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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玩,嘴里說著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人類和世界。到最後他們想要的好處,其實是永生。永生還不夠,永生的同時,他們還想要永遠享受現在的權勢。」

少年抬眼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並不熟練地向外吐煙圈︰「其實你也能感覺到的吧?‘貪婪’或者別的什麼。我感覺上,你的能力應該是能夠和別人從精神上溝通,不過大概是因為你害怕和人溝通,所以現在你只能接受傳遞信息,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吧?不過很正常,我們當中的大多數,能力都是被自己的潛意識和思維制約得死死的。」

易曲察覺到自己的視線太高了一點,大概是這個男人听到了後面的話,很勉強地抬了抬頭。少年走近了幾步,因為他站著,所以比易曲這邊高一些,他稍微俯身,伸手模了模面前男人的額頭。

少年猜得沒有錯,在直接的皮膚接觸之後,他們之間的精神就算連接成功了。

「你已經幾乎聞不到氣味了吧?」少年稍微體驗了一下這種新奇的精神連接的感覺,這才收回了手,稍微彎下腰看著男人,「你的其他感官到現在也衰竭。很快,你的視力就會下降,听力更快,嘴里再也嘗不到味道了……」

經管他幾乎是懷著惡意地這麼說了,唯一的听眾的反應卻很平淡,事實上,以這位听眾的心智來說,很可能根本就沒有理解。少年大概也覺得索然無味了,收起了一貫的嘲諷的語氣,態度稍微軟化了一點︰「抱歉,說了你听不懂的話……其實,我其實能夠治好你,把你變得和其他人一樣。」

易曲感覺到自己所在的身體突然間繃緊了,這個身體的主人幾乎沒什麼情緒上的波動,確實如同少年和溪先生所說,他的心智很低,其實應該沒有能夠听懂多少事情,不過這一句顯然是听懂了,所以他上半身整個兒開始努力向前傾。

有那麼一個瞬間,少年的眼神幾乎是溫柔的︰「你做個夢吧,夢見自己四肢健全,和其他人一樣,夢醒的時候,就能夠實現了。」

易曲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倒不是他自己失去了意識,而是這段記憶的持有者,在那一刻漸漸失去了知覺。眼前少年的臉慢慢地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一棟陌生的老式建築,易曲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個昏暗的小房間,唯一的光源死房間一側小小的窗戶。

易曲正對著那個窗戶看出去,看到對面的的陽台上,看起來遠比易曲記憶中要年輕的南景穿一條白色的裙子,拿了本書,眉飛色舞地和旁邊花揚說著什麼。一個背後有著巨大翠綠色翅膀的男人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微笑著模了模花揚的頭。不遠的地方,樓下的空地上,一個全身看起來都像是金屬制成的男人正在給自己上油,而他不遠處,有一個女孩子周圍圍著四五個小孩,不知道在說什麼。

易曲盯著那對翅膀看了一會兒,認出來那是十三科標本長廊的一個新到不久的展品。他路過那里好幾次,並沒有認真看過那條長廊,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想起來花揚的那個巨大的、有著綠色羽毛的耳環,還有希融說過的南景的愛人秋行,還有很多其他事情。

——原來那些事情其實沒有那麼遙遠,那些黑暗的一角,甚至于根本就在他身邊,只是他視而不見了。

這個場景沒有持續多久,易曲就听到了一聲嘆氣。眼前的光影迅速消失,視野又回到了先前那個走廊里,那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很不拘束地坐在了他旁邊的地上,那是一個需要花費一點力氣才能扭頭看到的位置。

「你真蠢。」少年坐在牆邊上,背靠著牆,手里握著一個還有點光芒的白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看起來,自己所在的這具身體並沒有被治好,「真蠢,我不是讓你做這種夢的。你的夢想不應該是這個,應該是把自己治好的。」

少年仰起頭看著這個男人,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繼續這樣下去是沒辦法和他交流的。不過他只是這麼仰頭看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始笑︰「你為什麼不做夢自己痊愈呢?你看,養著你的人只是想要利用你的能力,你夢到的那些人吧,估計根本不記得你是誰,你好不好呢,他們其實也不關心。你只是不能動智力跟不上,又不是沒知覺。這樣的話,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們著想呢?」

少年並不是真的期待著男人的回答,他用力吸了一口煙,這一回沒能憋住,直接嗆得咳嗽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大口大口地喘了一會兒氣,才重新開始說話︰「說起來真好笑,其實我們也差不多,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易曲當然並不相信。

「我不是個天才。」少年手里的煙已經快要燒到手指了,他很不講究地把煙蒂按到瓷磚上熄滅了,「法律規定連姓氏都不能提及,防止裙帶關系。可是真正有手段的,誰不能查出這點貓膩。都是些掩耳盜鈴的伎倆。我當然不是真的天才,不過你知道,‘天才兒子’這麼一個名聲,給我媽帶來了多大的廣告效應和利潤麼?」

