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休息一會。杜三娘揉捏著手里的雜糧面團子,今兒吃刀削面,等那大鯢賣了錢再買點好的。
沒過多久,杜華盛夫妻從地里回來。如今杜華盛的腿是真的落下了殘疾,楊氏暗地里也哭過一場,若是當時有點錢,找個大夫好好瞧了,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反倒是杜華盛想得開,一直寬慰著她。
听見爹娘的聲音,杜三娘趕忙打了熱水出來,「爹,娘,洗臉,吃飯了。」
揚氏看見她簍子里放了些東西,開口說道︰「三娘,你扯這麼多咱們家吃不完。」
這麼女敕就拔了,楊氏很是心疼。鄉下人,又不是城里人那般金貴,吃東西專要吃那女敕尖。
杜三娘道︰「娘,我明日要進城去,準備給那主顧家在送些東西。」
楊氏微微一愣,斟酌道︰「三娘,那顏府家大業大,恐是看不上咱們家的東西。你就別去了。」
杜三娘拍著胸脯道︰「娘,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數兒呢。」
見她胸有成竹,楊氏只能長嘆一聲,不忍潑她冷水,「你要去,那就去吧。」
杜華盛擰干了帕子給妻子遞過來,楊氏接過,又說道︰「三娘,要娘跟你一塊兒去?」
楊氏怕她要是惹怒了顏家的人,她還能求著不讓三娘吃虧。
杜三娘搖了搖頭,「娘,你就在家休息吧。這點小事兒,我一個人可以的。」
本在玩兒泥巴的四娘听見了,趕忙就跑過來,脆生生的道︰「娘,阿姐捉了條大魚,阿姐還說明天換了錢給我買糖吃。」
杜三娘笑著捏了捏妹妹的小臉,楊氏驚訝的問道︰「三娘,你去哪兒捉魚了?」
「山里那水潭里的,娘,先吃飯吧,我肚子都餓了。」
見吃的是刀削面,楊氏肉疼,這災荒歲月才過去沒多久,如今的日子才剛剛緩過來,看著女兒一臉的笑,她又不好直接說她,只好道︰「三娘,趕明兒若是賣了錢,再買些雜糧面回家。」
杜三娘一听就知道娘是覺得她浪費了,只是抿嘴笑了笑,嗯了一聲。
杜華盛端起碗,看了妻子一眼,「趕緊吃,還得下地呢。」
吃了飯,杜華盛夫妻坐在堂屋里休息。
「三娘,那魚水要勤換,若是死了,人家就不會要了。」杜華盛怕她不懂,又提了一句。
杜三娘點了點頭,笑著道︰「我知道的,爹就放心好了。」
下午杜三娘將家里人的髒衣服全找出來,拿去村頭的小河里洗,兩個小的跟著她,杜三娘囑咐道︰「可不能玩兒水。」
杜峰嘿嘿笑著,「阿姐,我們不玩兒水。」
到了河邊,踫見兩三年輕媳婦兒,杜三娘打了招呼,便找了個位置蹲下。
杜峰帶著四娘已經跑了出去,杜三娘看了兩人一眼,叮囑著讓杜峰別走遠了。
「三娘來洗衣服了?」
杜三娘看了一眼,見又是她,淡淡的喊了一聲「崔ど嬸」。
崔氏走到杜三娘旁邊,看著她飛快的敲打著衣裳。這災荒年緩過去了,她那好模樣又顯露了出來,雖還沒長開,可看那瓜子臉,大眼楮,已然是個美人胚子。
崔氏如今跟著她那口子,已經能分辨出什麼樣的才是好貨,什麼模樣的女人城里那些老爺們才喜歡。
杜三娘生得秀美,如今皮膚也養得白了許多,容貌在村里是極出挑了。
崔氏心里有那想法,便不時打量著她。
杜三娘被她看得極不舒服,皺了皺眉,離她遠了些。
「三娘,你爹那腿啊,當初嬸子就跟你娘說過,得找個大夫來好好瞧瞧,杜二哥好好的一個人,如今生生成了跛子。」
杜三娘抿嘴道︰「崔ど嬸,災荒年月的,連吃的都沒有,誰家有錢去請大夫?」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崔氏訕訕道︰「嬸兒也只是說說罷了,說來說去也還是錢的事兒。」
杜三娘低頭翻了個白眼。
「三娘,嬸兒問你,你可願出去幫人,像你們這樣年輕的姑娘家,一個月也能有上百個錢,你爹腿落下殘疾,家里就靠你娘,你弟弟妹妹們還小,這日子可真是艱難呢。」
杜三娘雙眉微蹙,這崔ど嬸家里是干什麼的,她是一清二楚!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打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莊戶人家,誰家不是這樣,餓不死。」杜三娘硬邦邦的堵了回去。
