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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曲水河歡騰的向東流淌著,河谷兩邊的山坡上,正是草綠花開。

兩個人從山間的之字小道上艱難地下到了坡底,都松了口氣。

走在前頭的男人拉起脖子上的一朵白毛巾,擦了把汗,回頭看著身後的同伴。

「這幾個村在深山里,是咱河西最靠東邊的村了,再往過走,那就是河東地界,過了河,上到那山頂上,就是谷堆村。」

同伴才從一個小坡上半滑半跳著下來,看到一片平坦的河灘地就松了口氣,總算能松快松快僵硬緊繃的兩條腿了。

「這進山一趟可真不容易!這村里的老百姓,過得不知道多苦啊!」

「嗨,這你可就說錯了。」

男人擦著汗,一邊糾正他,「就是因為進山不容易,這邊的老百姓才能喘口氣呢。」

同伴看看這望不到邊的重重山嶺,眼神里明顯不大相信,不過方才他在這盤旋崎嶇的羊腸小道上已經累得半死,這回也沒多余的力氣來辯論了。

反正具體情況是甚樣,到那兒一看不就知道了?

「行,行,許同志說的對……唉,我這一身臭汗啊,得趕緊洗洗!」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河邊,走得近了,才看到河邊原來已經有一幫小伙子,挽著褲腿子,正在河里頭撈模著魚,他們身邊的筐里,幾條肥魚在活蹦亂跳的。小伙們還在說笑打鬧,說著什麼小媳婦丈母娘的話。

小椿,大林,小光,大壯,二蛋這些村里的小伙兒都在,世道漸穩,村里的小伙們也敢像先前幾年那樣,下河洗澡模魚。

這些小伙里頭,小椿和小光都是訂了親的,其他的小伙看他倆逮的魚最多,就拿他倆說笑。

正熱鬧著,就看見兩個漢們走了過來,這倆人穿的跟他們村人不一樣,挺括的衣裳,上衣胸口的地方還有倆布袋,那個年輕人的胸前布袋上頭還別著一支金光閃閃的東西,小伙們都沒見過,只覺得稀罕又洋氣,看得目不轉楮。

「你們好~」

年輕點的男人沖著小伙們打招呼,一開口就是小伙們從沒听過的外地口音。

「小兄弟,你們是谷堆村的嗎?」

那個年長一點的男人笑眯眯地跟小伙們套話。

本來這些孩兒們雖然年輕,卻都是吃過苦受過罪警覺很高的,但這兩個男人的打扮談吐著實跟土匪不像,小伙兒們就有點怯場。

還是小光見多識廣,把腳丫子從河水里抽出來,迎著走了兩步,笑眯眯地接話,「是啊,大哥,兩位是要去哪兒?是去俺們村不是?」

他在逃荒的路上,見過這樣打扮的人,有的是念過書的學生和老師,有的是當官的,反正是有能耐的,可這樣的人,怎麼來了谷堆村了?

「小兄弟,那真是巧了,我們就是去你們村的!」

年長些的男人一听就滿臉是笑,親熱地從衣裳口袋里拿出一把糖塊來,分給小伙子們。

小伙子們接了糖,除了大壯以外,其他的小伙都拿在手里沒吃,不過氣氛到底好了不少。

「谷堆有個叫李栓柱的,你們認識不?」

這話一出,小伙子們都有點懵,這倆人還認識栓柱叔叔?

李栓柱正在自家茅廁掏大糞,穿了一身最破的衣裳,嘴上還蒙了塊布。

就听幾個孩鬧哄哄地叫著他,「栓柱叔,有人尋你來!」

李栓柱一愣,趕緊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兒,出門就往自家院子走,本來還以為是他在東平村的朋友,結果等到了院門口,卻看見兩個外路人。

這倆外路人,打扮的跟村里人又特別不一樣,引得村里好些閑人都跟過來看熱鬧。

李栓柱可從來沒見過這倆人!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那個年長些的男人已經一個箭步沖上來,握住了栓柱的手,「你就是李栓柱大哥吧?楊,楊同志經常提起你。」

栓柱臉上也掛著笑,心里在琢磨著,他不認得一個叫楊銅治的人啊,"啊?楊銅治?"

年長男人迅速地反應過來,趕緊解釋,"哦,就是楊老九!"

年輕男人強忍著,這才能不去捂鼻子,心想,這深山溝里的農民,哪里知道什麼同志不同志呢?再說,楊同志什麼時候總提起這個渾身臭烘烘的漢子了,他怎麼不知道?

栓柱一听楊老九的名字,頓時恍然大悟,趕緊把兩個客人往院子里讓。

自從沁城縣漸漸太平起來,他可是知道不少消息。

楊老九呆的根據地,那可是已經佔了縣城,縣城附近的好多農村的變化都特別大,外出逃荒的人陸續回來,有那根據地過來的人幫忙組建什麼村民委員會,分田分房,好些投靠過鬼兵的都被抓了起來,財產沒收,分給全村。

身為深山溝里的農民,誰佔了縣城,誰坐了天下,是不咋關心的。

他還想著,他們谷堆村都差不多一百年沒見過官府的人了,就算是新黨打下了天下,對他們古堆村來說,也沒什麼大差,只要是世道不太亂,沒有土匪來騷擾老百姓就行了。

卻想不到這兩個人竟然是楊老九他們那一派過來的,要知道,進村的路那可是不好走。

不管來意如何都是客人,栓柱趕緊熱情招呼,又讓媳婦趕緊去燒火做飯。

等他洗干淨手臉,換好了干淨衣服,秀英做的土豆餅也熟了,熱氣騰騰的端上來,就著小米湯,兩個人唏哩呼嚕,連吃帶喝,感覺翻山越嶺的勞累都去了一半。

年輕男人看了同伴一眼,心想姜還是老的辣,這些天他們也不是沒有去過其他的村子,就算去的那家熱情招待,能拿得出來的也不過就是糙玉米野菜團,難吃不說還拉嗓子。果然還是這深山老林里的村子,吃食更多。

吃飯前,他們就跟栓柱自我介紹,原來年長的姓許,年輕的姓紀,都是從根據地來的辦事員,他們新黨有紀律,管他們叫許同志和紀同志就好。

等吃了飯去,許同志就從自己帶的挎包里取出一包黃米,一包鹽交給李栓柱,說這是他們的口糧,想接下來的幾天就吃住在李栓柱家,看看李栓柱願不願意。

秀英看得清楚,那一包米,金燦燦的都是新打的,少說也有五斤重,還有那包鹽也有個半斤,都是實在東西,抵兩個人的三天口糧是綽綽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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