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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慶幸紅英的命大,可在葛仙芹桂花和劉老杈媳婦這干婦女眼里看來,李茹這就是日子好過了,開始作妖了。

雖然葛仙芹和劉老杈媳婦跟李茹關系好,只在肚子里頭嘀咕幾句,當面笑話李茹兩聲,並沒有到處去傳閑話,但另一個婦女桂花可跟李茹沒交情。

桂花生了七個孩兒,雖說有兩個沒站住,但跟前也是有五個活蹦亂跳的娃的,她幫別人接生也有快十來年了,雖說她大字不識一個,去了產婦家里,也就是會按照她自己的經驗來,有的順利養下孩兒來了,有的就連大人帶小的都沒了……但好在這時候的人都還比較厚道,不知道後世醫鬧那些手段,當然了,即使他們鬧也鬧不出甚好處,桂花家里別的沒有,拖鼻涕的孩兒有的是,要帶一個回去養嗎?

二梅一個只生過一個孩兒的就來說她的做法不對,而且產婦紅英寧願听二梅的,也不樂意听自己的,桂花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當時有葛仙匠和紅英婆婆在,她沒發作,這等回去以後,可不是越想越起火?

所以桂花見了一個人,就要說起李二梅的瞎胡鬧,不懂事,沒過兩天,村里的婦女們幾乎都知道了李二梅在紅英生孩兒時出的洋相,甚也不知道還亂喳喳,偏偏紅英那外路小媳婦不懂事,還跟著瞎起哄,幸虧她命大,沒甚事,這萬一要是弄個不好,那該怎麼算呢?

就說坐在茅桶上生孩兒,幾百年村里婦女都是這麼生來,怎麼就不干淨,不對付了?

婦女們都暗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自己家的閨女或是媳婦生孩兒,哪怕是再沒人用了,也不能叫二梅。

秀英也跟自家男人說了幾句笑話,被栓柱厲害了幾句,秀英還挺委屈。

「又不是我一人說,村里都傳開了,桂花嫂嫂見人就說呢。」

栓柱翻她一個白眼,「別人說是別人,你當弟媳婦的跟著起甚哄呢?」

秀英訕訕地說,「我哪起哄了,我在外頭可甚也沒敢說過,就是回來跟你學兩句。」

她也是想著自家孩兒小佔已經訂了婚,再有兩月就辦事,說話她也能當女乃女乃了,到時候,她請是不請二梅姐?她這不是想先給栓柱說說,免得到時不請二姐來幫忙,他有話說麼?

栓柱沒好氣地瞄了她一眼,「行了,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可放心吧!」

要等到小佔媳婦生孩兒,那還不知道過了幾年呢,這老婦女倒是想得長遠!她不想請二姐,他還不想讓二姐受累呢!

小小的谷堆村沒甚娛樂,傳閑話和八卦就算是重頭戲了。

很快李茹也知道了有關自己的那些閑話,在這方面,李茹也算是銅牆鐵壁了,隨便他們愛說甚去,反正自己不為所動就行。

不過,想到那天看到的場面,李茹也打定了主意,除非將來是小蘭綿花要生娃,否則自己是再也不想再受那驚嚇了。

沒過十來天,幾乎跟紅英同時懷上的東平村老燈媳婦香草,也到日子生了。

東平村小媳婦生孩,肯定沒李茹什麼事兒,倒是桂花這位行家,又被請了去,那會兒正好天擦黑,桂花還拿了個竅,說自己年紀大了看不清路,老燈二話不說就背上桂花往東平村跑,讓桂花這位年近五十的老婦女,還感受了把被年輕小伙兒背著的滋味。

桂花楊眉吐氣,看吧!這方圓幾十里的媳婦生孩兒,還是要靠著我吧?

到了李老燈家,桂花當然還是按照她那老一套來,壓根就沒理會先前李茹過的那些岔兒,什麼不能坐在茅桶上啊,接產的手要洗干淨啊,給產婦擦下頭的惡露要用開水燙過的,不能用一般的舊布啊……听癩蛤蟆叫還不種莊稼了呢?生個孩兒嘰嘰喳喳那麼多講究做甚?那手啊,茅桶啊,舊布啊再不干淨,還有那血水寒磣?

一開始都挺順利,香草二十歲了,身量也長得大,孩兒麻利地生了出來,是個不到五斤的閨女,老燈她娘興頭有點不高,頭一胎麼,可不都盼著小子呢?

桂花自己也覺得不夠興頭,本來還想著接下一個大胖小子來打李二梅的臉呢!

你不是說這也不對,那也不該?那沒你在那兒瞎指揮,我還接生了個好孩兒呢!

這換成了瘦小的閨女,這份爽快可不就差了三分?

