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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3.19晉江首發

「流雲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陛下也給不了。」

「我可能不會把流雲讓給陛下了。」

……

晏決的話語在耳畔回蕩著, 那樣的清晰入耳, 卻又是那樣有恃無恐。

晏斜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玉杯空了又滿, 仍舊自顧自地喝著。

于韋看不得他這個樣子,便小心翼翼上前勸阻道︰「陛下……這相州碑玉烈性至極,陛下一向不甚貪杯,今日怎突然飲起酒來了……」

晏斜很少飲酒, 從前是因為身份地位,宮中稍有地位的皇子玩樂都不帶他一起, 後來在紀良的擁戴下做了幾個月偏安一隅的南昱皇帝,也因為公務繁忙, 無心飲酒,只偶爾設宴時淺嘗輒止, 最近的一次飲酒,還是當時的淑妃親手送上來的那杯毒酒。

因為他從前飲酒之後,常常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于韋見他自顧自地喝著悶酒,也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又道︰「陛下……紀大將軍明日點兵出征,說不定一會兒就要前來覲見,若是在臣下面前失儀可如何是好?」

晏斜喝得多了,好像根本沒有听見于韋在說些什麼,煩躁地將桌子上的白玉杯一推,氣道︰「就你磊落,就你坦蕩?」

「啊?」

大太監于韋愣了一下,陛下說的是誰?難不成是他剛剛提到的紀將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這位微微醉了酒的帝王一把拽了過來,「你一個小小的郡王,還是朕看在流雲的面子上才下賜的……有什麼資格跟朕討價還價?」

于韋被抓得脖子都被勒疼了,卻又不敢反抗,心下終于明白了,陛下說的是前幾日被封為承郡王的十七殿下,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但陛下飲了酒之後的狀態……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陛陛下……」

都一把身子骨了,能先放開老奴不?

顯然喝醉了酒的人都是不講理的,拽著老太監便不放了,自顧自地念叨著︰「朕給不了?你怎知道朕給不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不逆龍鱗一定是對的,于韋連忙順藤模瓜道︰「陛下是天子,這世間哪有陛下給不了的東西?」

「你說得對。」晏斜一高興,便松開了他的領子,那老太監于韋朝後退了兩步好不容易才站穩,心下松了一口氣,又听陛下自顧自叨叨著,好像在確認著什麼,「朕是天子,受命于天,萬民俯首。這世間沒有朕給不了的東西。」

說完了這話,晏斜眼中竟然是一片黯然,自我否定道︰「可是……他在流雲宮中呆了好幾日,你知道吧。流雲冒著被發現窩藏欽犯的危險,也要將他留在宮中呢。」

于韋哪敢再回答,站在一旁不敢回應,只小心翼翼地望著這位帝王的神色,生怕他突然又將自己的領子拽了過去。

晏斜伸手,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骨節分明的手指拈起白玉杯,送到了自己嘴邊,自言自語,「可是流雲還記得朕喜愛吃甜的,知道朕晚膳最愛吃清淡的碧粳粥,她並不是完全抹去了那段記憶的……可是朕就是不明白,聖人都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朕如今想要彌補從前犯下的錯誤,卻沒有用了嗎?」

于韋很是納悶了一下,陛下從前一直呆在宮中,那太後紀氏一直隨父親住在撫州……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能有什麼記憶,又能有什麼需要彌補的錯誤呢?興許是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吧。

「陛下……老奴雖然不知實情,但陛下如今的情形,倒讓老奴有些感想了。」于韋看了看新皇的臉色,頓了頓,繼續道,「陛下言下之意,是對太後抱有愧疚之心,想要彌補。可依老奴看來,陛下目前的處境,倒像是對太後……動了真心。」

求之不得,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晏斜飲了酒,耳根有些微微發紅,一雙眼楮卻仍舊清明,好像是沾了水的明珠,听了這話,突然瞪著他道︰「你最近膽子是越發大了。」

于韋連忙跪倒在地,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他只當陛下今日與往常話多了些,便有些肆無忌憚了,沒想到他並非像此刻表現的一樣渾渾噩噩。

晏斜見他跪下了,也不想與他計較,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相州碑玉是真烈啊,讓他都有些分不清現實與醉意了。

「真心?」

「朕怎會對自己的嫡母動真心?朕只是想要彌補從前識人不清的錯誤,想要補償她罷了,你以為……朕會和十七那個傻子一樣,整天圍著一個女人團團轉嗎?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跪在父皇面前,說出那些自毀前程的話嗎?」

紀流雲現在對他的態度,比平時在街邊遇到的陌生人還要生疏,從前明明是她一直在身後默默注視自己的,如今卻換了他來揣摩她的心思,他不能接受這樣的落差,所以也不能承認他的心。

晏斜一段話說得干淨利落,跪在地上的于韋卻突然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為了保命,他此時此刻倒真的想問一句︰既然不是真心,陛下的後宮又為何空虛至今呢?

