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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你再亂講, 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這一聲太過于突兀, 導致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你又是何人?」那些人口中的李二哥噌一聲就站了起來, 模樣凶神惡煞,「怎麼,還要去官府告我不成?」

見到說話的人只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姑娘, 頓時充滿了底氣。

一旁有人看出來這姑娘衣著顏色雖然樸實, 卻都是上好的料子,就連坐在她對面的人, 也是一派天生貴冑的氣場,便勸道︰「李大哥莫要惹事, 此人看上去倒不像是普通百姓。」

「那又怎樣!」那李大哥一看就是越勸越來氣的人, 撒潑道,「不是普通百姓就可以亂管閑事了?不是普通百姓就能隨口罵人了?」

一副惡人先告狀的德行。

紀流雲越是氣不打一出來,她剛才本來也是想好好與他理論一番的,听到他侮辱晏斜的親娘,便忍不下這口氣了。

晏斜這個人,雖然手段惡毒,心思深沉, 好歹待她是沒話說的, 至少這一世是如此, 听到他被人這般編排, 心中便是來氣。

「隨口罵人的不是我, 是閣下才對!」紀流雲一挪凳子,站到了那漢子面前,眉角揚起,聲音瑯瑯,「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敢對今上不敬,對已故的聖母皇太後不敬,妄議朝政,造謠生事,數罪並罰,不知你有幾個腦袋?」

不知道這小姑娘哪里來這麼大的氣勢,那李大哥一下子愣在了當下。

晏決看著面前的碗,心中五味雜陳,余光卻一直注視著那些人的動作,隨時準備出手護住她。

只是,他們說的話,並非是造謠生事。

並不是指如祿公主的事情,而是新帝弒殺了先帝的事情,他們沒有造謠,可是這些話,他不能當面告訴流雲。

遠處的桌子上,晏斜將眉目隱藏在了斗笠之下,心中忽有暖流淌過,就連剛才對她生的那些氣,也一並消融在這樣的暖流中,蕩然無存了。

她在幫他說話。

她生氣,是因為別人說了他的不是。

這大抵是他幾十年來最為滿足的一日了。

不是朝中大臣的阿諛奉承,不是宮人們日復一日的「陛下聖明」,不是史書中的歌功頌德,而是作為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維護的滿足感。

一切都變得疏朗了起來。

杯中的茶雖然難喝,也因為這番話變得香濃甘甜了起來。

就連坐在一邊丑丑的老于,也變得順眼了起來。

于韋不知道自己在自家主子心里經歷了什麼,只感覺對方眉眼放松了許多,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陛下……切莫暴露行蹤啊。」

「朕知道。」心情大好,晏斜還回了他一句。

然後繼續關注戰況。

「喲喲喲,小丫頭片子嘴皮子倒是挺利索?」那糙漢子嗆聲道,「我李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在這兒等著!倒是要看看,你怎麼拿下我的腦袋?」

沒有什麼罵架經驗的紀流雲氣得不行,正要懟回去。

一旁晏決放下了筷子,朝一旁樓下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然後將頭偏了過來,看著那人道︰「閣下這麼不喜歡自己的腦袋,不如靜待片刻,自然有人來拿。」

「喲,姘頭終于說話了?」李甘囂張道。

眾人哄堂大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晏決。

「瞧著就是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充什麼大頭?」

面對這樣的辱罵,晏決面無表情,只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紀流雲,柔聲道︰「坐下來吧,面還未吃完。」

紀流雲很不可思議︰「他們都這樣說你了,你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況且跟這種人生氣,是永遠都生不完的。」晏決抬眸,「我已經叫官府的人來了。」

他其實看到了晏斜,但他沒有說破。

並不是容忍這些人的謾罵,只是他不想在晏斜面前,表現出維護他的姿態罷了。

紀流雲對他們提到新帝的言辭這般敏感,讓他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見他這邊沒有要追究的意思,那李甘越發囂張了起來,只當他們是怕了他,不敢與他起爭執。

