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冼是個有野心的人,名和利,他都要。
但是他身體不好,考上秀才後的十年,纏綿病榻,什麼野心都成了浮雲,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放棄了。
他只是在蟄伏,在積蓄,等待一飛沖天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不抓住就是傻子了。
雖然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但是並不會為了野心不折手段,強搶他人勞動成果的事情,他並不會干,所以他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問道︰「小凜,這套標點符號是你發明的嗎?」
「當然不是了。」顧凜搖搖頭,「在我所在的世界里,標點符號的使用是很常見的,而標點符號的使用、規範、推廣是經歷了一個挺漫長的過程的。」
顧凜回憶了一下歷史上有關標點符號的推廣和使用,確實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標點符號的統一使用一開始真可以算是舉步維艱,現在這個世界應該和中國古代一樣,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使用。
他忽然意識到推廣標點符號的好處,不過,讓他來推廣,他是敬謝不敏的,這種東西,還是要文人來搞比較合適,他一個半吊子,除了知道這些標點符號怎麼用之外,其他的事情一竅不通,讓他來搞,可能適得其反。
眼前這個人就挺合適的,從小就有天才之名,以他的名義來進行推廣,可能效果會很好。
「我說大哥,反正現在也沒個統一標準,不如你整理一下,整理個標準出來。」顧凜模著下巴,覺得這是個很好的主意,況且,標點符號這東西,古時的句讀其實就是標點符號的前身,那就說明這東西是原來就存在的,他只是提一個建議,並不能算是剽竊古人的成果,讓顧冼做,也不會讓顧冼背上剽竊古人的污名,他算是非常心安理得讓顧冼來做這事。
「小凜,你確定由我來弄?」顧冼有點驚訝,這件事的好處顯而易見,顧凜就這樣推出去了?
「當然了,你是文人嘛,你來弄比較合適。」顧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我來弄這些,我寧願不弄。」
「小凜,這事,大哥承你的情。」顧冼認真看了顧凜很久,才先定決心,異常慎重對顧凜道。
「你這是干啥」顧凜讓他的認真樣嚇到了,「這事辛苦的是你,又不是我。」
顧冼只當顧凜是在安慰自己,心里默默記下這個人情。
顧凜其實真沒顧冼想的那麼偉大,一來他不是讀書人,這種名聲不怎麼需要,二來他也懶,三來,他的造紙術印刷術搞出來,名聲他肯定是大大的好,做人不能太貪心,什麼好處都想往自己身上攬。
定好這事後,顧冼一刻沒耽擱,進屋拿出紙筆就開始整理。
沒看出這人是這樣的急性子啊,顧凜望著顧冼的背影,有點愕然,不過想想,也能理解,文人嘛,總是有點自己在意的東西的。
顧凜搖搖頭,將這事丟到腦後,逗弄著躺在嬰兒車的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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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頭看著顧凜逗弄孩子的樣子,深深嘆了口氣。
在他心里,顧凜真的是個好孩子,但是一想到這孩子佔用著自家兒子的身子,自家兒子不知道投胎到哪去了,他心里就很不得勁,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待顧凜。
雖然听顧凜說了,他家二郎會投個好胎,但是沒有真的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況且二郎這一投胎,和他們恐怕永生永世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即使有天相見,恐怕也是相見不相識了,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酸,更加無法心無芥蒂和顧凜相處,雖然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顧老頭再次嘆了口氣。
听見他的嘆氣聲,顧凜才發現顧老頭在一邊站著,看他背上的竹筐,顧凜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去鎮上一趟。」顧老頭听見顧凜的聲音,努力朝他露出一個慈和的笑容。
雖然這個笑容看起來有點怪,但是顧凜還是感受到顧老頭的善意,他忍不住也朝顧老頭露出一個笑,「我陪你去吧。」
「也好。」顧老頭想了想,這次要買的東西有點多,有個人跟著去也好。
「那你等我下。」顧凜先將孩子送回屋里,嬰兒車收回去,然後抱著貓陛下就出來了,接過顧老頭背上的筐,「走吧。」
顧老頭點點頭,兩個人一起朝門外走去。
「站住!」
還沒走多遠,就听見顧婆子的叫聲。
「怎麼了?」顧老頭回頭,就看見顧婆子急匆匆從屋里奔出來,上前就拉住顧凜,眼里帶著火氣。
「你要去哪?」顧婆子問得有點不客氣。
「去鎮上。」顧凜有點不解。
「不準去!」顧婆子扯住顧凜的袖子不放,表情很嚴肅。
「老婆子你又作什麼妖?」顧老頭皺眉,強忍著怒氣問。
「不準去!」顧婆子很堅持,「誰知道你去了還回不回來?!」
「我會回來的。」顧凜扶額,有點無奈,顧婆子自從知道事情真相後,對他就非常冷淡,而且還喜歡盯梢,一旦顧凜離開她的視線,她就很著急。