所以,不管是當女乃女乃的,還是接生婆,都沒很上心。把小閨女用舊布包了包,放在香草身邊就不怎麼管了。

香草自己也覺得氣短,身上疼,肚子餓,蓋得也不舒服,可愣是沒敢吭一聲。還是屋里只有老燈了,她才敢小聲地央男人去給沖碗紅糖水喝。

屋外頭,桂花倒是不客氣地呼嚕呼嚕地吃了兩大碗待客的雞蛋撈面,一邊跟香草婆婆說著生兒子的秘方。

香草婆婆興致不高,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話,她倒是個明白人,知道桂花這生兒子的秘方著實是吹噓,要秘方管用,桂花自己能生五個閨女?誰不知道桂花沒了的那兩個孩兒,其實是桂花自己生下來就撂茅坑里了?七個孩兒里頭才倆小子?還有秘方?誰信啊?

桂花吃飽喝足,拍了拍肚皮,就大搖大擺地去老燈家西屋的炕頭上睡了。這一覺睡得那個香啊,夢里還夢見又吃撈面呢,一碗又一碗,上頭全是黃爛爛的雞蛋!

就听見耳朵邊上有人大喊大叫,桂花惱火得不行,還當是自己家里那幾個小子丫頭又作反了。正要甩過去一巴掌,巴掌揮到半空了,才瞅見眼前是個大小伙子!

老燈急赤白臉的,一把拽住桂花的胳膊,「桂花嬸,香草她腿不能動了,你老快起來,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桂花打了個咯凜,一下子就清醒了,掀開蓋的被子就往炕下跳,這也幸虧一般出來做客睡人家炕沒月兌衣裳的習慣,桂花幾步進了月子房,就看見香草坐在炕上,用拳頭捶著自己的兩條腿,急得直哭,旁邊那女乃女圭女圭也湊熱鬧,張開小嘴哇哇哇。

老燈婆婆也站在炕邊,一臉焦急。

話說她昨兒確實是有點不高興來著,可是該給香草準備的,都給了她了呀?誰知道一覺起來,這香草就說她的腿不能動了,她站在這兒觀察了半天,也不像是裝的,這腿不能動了,那人不就殘疾了?還怎麼做生活?怎麼生孩兒?

桂花雖然是號稱是生孩兒的行家,可其實半點醫術都不懂的,她能有什麼好辦法?

她心里還疑惑呢,怎麼昨兒也沒事,今兒一天就腿上出了毛病?

她也疑心,借著探查,上手掐了香草的腿兩下。

她用多大力氣,自己還是知道的,她家的孩兒,都怕她下手︰三個指頭穩穩擰住了肉,還要轉上一圈兒,娘呀,要多疼有多疼,疼得抓抓叫那是常有的事兒。

香草卻跟沒有知覺一樣,桂花心里打了個突,登登登地就往後退了兩步。

「哎呀!這,這可真是!」

「你家的媳婦太嬌貴了,生個孩兒怎麼就鬧起了腿病?這我可沒見過,我是接生的,不是大夫,這病我可沒見過,呀,俺家還有好些生活沒做呢,那老燈他娘,你也別急,不行了就下河東去尋個大夫來給香草看看,俺走了啊,老燈他娘你不用送我,趕緊招呼媳婦要緊!不用送!不用送!」

桂花嘴上說著一長溜,身子已經退到了門外,又退到了院門口,緊接著以不輸年輕小媳婦的速度就消失不見了影兒,哪兒還有昨兒被老燈背來時的老成持重?

「哎……」

等老燈反應過來,想去攔人的時候,早就沒了這老婆兒的蹤影。

「哎,怎麼就走了?」

他娘沒好氣地說,「她又不懂治病,不走做甚?」

老燈說,「那雞蛋和玉米面還沒拿上呢。」

這兩年年成好了點,接生婆走的時候都要拿上五個雞蛋,五斤玉米面的。

他娘更沒好氣,「拿甚呢拿!要不是她,香草還不一定得了腿病呢!」

她還不是看老桂花輕松自在,還想著香草生得快,孩兒也小沒受多少罪,就放心了,一晚上也沒過去瞄上一眼?

老燈張了張嘴,終于還是甚也說不出來,一**坐在門檻上,苦惱地揪著自己的頭發。

揪了會兒頭發,老燈又刷地站起,一陣風似地沖進他平時睡得屋里,一陣翻箱倒櫃,又沖出來,他娘嚷他,「你這是瘋了?」

老燈已經又沖進香草那屋,「香草別怕,我這就下河東去請大夫!咱這腿,肯定能好!」

香草生孩兒害了重病,變成了癱子這消息,就算是老桂花回村,一反常態,半個字也沒漏,還是在兩三天後傳到了谷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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