崔氏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俗話說得好,這人也分三六九等,你瞧瞧這莊稼人,一輩子就在地里打滾兒,能有個什麼出息!三娘你模樣長得這樣俊,這若是去了大戶人家,往後可就是穿金戴銀,享不盡的福咯。還能幫家里一把,不但你爹娘輕松,就是你弟弟妹妹們以後也能過上好日子。你知道咱們村兒的陳五娘吧,前些日子回來,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呢。」
說到這里崔氏就大聲笑了起來。
杜三娘卻是听得面沉如水,那陳家五娘給人做了妾,崔氏說這番話,莫不想讓自己也去給人做妾?她抬起頭來,那雙杏仁眼冷靜的看著崔氏,「照ど嬸這麼說來,這般好日子,怎不讓圓姐姐去,我過慣了苦日子,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圓姐兒是崔氏的女兒,也十五六歲了,只是模樣生得不好,至今沒有許人家。若不是崔氏說這些話,杜三娘也不願扯圓姐說嘴。
崔氏臉色一僵,她自家閨女那模樣,便是去給人家做粗使丫頭人家都嫌棄。
也不知她到底听明白沒,崔氏又道︰「三娘,嬸子也是為了你好。你看這多好的機會,往後成了大戶人家的主子,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可比嫁個村漢強。」
杜三娘真是恨不得舀起一盆水給她兜頭淋去。
不願再接她的話,杜三娘看向弟弟,喊道︰「杜峰,把四娘帶過來。」
杜峰忙就拉著四娘走過來,蹲在地上看著杜三娘洗衣裳。
崔氏還想說些什麼,但杜三娘不搭理她,還把兩個小的喊了過來,她也不好意思明說,不過少不得又說了些大戶人家家里養了多少的奴僕,家宅有多大諸如此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杜三娘將衣裳放盆里,讓杜峰來抬。走到崔氏背後,杜三娘故意崴了下腳,手里的盆子沒端穩,一下子掉了下來,她人直接往崔氏撞了過去。崔氏本就是蹲在那兒,杜三娘這麼一撞上來,她整個人朝前一探,身子頓時失去平衡,一下子撲進了水中。
河水並不深,可崔氏是整個人撲了過去,直接趴在了水中,衣裳褲子全給弄濕了。
杜峰喊道︰「阿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阿姐只是腳崴了。」杜三娘說著,看了眼河里的崔氏,「崔ど嬸,真是對不住,我腳崴了,你沒事兒吧。」
杜峰看著河里的崔ど嬸,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眼珠子轉了轉,張口喊道︰「崔ど嬸掉河里了,快來救命啊。」
他這一嗓子出去,周圍倒是有人過來。崔氏冷不丁的吃了幾口冷水,被嚇著了,下意識就撲騰著。雖然那河不深,可崔氏驚懼之下,腦子一片空白,一下子就嚇得大喊了起來。
幾個農家漢子听見聲音跑了過來,看見崔氏在河里撲騰,一人笑道︰「這河還不到大腿根,你瞎撲騰什麼。」
這話一說出口,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杜三娘道︰「叔,都是我的錯,我扭了腳,一下子沒穩住撞上了崔ど嬸。」
一邊解釋,她一邊將掉在地上的衣裳撿了起來。
那頭崔氏听見說水不深,趕忙就爬了起來,只是已經成了落湯雞。
看著杜三娘,崔氏伸出手指著她,氣喘吁吁,「你……你……杜三娘,你給老娘站住。」
崔氏氣得不輕,一臉猙獰的朝她走過來,那架勢似要吃了她一般。
旁邊有人說道︰「她也是不小心,你一個大人跟孩子計較什麼?」
崔氏張口道︰「什麼不小心,我看她分明就是誠心的!哪兒崴腳不行,偏在我身後就崴了腳。好你個杜三娘,去找你娘來,我要好好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教養的女兒!」
「你又沒受什麼傷,就別跟孩子計較了。」
崔氏怒道︰「什麼沒受傷?你沒看見我衣裳都濕透了!」
她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出口,周圍又是一陣大笑。這個季節雖比不上夏日穿得輕薄,可也不過是穿一兩件。崔氏在水里滾了一遭,她那身衣裳幾乎是緊緊貼著皮膚,身形俱都顯露了出來。
崔氏外頭穿了一件綠色衣裳,里頭卻是大紅色,甚至能看清楚那件小衣的形態,赫然是一件肚兜,她的胸膛隨著她的聲音一顫一顫,顯得異常的偉岸。
杜三娘低下頭,一副做錯事兒乖乖受訓的模樣,心里卻是暗爽,她就是故意的,誰讓崔氏的心思那麼惡毒?竟然攛掇著想讓她去給人做妾!
