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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萬衍果然官運亨通,回京就做了吏科給事中,位卑權重,後來累官至吏部侍郎、吏部尚書,」邵雲啟語帶感嘆,他雖胸有奇志、糞土王侯,但對于萬衍的遭遇,還是帶了幾分歆羨,「再後來的事,你若還不知道,我可就不認你這鄉巴佬朋友了。」

「……我知道的。」王徽默默回了句。

萬衍平步青雲,二十七歲即擢吏部尚書,又三年,永嘉十五年四月拜右相,年僅三十歲,掌吏部、刑部、戶部,大權在握,與左相叢國章分庭抗禮,成為朝中少壯派的領軍人物。年紀之輕而權位之高,實在前無古人,又素負才名賢名,聲威極盛,哪怕是王徽原主這等閨閣婦孺,也听過萬相大名。

「當年萬相爺感戴老和尚知遇之恩,就解了貼身玉牌相贈……」邵雲啟滿臉懷念地回憶。

萬衍十五歲就做了解元公,少年得志,青雲有路,便給自己取了個「裁雲狂客」的別號,一時風頭無兩,聞達士林,江左無人能出其右,不過當時王徽原主尚未出生,後來萬衍年紀漸長,便覺此號太過輕狂,也便逐漸不用了。原主又是閨閣少女,雖知道萬相其人,卻也並不知曉他早年用過的別號。

「若非我跟老和尚相交忘年,卻也無從得知這等經年舊事啊。」邵雲啟一臉你踩了狗屎運的表情,「萬衍當時許了然諾,言道來日若飛黃騰達,國師可持此玉牌來金陵,向他提個要求,只消在他能力範圍之內,便無有不允,國師亦可將玉牌轉贈他人,萬相視之一如國師親臨。」

王徽眨眨眼,看看手中玉牌,這時才真正了解智性的這件禮物有多重。

當朝右相的一諾呀,這可……

還沒等她細想,又听邵雲啟狐疑道︰「可也奇了,你不過是個女子,就算知道得多些,了不起做個富戶多賺些阿堵物,又不可能去做官,這玉牌雖貴重,但放你手上也沒用啊……」

王徽听到那句「不過是個女子」,心頭就泛起淡淡的不悅,不過她知道邵雲啟沒有惡意,也便沒再往心里去,調整了心情,笑道︰「我拿著沒用,不若便送了你?」

邵雲啟就拿老大白眼翻她,「我閑雲野鶴,要這官場的髒東西作甚?」

王徽笑而不語,把玉牌放回錦囊,貼身收好。智性既送了她這東西,肯定是已經看出了什麼,只是礙于某些原因,不便直說,看來這世間果然臥虎藏龍,以後再也不能說看相算命是封建迷信了。

這玉牌明面上雖只是「一個要求」而已,但既到了她手里,她便有能耐把它變成翻雲的路引、覆雨的文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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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六這日,國師智性大師低調回京,于辰時抵達了承恩寺自家禪房。才參了小半個時辰的禪,淨虛就進來通稟,「師父,定國公府家眷求謁。」

智性掀開半拉眼皮,「來者何人?」

淨虛恭恭敬敬道︰「是定國公夫人。方才還想塞賞錢,說是捐香火,弟子沒收。」

智性點點頭,沉吟半晌,道︰「你去回了國公夫人,就說老衲閉關參禪,不見外客。然上上代老定國公爺與我有些私交,老衲便允她所求,只消將延帖送過來,寫明日子、時辰即可。」

淨虛合十應了,躬身退下。

智性又閉了一會兒眼,卻總覺得無法靜心,便起身踱到書案前,洗硯磨墨,手執了筆,卻沉吟不決。

淨虛回來時,見到師父這般情狀,不由問道︰「師父,您怎麼了?」

智性搖頭不語,忽然揮毫,筆式圓融溫潤,半點鋒芒都不露,落紙寫下「命世」二字。

他欲待繼續寫,卻忽然頓筆,看了半晌,就叫淨虛起了個火盆,把字一點點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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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全沒料到此次承恩寺之行會如此順利,連給听差的小沙彌準備的賞錢都沒送出去,就把事情辦成了。歡天喜地了一路,直到回了溶翠山房,臉上還是眉開眼笑的。

偏巧豆綠來請安,蘇氏就拉著她手跟她說了一通,末了還不忘埋汰王徽一句,「那喪門星,且再給她逍遙幾日,待國師來除了穢,我定要把她關死在小佛堂里!」

東院人少,王徽行事又隱秘,還有趙婆子夫婦保駕護航,所以這段時日她雖時常出府,卻也並沒傳出什麼風聲去,闔府都只道少夫人真是撞了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

豆綠雖然知道王徽並未撞邪,但也是有段日子沒見了,況且她深受蘇氏和孫浩銘寵愛,一言一行俱落人耳目,若沒有正當理由,也沒法經常去東院做客,所以她也並不了解王徽近日處境如何。

雖說少夫人轉了性後,看著是極可靠的,但豆綠還是放心不下,總覺得那人再如何縝密穩妥,終究勢單力薄,蘇氏若想對東院做什麼,那也是十分容易的。

她費盡心思,才將這驅邪之事拖後了一月,現下一月之期已過,智性國師也已回京,蘇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事情顯然辦得很順利,天知道少夫人到底做好準備了沒有?她手里沒錢又沒人,又該如何度過這一劫?

豆綠越想越不安,又覺得自己這樣殊為可笑,恩情已經還清,她還糾結個什麼勁吶。

可眼下見蘇氏這樣高興,豆綠心下就越發煩躁,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覺能添點亂是一點,便憂心忡忡道︰「夫人當真一文錢也沒花?」

蘇氏笑道︰「可不是嗎。」

「噯,夫人,妾說句不中听的,您如此可不妥呀。」豆綠此言一出,蘇氏臉色立刻垮了下來,不過她也沒慌,繼續娓娓而言,「您想,您前兒個積了食,便叫廚房送些清粥來做晚飯,可您還記得那晚上您吃的什麼嗎?」

蘇氏一愣,皺眉回憶片刻,「用了一碗碧粳米粥,兩瓣兒高郵咸蛋,還有兩個灌湯小籠。」

「可不是?」豆綠微笑,為蘇氏換過茶,「您能只點一碗粥,底下人卻並不敢真就只端碗粥上來。夫人尊貴,自比不得那起子奴才,可智性國師是誰,那可是見了皇上都不用下跪的人吶,他老人家說不用給錢,您難道還真就不給了不成?」

蘇氏愣怔片刻,臉色並沒好看多少,只是語氣軟了些,「那照你說來,多少還是得供奉點嘍?」

豆綠笑道︰「妾見識淺薄,全憑夫人決斷。」

蘇氏尋思著也是這麼個理,但一想到又要花錢,而且對豆綠拿奴才和自己作比非常不滿,這心氣也就不順起來,看豆綠一眼,只覺那柔美的眉眼也不那麼順眼了,便淡淡道︰「我知道了,這里不用你了,回去罷。」

豆綠當然看出蘇氏心情不好,但她也無意安撫她,便福身一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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