少年支起一條腿,自顧自地說廢話:「你肯定不知道,連我都沒什麼數你怎麼可能知道。真沒意思,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完了這輩子,然後還想要永生不死,永遠有權勢。我媽也是很好笑的人啊,口口聲聲說,她奮斗一輩子就是為了我這個兒子,所以我為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她現在有的一切,以後都是我的,所以我也應該為她拼命。真奇怪不是麼,假如她真的這麼想,又為什麼想要我趕緊生個孩子,讓她移植意識呢?你也覺得好笑吧,明明都是一群聰明人,為什麼遇到這種事情,連個借口都編得漏洞百出的。」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好在少年也並不真的希望自己說的話能被人听見,他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有一個听眾,這才抬起頭,看著男人微微地笑︰「喂,你的夢想我看到了。有機會的話我幫你實現,不過你听我說,別相信那個帶你來這兒的人。別太相信他,你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好像滿腔正義的樣子,我跟你說,既然他今天在這里答應了這件事情,遲早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

良心這種東西,舍棄過一次,以後就會變成習慣的。等到那個時候,他要想抽身,要想保持一個好名聲,你是最好的背鍋的人選,你想啊,他所有指令都是通過你發出去的。到時候只要推月兌說是你自作主張,然後直接把你做掉說你畏罪自殺,那就能把自己洗干淨了。」

少年用一種理所當然地表情這麼說著,稍微抓了抓頭︰「算了,說了這些你也不懂。反正看你這樣子,也不能指望你能真的對他有什麼戒心。當然,我也不可能花時間保護你……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難得我們認識一次,我給你點東西當禮物好了。」

少年從口袋里模索了半天,找出一個裝滿液體的瓶子,在輪椅邊兒上搗鼓半天,把營養液槽找了出來。

通常這種高位截癱行動不便的病人所使用的自動型輪椅都會有營養液槽,假如沒有人照顧的時候,只要有一個手指能動、按動數字的按鈕,自動輪椅就會把營養液槽對應編號的一小瓶營養液,通過導管輸送進病人嘴里。

少年盯著營養液槽看了一會兒,直接把最末尾兩個營養液瓶抽了出來,打開瓶塞,把里面的營養液倒進了自己嘴里。

「真難喝。」少年皺著眉毛評價了一句,「口口聲聲說著人道主義為了病人最優化生活,結果連你們維持生命的營養液稍微調節一下口味都想不到,還真是‘體貼’。這幫家伙還真是把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施舍的了,覺得自己能做一點都是偉大的。」

他這麼一邊隨口抱怨著,一邊把手里瓶子里的液體灌進了已經空了的營養液瓶子,小心地把蓋子蓋上,又插回了槽里。易曲被迫盯著那里看了一會兒,想起來這種營養液的話,因為營養液槽是低溫環境,一般是五年以上的保質期,只要不用掉,一般也沒有人會特意來更換新的。放在這里的話確實很難被其他人發現。

「你大概沒听說過,異種的能力最大的限制,就是我們自己的想法和潛意識。要是把這兩者的限制解除,那就是理論上的無敵。」少年嘟囔了一聲,仔細看了看,確定從外面看看不出破綻,這才轉身站到男人面前,很認真地叮囑,「你听我說,我盡量說得你能听懂,假如你听懂了,就點點頭,好不好?」

易曲感覺到僵硬的脖子稍微顫動了兩下,大概算是點頭了。

「你現在,只能接受別人的思……你現在,只能听到別人腦子里的事情,別人听不到你想說什麼對麼?」

易曲等了一會兒,感覺到脖子又動了兩下。

「那是因為你不夠厲害。」少年斬釘截鐵地胡扯道,「假如你很厲害,你就也呢你說給別人听了。你也想變得厲害對不對?」

這一回,易曲沒有等到點頭。

「你不想啊?」少年等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對方是真的不打算點頭了,忍不住郁悶地敲了敲額頭,「也好。這樣吧,你記著,你不想變得厲害的話,你就不要吃這兩瓶,也別告訴別人。這兩瓶呢,是能讓你變得很厲害很厲害的藥。假如有一天,你想變厲害了,或者有什麼事情一定想要說出來,你就把它們喝下去。」

少年抿了抿嘴唇,稍微拍了拍營養液槽的蓋子,繼續說道︰「不過這個藥只能讓你變厲害一會兒工夫,那之後,你就會死掉。」

易曲愣了愣,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能看到這段記憶,大概就是因為他變得「很厲害」了。

「死掉是很嚇人很嚇人的事情,所以不要輕易死掉。」少年半蹲下來,看著這個?*??哪腥耍?莧險嫻亟饈停?氨鷥嫠弒鶉耍?絞幣脖鷙取5鵲絞裁詞焙潁?憔醯鎂退闥賴簦?鬩蠶氡淶煤芾骱Φ氖焙潁?桶湊飭礁鍪?鄭?顏飭狡懇└鵲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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