看她那樣,真是恨不得將顧凜拴在褲腰帶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將顧凜放在視線範圍內。
顧凜雖然覺得無奈,卻也理解她的這種心態。
不過顧老頭就很不高興了,扯開顧婆子的手,「看你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麼,小凜不回來能去哪?」
「我不管,我可不能讓二郎的身體離開我的視線。」顧婆子繼續抓住顧凜的手不放。
「你!」顧老頭听他這麼一說,放棄了和她繼續溝通的打算,「隨便你,反正小凜是一定要跟我去鎮上的。」
「那我跟你們去。」顧婆子又想了一招。
「隨便你。」顧老頭翻了個白眼,決定不理她。
最終,顧婆子、顧老頭、顧凜三人一起去鎮上,溫言和顧冼留著看家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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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頭榕樹下,村民依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東家長西家短。
「話說你們知道嗎?溫有根和二賴子就要被流放了?」一個臉圓圓的婦人捏著瓜子神神秘秘問道。
此人是村頭王獵戶的妻子王周氏,她雖然經常和村里一些婦人聚在大榕樹下,但其實並不是很喜歡說別人的是非,基本上都是在一邊安靜听別人聊天,難得今天會主動說別人的是非,可見真的是覺得這件事情特別讓人驚訝。
「真的假的?」問話的是一個臉長長的婦人,她是村里馬屠夫的妻子馬張氏,她雖然愛說是非,但是基本都言之有物,不會瞎編亂造,所以一般她說的都比較有可信度,不像楊二嬸,楊二嬸那個人說話刻薄又惡毒,還喜歡胡編亂造,說的話十句能有九句半是假的。
「真的,我听我娘家嫂子的堂兄說的,他就在縣衙里當差。」圓臉的王周氏扔了一把瓜子殼才道,「前幾天判的,據說是判了八十板和流放三千里,不過打板子之前,他們的四肢就已經被打斷了,所以板子就免了,只流放就是了。」
「他們是做了什麼壞事才要被流放啊?」長臉馬張氏很是驚訝,「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應該是不會判這麼重的吧?」
「那可不是?」王周氏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听說是拐賣孩子。」王周氏神神秘秘看了一眼四周才道,「溫有根和二賴子想將溫家大郎溫言賣給鎮上的生哥。」
「哎呦,作孽哦!」馬張氏拍著手,「誰都知道那個生哥干的是什麼行當,竟然想將孩子賣給他,這不是作孽是什麼?」
村里人其實影影綽綽也知道那個生哥干的事,只是他們只是小老百姓,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敢管,只能將自家孩子藏得嚴嚴實實,生怕就被拐走了。
卻沒想到真的有人如此惡毒,要將好好地孩子賣給他糟蹋。
「可不就是作孽。」王周氏附和道,「幸好沒有成功,否則真的是可憐了溫言。」
「就是。」馬張氏嘆了口氣,「溫有根被流放了,溫言也算是解月兌了。」
村里人對于溫言的處境也是知道的,他們不是沒想過拉溫言一把,只是溫有根實在混蛋,誰家對聞言稍微好一點,他就鬧得那家雞犬不寧,誰都是要過日子的,不可能因為一個外人毀了自己安靜平和的生活,所以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再對溫言好了,溫言在村里就基本算是舉步維艱了。
「是啊。」王周氏想了想,問道,「那孩子最近是在顧家吧?」
顧家是村里少有的被溫有根鬧過還對溫言好的人家,所以後來村里人也算是習慣了,溫言有點什麼事情,他們第一反應是找顧家,而不是找溫家。
「應該是。」馬張氏點點頭才發現顧家人正站在一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不過她們倆並沒有說人壞話,所以也並不心虛,反而朝顧家人笑了笑,「你們這是要去鎮上?」
「去置辦點東西。"顧婆子只是淡淡應道,她現在倒是急著想確認溫有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听你們這意思,溫有根是被流放了?「
「是啊。」王周氏點點頭,「公文可能這兩天會到村里,听說縣令大人對這樣的刁民很生氣,要將他樹立成典型。」王周氏忍不住嘆道,「咱們村這回可算是丟人丟大發了,出了這樣兩個喪心病狂的人,以後出去都抬不起頭啊。」
「真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馬張氏恨恨罵道。
「一樣米養百樣人。」顧婆子冷冷接了一句,「我倒是覺得大快人心,他這樣的人,早就該抓起來了。」
「他是活該,倒是連累村里人背了壞名聲。」馬張氏依舊很不滿,她家大兒子最近在說親,村里背上這樣的名聲,還不知道能不能說到好姑娘呢,村里人這次,真的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鍋。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王周氏有點慶幸,幸好她的兒子已經娶親了,暫時沒有影響。
「天色不早了,我們這就先去鎮上了。」顧婆子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朝馬張氏和王周氏招呼了一聲。
「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