秦氏看著他鋪子里零零碎碎的東西,一邊指著身邊的兩個人道︰「我領她們來看看,興許有些什麼要用的東西。」
陸湛朝秦氏身邊的兩個人看去,他拿了帕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說道︰「隨便看,要什麼我都能做出來。」
史氏看他長得高大,身板壯實,倒是對這孩子很是滿意。再看那旁邊一條長桌放置的東西,大大小小的可是不少。
楊氏卻是皺了皺眉,他長得太高大了,自己女兒站他身邊,就跟個孩子似的。
史氏拉了楊氏一把,說道︰「你不是要買把剪刀,我看就在這兒打制一把。」
說著她還在桌上拿了一把剪子出來,楊氏卻道︰「家里還有一把。」
「你那都是多少年了,還是當年你嫁人我給你打制的。」史氏說著將人拉到案桌的角落里。
陸湛也不在意她們二人要不要買東西,轉過身又干自己的活兒。
來他店里的都是老主顧,他不是個能說會道的,那兩個人對他有懷疑也正常,不過他從不會勸說對方一定要買他的東西。反正他做的東西都大大方方的擺著,看得中的,自然願意買他。
那年輕人在,史氏也不好挑明了說,忙又拉著女兒出去了。
史氏道︰「我覺得這後生是個不錯的,人看著也老實。這前頭雖是娶過娘子,可那新娘子跑了,也還算是青頭子弟。「
楊氏道︰「娘,他長得這麼高壯,咱家三娘站他身邊,跟個孩子似的。這往後他要是欺負我家三娘,只怕是隨便推一下,我家三娘就爬不起來。」
這是楊氏最擔心的,她和杜華盛雖然是沒吵嘴更沒打過架,可在村子里,她是看過不少吵嘴打架的夫妻,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的力氣小,更何況自己女兒還這麼瘦。
史氏道:「我看那孩子不像是那樣的人,他這年紀,身邊沒人管著還能守幾年孝,他叔嬸給他說親,人跑了,如今看著身上也沒有多大的怨氣。你還嫌棄他長得高大壯實,這長得高大,力氣好啊,你家就華盛一個人,峰哥人又小,俗話說女婿女婿,就是你半個兒子,這往後你家的活兒多了,就他那身力氣,一個人恐怕是抵得過你們兩個人!」
史氏不明白女兒在嫌棄什麼,這麼好的條件,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楊氏一臉糾結,娘說的這些話,也是實話,只是她心里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便再信我一回,我當初給你挑了華盛,雖說他娘不是個東西,他對她可好吧?那幾年你沒生兒子,他可嫌棄過你?」史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又道︰「我是一眼就把這年輕人看上了,你也別挑剔了。你家里那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想給三娘找個好人家,也不是那麼容易。」
杜華盛家里窮,在加上有王氏那個老婆子在一邊上躥下跳,也是鬧得家宅不寧。這要是推了這個親事兒,想要再找這麼恰當的,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楊氏心里已經被她娘說動了,她又擔憂的說道︰「可三娘才十三歲,這個可是十九了。」
「女兒沒及笄,我可不敢讓她嫁人。」楊氏說道。
史氏笑著看了她一眼,「你擔心什麼,我還不知道?這孩子一看就是行事正派的人,又不是那等尋花問柳的混賬。就這麼個愣頭青,沒開過葷,懂個啥?」
男人雖然血氣方剛,可那也得娶了妻,懂了那些事兒之後。沒成親前,又沒挨過女人的身子,還不就是個愣頭青。在史氏看來,女兒的擔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看看前頭跑的那個,人都進了門,不讓他進屋,大喜的日子,他還去別人家睡,可見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這要換了旁的人,管你願不願意,都進了門,睡一覺就老實了。
「也不知他嫌不嫌棄三娘年紀小。」楊氏道。