當下愈發得寸進尺了起來,「娘們兒,說錯了話,還不給爺道歉?」

小人就是這樣,若是對方強勢,他反而會忌憚幾分,若是對方不予追究,他反而覺得對方怕了自己,更是囂張。

紀流雲要氣死了︰「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要臉!」

「我不要臉?小娘子性子倒是剛烈!你家相好的這般軟弱,平日里也滿足不了你吧,嗯?不如跟李大哥回家過日子吧,你看怎麼樣,哈哈哈哈。」

說罷,伸出手就要去模她的臉。

眾人哄堂大笑,面館的掌櫃聞聲趕了過來,見他們在面館滋事,想要上前勸解,卻又怕這些流氓漢子一氣之下砸了他的店,猶猶豫豫不敢上前,只哀嘆做生意不容易。

「各位好漢……」掌櫃的聲音淹沒在了眾人的一嘴一句中,沒有濺起一絲波瀾。

眼看著那人的手就要模到她臉上來,紀流雲正準備反手一個巴掌,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背影,擋在了她的面前,然後听見骨節 嚓兩聲,一聲淒厲的哀嚎便傳了過來。

定楮一看,晏決竟然將那人的手指直接掰斷了。

紀流雲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瞪大了眼楮,不由得驚嘆了一聲。

平日里見晏決溫文爾雅的樣子,總覺得他是個動口不動手的君子,卻不知道他也有這樣的一面,當下只覺得以後絕對不能以貌取人。紀流雲望著那抱著自己的手哇哇大叫的漢子,只覺得心里頭說不出的痛快。

「干得漂亮!」

晏決偏過頭,臉色不是很好看︰「漂亮什麼?以後不要惹事了,今日還好我在,我若是不在,誰來護你?」

遠處的桌子上,帶著斗笠的紫衣男子,又緩緩地坐了回去。

方才他正要出手,沒想到被人搶了先,雖然不用暴露身份,但他還是覺得心里頭憋得慌。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惹事!」紀流雲舉雙手保證。

她這邊笑得開心,那邊的人卻徹底惱火了。本身就不是單槍匹馬出來的,一群朋友有事沒事聚在一起樂呵,插科打諢,順便聊一聊某些不為人知的秘事,相互取樂,這種日子再正常不過了,試問哪個民間的小老百姓沒有說過幾句皇家的壞話?何事管得這般嚴格過?

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竟然這般不識好歹,本來想著也就罷了,既然直接掰斷了李大哥的手指。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行走在江湖講的就是一個義氣!

身後講義氣的哥們見大哥受了傷,不分青紅皂白沖了上去,嘴里高聲罵道︰「小白臉,納命來!」

都覺得自己十分有江湖人的氣勢。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沒完沒了。

晏決深深嘆了一口氣,抬手一橫,將沖過來的那些人一一擋了回去。

雖然沒有什麼大的花架子,他的力量也足夠讓他們收勢了,有幾個還被反彈到了桌子角上,現場一片哀鴻遍野。

他雖然不是習武之人,但是身在皇家,師父也都是武藝高強的人,在大昱都是數一數二的,從來不教什麼花架子,但足以自保。

紀流雲幾乎就要跳起來拍手稱快了。

就在她驚嘆于晏決的深藏不露時,那個被掰斷了右手手指的李甘,面露陰狠之色,抄起散落在地上的筷子,繞到了紀流雲的身後。

目光森然,帶著蝕骨的恨意,舉起筷子就要朝她的脖子捅過去——

遠處的桌。

斗笠之下,清冷的目光忽然抬起。

有一道鋒利的光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微風吹來,發絲揚起。

只听見嗖地一聲,快要肉眼都看不見的速度,青色的茶盞從空中平穩飛起,一滴未灑,直到擊中那人的頭部時,才嘩啦啦隨著破碎的瓷片四濺而起!

紀流雲驚叫了一聲轉過頭去,只見剛才和她吵得不可開交的那人,頭破血流的望著她,眼神狠厲……卻又茫然。

半晌,倒在了地上。

倒在了破碎的瓷片當中,鮮血直流,一直淌到了她的腳下。

原本嘈雜的面館突然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掌櫃嚇得幾乎要癱軟了過去,那李大哥的兄弟們,都啞然地站在原地。

晏決偏過頭來,面色一白。

並不是吃驚這人的下場,而是因為他沒有注意到流雲要面臨的危險。

就在眾人都神色不一的時候,樓道口突然涌來一大批步伐整齊的士卒,為首的人穿著三品朝服,跪在晏決的面前,戰戰兢兢道︰「屬下救駕來遲,還望郡王恕罪!」

掌櫃徹底暈了。

那幾個兄弟也幾乎癱軟過去。

紀流雲站在原地,看向了角落里來不及月兌身的紫衣少年。

面容藏在斗笠之下,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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