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廚房，曲約素將昨天買回來的豆油倒進了窗台上已經見底的油壺里。她可是把原身僅有的那點油票都給用了。
「約素啊，你放著我來，油沾手上就不好洗干淨了！」現在這豆油供應可是有限，都是憑票的。曲約素和家里的那點子事，程大娘也是知道的。這油票都用了，應該也是對家里的那股子怨氣消了吧。這票可是只有城里人才有，家里這點還是她憑著自己的烈士家屬待遇領的。
對于曲約素家選擇讓兒子和懷孕的兒媳回城，程大娘倒是可以理解。如果處在老人那樣的境地，自己也會是這樣的選擇。手心手背都是肉，尤其是兒媳肚子里可是有個小的，不得金貴點嗎？
當時她也勸了，可是約素愣是沒听進去，眼看著這小臉是瘦的月兌形了。幸好啊，高考消息來了，這就跟救命的稻草般，愣是救了這娃子一命。你看現在，自從通知書下來，不就想通了，沒兩天功夫臉上也有肉了，那雙杏眼啊滿是精神氣，活泛了。
曲約素已經倒好了，竟然一滴都沒有弄到外面，看來這精神力恢復不錯︰「大娘，已經好了，我們做早飯吧！」
「你先把鍋燒起來，咱把板油熬了，這油鍋也不浪費，可以用來炒制小菜。」程大娘從旁邊櫃子里取出昨天曲約素買的板油，放在菜飯上，麻利的切成小塊。
這邊曲約素很快就將鍋燒熱了，板油下鍋，程大娘熟練的輕輕翻炒、煉化。
最後用漏勺取出油渣放在了一個碗里，等著豬油溫度稍微降低，就將油都倒入了裝豬油的罐子里。
「你這還有幾天就走了，還買這麼多，一點都不會過日子。等回家時帶走一些。」程大娘看著快要滿了的罐子，還是年輕，手腳大方，這是把兜里的那點錢和票都用了吧？
「大娘，這是專門給你買的，這兩年，我可是多虧了你照顧。再說我回去了，我爸媽也不可能不給我飯吃吧。」曲約素還真沒有勤儉節約的習慣，更何況，這有些錢就得花。她可是很清楚原身沒用家里東西的一年里，程大娘是啥話都沒說，貼補著自己的供應。原身生病，也是程大娘和盧國花兩人照顧的。人活一世，感恩心要有。
「你這孩子，回家可別耍小性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較勁過了，老人可不喜歡。分寸還是要把握好的。」曲約素說留給自己，程大娘心里明白，這孩子啊是個知道感恩的。不過有些話她還是秉著過來人的經驗，又提了一遍。
曲約素當然清楚程大娘是啥意思。要是原身肯定不明白，但是就曲約素這歲數，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呢。回家適當表示委屈是必要的，趁著爸媽那點愧疚心爭取利益那是必須的，但是為人子女，該盡的義務和責任，她也很清楚。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現在，曲約素一直都懂，一個人所在的位置，就決定了她可以做以及應該做的事，越界的後果很嚴重。
將炒制過的小菜呈到碟子里，程大娘又沾了豆油，抹了把鍋，倒上水。等鍋里水咕咚咕咚燒開冒著氣泡，她往里打了兩雞蛋，又撒上蔥花，這雞蛋湯就做好了。
「熄了火，準備吃早飯！」程大娘將貼在灶沿邊上的雜糧餅子掀下來放到一個平日裝饃的籃子里，端著去了堂屋。
堂屋正中擺著一張矮方桌，曲約素幫著放好凳子，兩碟子小菜已經擺上了桌。曲約素想要把湯端過來，被程大娘攔了下來。
「湯有些燙，讓阿杰去端，他皮糙肉厚！」
這話剛落，那人已經端著兩碗湯過來了，沒什麼話，放下就又去將剩下的一碗端了過來。
三個人一起吃飯，程禹杰和曲約素兩人無話，程大娘是和這個說一句，又和那個說一句。她想到阿杰這次不回部隊了，要去軍校學習，好像那地是和約素家是一個地方的，都在昆城。
「阿杰，你那學校是在昆城吧？」程大娘咽下嘴里的饃饃。
程禹杰答道︰「是啊，要去那邊待幾年！」去年的9月,□□通知,成立□□教育委員會,重新恢復了步兵學校的建制，他這次就是要去昆城步兵學校學習。
他邊答話，筷子不停的伸向小菜，沒想到剛好曲約素的筷子也伸了過來，兩人的筷子都往回縮了下，下一刻更加快速的奔向目標——最後一塊蘿卜。曲約素拼著手速，夾到了，看著那人的筷子尖收力不住，點在了碟子上，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曲約素暗暗得意，慢悠悠的將蘿卜放入嘴里，細嚼慢咽，這純天然的蘿卜實在好吃極了。