史氏笑道︰「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回頭讓老姐妹專門說這個事兒。來都來了,你給打制個剪刀,回頭給三娘。」
過了一會兒,那兩人又進來了,言明說是要打制把剪刀,等下回趕集的時候來取,陸湛點頭應下,又問了她們姓氏,家住何處,便娶了紙筆出來,刷刷寫了下來。
楊氏一見他竟然會寫字兒,頓時就驚住了。
那頭秦氏見這事情有戲了,也笑了起來,她倒也不是貪圖那點子媒人錢。只是兩邊都是認識的,她也就多一句嘴的事情。
秦氏帶著兩人出來,她道︰「這人也看了,家里也瞧過了,你們覺得怎麼樣?」
楊氏道︰「他還會寫字兒啊?」
「當年他爹送他去念過兩年書,後來又沒去了。也能認得幾個字兒。」
即便如此,能認字兒在楊氏看來也是了不得了。
「這後生啊,看著就是個不錯的,我們自然也是喜歡。只是有個事兒得跟你說明,我那外孫女才十三歲,還未及笄,年紀小了幾歲。雖是如此,可她是個勤快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今日跟著她娘來賣她采的野菌,還賣了三十個錢呢。得了這錢兒,這孩子也沒要,非讓她娘裝著。她娘憐惜孩子,拿了二十個錢給她,這會兒恐怕是在城門那兒等著我們。」史氏笑呵呵的道。
秦氏听了史氏這話,也就明白了幾分,她道︰「這也不過是兩三年的事兒。湛哥兒家里沒個人,他叔嬸來說過,只求是個勤快人。」
說著秦氏跟著兩人去了城門口。
杜三娘站在那里一直等著楊氏,等得都望眼欲穿了,總算是看見娘她們出來了,身邊還跟著個陌生的女人。
「娘……」
楊氏看著她,抿嘴道︰「你去哪兒了?」
「我就到處轉了轉,扯了三尺布,回頭給爹娘做衣裳,這有剩下的,就給四娘做點小東西。」她說著笑了笑,還把那布拿了出來,一邊道︰「五文錢一尺,掌櫃的還送了我很多碎布頭,以後縫縫補補的,也不會愁找不到碎布了。「
史氏笑了笑,又指著身邊的秦氏道︰「三娘,這喊阿婆。」
杜三娘臉上帶著甜甜的笑,躬身道︰「阿婆好。」
秦氏見她雖是人瘦了些,可穿得干干淨淨,整個人收拾得很是利索。這得了錢還知道給爹娘買布縫衣裳,是個有孝心的。這往後成了親,也定知道心疼丈夫。還能讓那掌櫃的送布頭,也是個精明的,以後定然會勤儉持好好過日子的。
秦氏心下對她倒很是滿意了。
進了屋子,秦氏喊道︰「湛哥兒,可是忙著呢?」
陸湛將已經敲到好的一把彎刀拿夾子夾住放入一邊的水桶中,抬頭見是秦氏,他笑著道︰「阿婆,你來了。」
秦氏看著他鋪子里零零碎碎的東西,一邊指著身邊的兩個人道︰「我領她們來看看,興許有些什麼要用的東西。」
陸湛朝秦氏身邊的兩個人看去,他拿了帕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說道︰「隨便看,要什麼我都能做出來。」
史氏看他長得高大,身板壯實,倒是對這孩子很是滿意。再看那旁邊一條長桌放置的東西,大大小小的可是不少。
楊氏卻是皺了皺眉,他長得太高大了,自己女兒站他身邊,就跟個孩子似的。
史氏拉了楊氏一把,說道︰「你不是要買把剪刀,我看就在這兒打制一把。」
說著她還在桌上拿了一把剪子出來,楊氏卻道︰「家里還有一把。」
「你那都是多少年了,還是當年你嫁人我給你打制的。」史氏說著將人拉到案桌的角落里。
陸湛也不在意她們二人要不要買東西,轉過身又干自己的活兒。
來他店里的都是老主顧,他不是個能說會道的,那兩個人對他有懷疑也正常,不過他從不會勸說對方一定要買他的東西。反正他做的東西都大大方方的擺著,看得中的,自然願意買他。
那年輕人在,史氏也不好挑明了說,忙又拉著女兒出去了。
史氏道︰「我覺得這後生是個不錯的,人看著也老實。這前頭雖是娶過娘子,可那新娘子跑了,也還算是青頭子弟。「
楊氏道︰「娘,他長得這麼高壯,咱家三娘站他身邊,跟個孩子似的。這往後他要是欺負我家三娘,只怕是隨便推一下,我家三娘就爬不起來。」
這是楊氏最擔心的,她和杜華盛雖然是沒吵嘴更沒打過架,可在村子里,她是看過不少吵嘴打架的夫妻,女人天生就比男人的力氣小,更何況自己女兒還這麼瘦。
史氏道:「我看那孩子不像是那樣的人,他這年紀,身邊沒人管著還能守幾年孝,他叔嬸給他說親,人跑了,如今看著身上也沒有多大的怨氣。你還嫌棄他長得高大壯實,這長得高大,力氣好啊,你家就華盛一個人,峰哥人又小,俗話說女婿女婿,就是你半個兒子,這往後你家的活兒多了,就他那身力氣,一個人恐怕是抵得過你們兩個人!」