自新皇登基以來,上書勸陛下廣開後宮的折子不計其數,全都被新皇丟在了廢棄的角落里,每天幫他處理這些廢棄的折子都要去了半條老命。不看這些折子也就罷了,他在新皇跟前服侍了這麼久,听見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太後吃了嗎?」

「太後身子可大好了?」

說起來,大昱的帝王實在是一個比一個奇葩,要不就是直接妃嬪上萬,要不就是直接一個沒有,要說這兩代帝王是父子關系,後人或許一個都不會信。

晏斜又要再倒酒,卻發現一滴也沒有了,煩躁地將酒壺推開,冷聲道︰「拿酒來。」

于韋勸道︰「陛下今日已經喝得夠多了,若是再喝下去……」

「如今連你也敢來命令朕了?」晏斜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極寒,好像是透過他在看著別的什麼人,「朕想要做什麼,輪得到你們來指手畫腳了?」

「老奴不敢……」于韋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心道這位新皇雖然平時也是喜怒無常,飲酒之後多了幾分孩子氣,更多了幾分殺氣啊……

「啊,是了……」好像想起了什麼,晏斜忽然站了起來,于韋連忙爬起來,上前為他披上了披風,又听他在耳邊道,「听說居安宮里埋了一壇熹元年間的陳釀,朕便去嘗嘗吧。」

居安宮,是紀氏所居的宮殿。

于韋的老臉不禁又黑了黑,還說沒有動真心,想找借口看望人家,也不必用這樣拙劣的借口吧。

晏斜剛要起身走出大殿,因為不勝酒力,身子有些晃蕩,卻听太監上前通報道︰「啟稟陛下,鎮國大將軍攜秦將軍求見。」

「不見不見。」晏斜很煩躁地揮了揮手,往前走了兩步,又是一陣眩暈。

于韋便小心翼翼道︰「陛下,不可不見吶,紀將軍明日辰時就要出征呢。」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晏斜頭一次沒有立刻宣召,而是將頭轉了過來,看著這個謹小慎微的老太監,頗有幾分委屈地耍賴道︰「若是他們說個沒完沒了,流雲已經睡下了……該如何是好?」

于韋黑著臉︰「陛下……國事要緊啊。」

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位陛下有成為周幽王的潛質……

在于韋的苦苦相勸下,最終還是宣召了。

紀良與秦黛玄父女兩人戎裝上前,拜倒在地,高呼萬歲,卻久久沒能等到新皇喊起身的回應。

紀良皺著眉抬起了頭,秦黛玄原本也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此時隨著父親的目光望了過去,卻見平時審時度勢、深沉如豹的那人,披風之下穿著一身玄端服,坐在寶座上沉沉睡著了,即使隔得很遠,也能看見那人眉宇之下密長的睫毛。

翼善冠靠在椅背上,更是顯得面容修長,如天神親手鐫刻般精致,若是凝神屏氣去听,還能听見幾聲細微的鼾聲。

紀良忍不住出聲問道︰「陛下這是?」

于韋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也是一愣,剛剛還好好地,怎麼一下子便睡了過去……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回紀將軍,邊關戰事緊急,陛下深感憂心,一時飲了些酒……」

紀良嘆了一口氣,望向了寶座之上,只覺得這孩子和他的母親竟有些相似,飲了些酒便這般德行了。

一時心疼,便對于韋道︰「既然如此,也不敢驚擾了陛下休息,原本想同陛下探討一下潼關的戰事……近日得了一位精才絕艷的幕僚,獻出了一道良策,深感可行。既然陛下不勝酒力,臣便日後再來信稟告吧。」

于韋忙道︰「老奴會轉告的,紀大人慢走。」

紀良站了起來,秦黛玄卻仍舊跪在地上,忽然開口道︰「于公公,陛下何時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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