過去先。
此刻她豎立著眉,一雙眼楮直直盯著雙喜,眼楮里的寒意不言二喻︰她是故意的,听得喜鵲的淒慘,她知道如今鄒氏院子里的三等小丫頭都能指示喜鵲干活。
眼下,听了半天,這個雙喜既然是小鄒氏派了來,那必然有其一份,現下不打白不打。
雙喜是小鄒氏後來買進來的,並不認識杜鵑,此刻被杜鵑平白甩了一巴掌,委屈得直哭。見她一身大丫鬟的打扮,比鄒氏房里的大丫頭都穿得體面,知道定是小姐跟前得臉的一等大丫頭,哪里敢還手?只是委屈得捂了臉嗚嗚直哭。
木瑾也不理她,只是回頭對杜鵑說︰「嬤嬤他們怎樣?可去請了大夫?」
不待杜鵑回答,又轉頭對呆立當地的王嫂子說︰「你怎麼說?現下就給我做一桌新鮮的菜蔬送過來,可別告訴我,還是沒有?」
說著,向吉祥一努嘴,吉祥與杜鵑兩人立時挽器了袖子,準備去掀籠屜。
王嫂子哪還敢說話,只是點頭如搗蒜,又叫幾個婆子趕緊把地上給收拾了。又急急生起火來,開始做飯。
這廂,小丫頭雙喜一路嗚咽著跑回了主院,杜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有點擔心,自己剛才也是一時沖動,才出手扇了那個目中無人的小丫頭。現下見她跑了回去,不禁怕鄒氏尋人拿她。畢竟,鄒氏是這府里的主母,要尋木瑾的晦氣,都使得,更何況她一個丫頭了?
木瑾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嫣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說︰「想什麼呢?你是我的丫頭,也就我能發落你。且輪不到別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楮里是掩飾不住的怒火以及一閃而逝的鄙夷。
鄒氏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惡心她,她再也受不了了。打量她不知道?這是趕她走呢?她儼然把這當成了她自己一個人的家。
她呼了一口氣,往前面行去,此番,她回來本也就是善後的。想起金嬤嬤那日與她說的︰大家都感念先夫人在的時候,那時哪會過得這麼摳嗦?更不會亂了章法。這個新夫人,完全不按常理來,行事哪里像個大家夫人?
杜鵑心頭一口氣沉了下去,木瑾這話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自是知道,自己的賣身契在木瑾手里,只要木瑾肯護她,就什麼不用怕了。橫豎,他們過幾天又要回去的。她現在對這府邸里是一點留戀都沒有了,特別是看著昔日姐妹喜鵲的樣子,她著實嚇了一大跳︰那哪里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子?瘦得跟個鬼似的,面孔青白,兩眼凹陷。以前一頭濃密的青絲也稀稀落落的。
喜鵲是一心想當姨娘,可也不該落得這個樣子,她看了,心里著實唏噓。心下更加堅定,好好兒地跟著姑娘,服侍好姑娘。以後就是配個小廝也強過給人當小妾
卻說,雙喜哭著跑回了主院,添油加醋地一通哭訴,指望著鄒氏給她做主。她不敢指望夫人能怎樣小姐,但是,那個大丫頭,她卻是可以攀咬的。直把個杜鵑說得窮凶極惡,蠻橫之極。如何如何不把鄒氏放在眼里,可著勁兒的說了一通。
鄒氏默不作聲地听著,手里的一塊衣襟卻是攥了個死緊。眼里漸漸涌上怒氣來;「別說了,去,帶人去把那個大膽的小蹄子給我帶了來,看我不撕了她那張嘴?」
身邊的林媽媽應了一聲,立時招呼了三五個僕婦,氣勢洶洶地就往碧芸居趕去。
一路上,又匯集了不少瞧熱鬧的僕婦,浩浩蕩蕩地竟然一大群人趕了去。
吉祥剛剛送了大夫望外走,忽見前面涌來一大群人,打頭的是剛才那個小丫頭,正跟在一管事媽媽的身邊不停地在說著什麼。
她一個愣神,忙回頭跑進了院子,叫了聲︰小姐,不好了。來拿人了。
杜鵑忙跑出來一看,白了臉︰「小姐?」
木瑾訝異︰她還是高估了鄒氏,真是沒腦子。公然虐待前頭留下來的子女,被抓了個現行,不想著掩蓋,還這麼大張旗鼓地鬧上門來。
她眼珠子一轉,叫先閉了院子門,使了知畫去前頭尋管家去,既然都撕掰開了,那今日就好好分說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