史氏不明白女兒在嫌棄什麼,這麼好的條件,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楊氏一臉糾結,娘說的這些話,也是實話,只是她心里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便再信我一回,我當初給你挑了華盛,雖說他娘不是個東西,他對她可好吧?那幾年你沒生兒子,他可嫌棄過你?」史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又道︰「我是一眼就把這年輕人看上了,你也別挑剔了。你家里那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想給三娘找個好人家,也不是那麼容易。」
杜華盛家里窮,在加上有王氏那個老婆子在一邊上躥下跳,也是鬧得家宅不寧。這要是推了這個親事兒,想要再找這麼恰當的,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楊氏心里已經被她娘說動了,她又擔憂的說道︰「可三娘才十三歲,這個可是十九了。」
「女兒沒及笄,我可不敢讓她嫁人。」楊氏說道。
史氏笑著看了她一眼,「你擔心什麼,我還不知道?這孩子一看就是行事正派的人,又不是那等尋花問柳的混賬。就這麼個愣頭青,沒開過葷,懂個啥?」
男人雖然血氣方剛,可那也得娶了妻,懂了那些事兒之後。沒成親前,又沒挨過女人的身子,還不就是個愣頭青。在史氏看來,女兒的擔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看看前頭跑的那個,人都進了門,不讓他進屋,大喜的日子,他還去別人家睡,可見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這要換了旁的人,管你願不願意,都進了門,睡一覺就老實了。
「也不知他嫌不嫌棄三娘年紀小。」楊氏道。
史氏笑道︰「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回頭讓老姐妹專門說這個事兒。來都來了,你給打制個剪刀,回頭給三娘。」
過了一會兒,那兩人又進來了,言明說是要打制把剪刀,等下回趕集的時候來取,陸湛點頭應下,又問了她們姓氏,家住何處,便娶了紙筆出來,刷刷寫了下來。
楊氏一見他竟然會寫字兒,頓時就驚住了。
那頭秦氏見這事情有戲了,也笑了起來,她倒也不是貪圖那點子媒人錢。只是兩邊都是認識的,她也就多一句嘴的事情。
秦氏帶著兩人出來,她道︰「這人也看了,家里也瞧過了,你們覺得怎麼樣?」
楊氏道︰「他還會寫字兒啊?」
「當年他爹送他去念過兩年書,後來又沒去了。也能認得幾個字兒。」
即便如此,能認字兒在楊氏看來也是了不得了。
「這後生啊,看著就是個不錯的,我們自然也是喜歡。只是有個事兒得跟你說明,我那外孫女才十三歲,還未及笄,年紀小了幾歲。雖是如此,可她是個勤快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今日跟著她娘來賣她采的野菌,還賣了三十個錢呢。得了這錢兒,這孩子也沒要,非讓她娘裝著。她娘憐惜孩子,拿了二十個錢給她,這會兒恐怕是在城門那兒等著我們。」史氏笑呵呵的道。
秦氏听了史氏這話,也就明白了幾分,她道︰「這也不過是兩三年的事兒。湛哥兒家里沒個人,他叔嬸來說過,只求是個勤快人。」
說著秦氏跟著兩人去了城門口。
杜三娘站在那里一直等著楊氏,等得都望眼欲穿了,總算是看見娘她們出來了,身邊還跟著個陌生的女人。
「娘……」
楊氏看著她,抿嘴道︰「你去哪兒了?」
「我就到處轉了轉,扯了三尺布,回頭給爹娘做衣裳,這有剩下的,就給四娘做點小東西。」她說著笑了笑,還把那布拿了出來,一邊道︰「五文錢一尺,掌櫃的還送了我很多碎布頭,以後縫縫補補的,也不會愁找不到碎布了。「
史氏笑了笑,又指著身邊的秦氏道︰「三娘,這喊阿婆。」
杜三娘臉上帶著甜甜的笑,躬身道︰「阿婆好。」