程禹杰的眼神從曲約素的臉上掠過，沒想到這丫頭的手速挺敏捷，落到曲約素嚼著蘿卜的粉唇上，竟是慢慢從腳心竄起一股熱氣，臉色也有些泛紅。
曲約素敏銳的發現了程禹杰的變化，在心中嗤笑，她不過稍微撩撥一下，這臉上就透出來了，這定力真是差到了極點。
兩人之間的這些小動作，程大娘沒有發覺。她這會是滿滿的驕傲，這個佷子是給老程家爭了光︰「約素家就是昆城的，要不到時你們一起走，路上還有個照應？」眼楮在兩個人身上瞟過。
「不用了」
「不行」
男女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道出相同的答案。這默契額
「這是？」程大娘不解，這兩個人也太同步了吧？有啥問題？
「大娘，不用麻煩程大哥了，我這票都已經買好了。」笑話，她怎麼可能和這人一起上路，影響心情，堅決抵制。
程禹杰也趕緊說︰「大伯娘，我到時要和戰友一起出發，這時間上不一致。」跟個姑娘一起，算怎麼回事？
「哦，那就算了吧，吃飯！」程大娘其實也就是提了一嘴，根本沒往心里去，既然兩人走不到一起，她這邊也就輕松放過了。
吃完飯，曲約素收拾碗筷，去廚房刷碗，而程大娘拿著做了一半的鞋墊去了隔壁串門。
把碗筷等放到鍋里，曲約素剛要轉身去舀水，卻不想程禹杰拿著碗站在她後面。
曲約素剛才故意忘記收他的碗，看來這人是自己拿過來了。
算他識相，往側面移了移，流出空間給程禹杰。沒想到程禹杰只是把碗放到了鍋里，然後故意湊到她面前，壓低聲音輕吐出三個字︰「小—騙—子！」
曲約素看他不光無恥的將碗讓自己洗，還敢如此挑釁，咬牙，下腳，狠狠的踢到了程禹杰小腿上︰「姓程的，你別太無恥！」
「謝謝夸獎，還有，謝謝你幫我洗碗啊，小—騙—子！」曲約素那一腳並不輕，程禹杰心里倒吸一口氣，不過並未表現出來，而是有些小得意的說了這番話，就出去了。
曲約素下意識準備揚手，打算用異能教訓這家伙，然後，又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在聯邦了。在這個世界，除了弱了很多的精神力，她的木系異能完全不能用。也只有在那片百平的實驗室里，她才會覺得上一世那樣的生活是真實存在過的。是的，她的木系異能只能在試驗室那方寸天地才能使用，出來什麼都感覺不到。心里，甚至有一絲寒涼，原來，她現在跟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不是嗎？
她回過神來時，程禹杰已經離開了。曲約素糾結的洗著碗，她先是將程禹杰的碗筷拿了出來，把其他都洗完，然後看著鍋里的泔水很為難，最後，還是把放出來的碗筷又扔到鍋里洗了，這次倒了泔水。收拾完灶台，洗了手，回了自己屋。
她剛離開，程禹杰就回到了廚房，看到已經收拾干淨、擺放整齊的碗筷，他的嘴角挑起，竟然還是個心軟的小騙子。
後面幾天，曲約素偶爾才能見到程禹杰一面，那人好像挺忙的。不過倒是見到了那天晚上哭泣的女子，那人的青梅竹馬——劉嬌。
挺清秀一姑娘，扎著條辮子。可能懷得月份太淺，倒是看不出來，不過劉嬌卻挺著肚子，手搭在肚子上，顯得有些好笑。跟人說話不自覺會低下頭，有些羞澀。
听說曲約素考上大學要回城了，她露出羨慕的表情︰「還是城里人好啊，有供應糧吃，還能有好工作。像俺們這鄉下，一輩子就是和泥土打交道。我要是有你這家世，杰哥也不能……可憐我的孩子！」中間那話她沒有說出來，不過曲約素倒是有些同情她，暗道那人還真是渣男一枚，心里又給程禹杰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瞎咧咧啥呢？趕緊回去，天天跑我這來干嘛？」程大娘一進門就看到劉嬌又坐在院子里，還和約素說著啥，臉色頓時給拉了下來。
真是不知所謂，都已經這樣了，還以為阿杰能娶了她不成。就因為這拎不清的性格，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她想到劉嬌已經去世的母親，那真是個能干的，不過命不好，早早就去了，留下一個女兒，偏偏成了這樣的性子。那幾年，就因為日子難過，眼看著劉嬌快活不下去了，自家弟妹說要接過來時她才沒攔著，卻不想臨了出了這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