秦氏見她雖是人瘦了些,可穿得干干淨淨,整個人收拾得很是利索。這得了錢還知道給爹娘買布縫衣裳,是個有孝心的。這往後成了親,也定知道心疼丈夫。還能讓那掌櫃的送布頭,也是個精明的,以後定然會勤儉持好好過日子的。
秦氏心下對她倒很是滿意了。
崔氏不知道別人為何笑,只當是她落水被人笑話,自然是對杜三娘恨得牙癢癢。
楊氏跑過來,一看崔氏指著自己女兒罵,她深吸口氣,說道︰「崔ど嬸,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便是。孩子若是不懂事兒,我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崔氏見楊氏來了,立馬像是找到了戰斗目標,一下子火力全開,對這楊氏就是一陣 里啪啦的罵。
杜三娘抿了抿嘴,讓兩個小的先上去,她道︰「崔ど嬸,我腳崴了,確實不是故意的。」
崔氏不放手,仍然叫罵著,周圍人勸道︰「好了,她一個孩子,都各自退一步算了,別那麼計較。」
「我計較?合著不是你掉水里,站著說話不腰疼。」崔氏咄咄逼人,看著楊氏道︰「今兒你不給我個說法,你就別想走!」
楊氏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崔ど嬸兒,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她這次。」
崔氏挺了挺胸膛,聲音越發大了,「原諒?你說得倒是輕巧,賠錢,你要賠錢!」
見她犯渾起來,周圍的人看著紛紛直搖腦袋。
踫見這麼個渾人,你還真是拿她沒辦法。楊氏皺了皺眉,說道︰「崔ど嬸,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們也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楊氏也被勾起了幾分火氣兒來,自己女兒是個什麼性子她了解,她相信自己女兒不是故意的。
杜三娘走到楊氏身邊,說道︰「娘,剛才崔ど嬸跟女說了好些混賬話,還說村里的陳家五娘,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伺候的,穿金戴銀,家里都跟著享福,讓我跟她學。女兒不願听說這些,這才叫了弟弟妹妹準備回家,只是走到她身後一下子崴了腳不小心踫到她了。」
陳家的五娘,村里誰都知道給人做了妾,那主家的男主人年紀都五十歲了。而陳五娘還就是崔氏的男人張羅著賣出去的,如今村里人對崔氏一家子都有些鄙視。
崔氏听杜三娘說起這話,眼皮跳了跳,她大聲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敢亂說我撕爛你的嘴!」
楊氏冷聲道︰「上次你就攔著我,慫恿我把三娘賣了。我當時可是說了,要賣你賣你自個兒女兒去!你也是做娘的人,你這心腸被狗吃了不成?那黑心錢你家用著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門?這十里八村的人家,災荒年月被你家弄走了多少姑娘,現在年月好了,你又跑來對我女兒說這些污言穢語!」
圍觀的人群中,也有人在災荒年禁不住崔氏這張嘴,賣了自己女兒,這會兒回想起往事,心頭也不是滋味兒,若不是崔氏忽悠,又怎麼會賣女兒。
「你個殺千刀的崔氏,你把我二娘還給我!你說,你把她賣哪兒去了!你個砍腦殼的,你說是去城里大戶人家做工,哄騙我們摁了印。城里哪里有姓戴的大戶人家,你簡直不是人!」一個女人一邊罵著一邊朝崔氏撲了過來,倒是一下子將崔氏撲倒在地上,她坐在崔氏身上,對崔氏又是掐又是咬又是打,下手極重。
崔氏也反應過來,兩人就在地上扭打在一起。這下子像是捅了馬蜂窩,崔氏忽悠他們賣了女兒,如今崔氏還敢欺負人了,頓時當初賣了女兒的幾家人也圍了也上來,摁著崔氏打。
崔氏雖是長得身寬體胖,到底是抵不過幾個人打她一個,沒多久就敗下陣來。
眼見打起了群架,楊氏忙把自己三個孩子叫到安全地方。那頭杜華盛也過來了,看見幾個婆娘扭著崔氏打,他有些模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