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學,午憩,學子們圍著幾案開始吃東西、聊天,當中坐在正中的是虞家九郎和李約等人。
「九郎,今年的省試你可要參加?」省試也就是大唐的科舉,李約今年這是第一次參加。
大唐的科舉參加者分為三種,一為「鄉貢」,不入學而是自學成才者經過縣、州兩級的考試,所合格者送京參加省試的舉子;二則為「生徒」,便是如李約、虞韶九這等進入官府所辦學院學習並結業的學生;三則是聖上征召的各地名士,稱之為「制舉」。
同虞九郎一起入學的學子今年已經可以參加府學的結業測試了。事實上早在兩年前,府學的先生們便已經告訴虞九郎,他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他的了。
作為「京城人」,虞九郎只需要在十月特定的日子到尚書省「疏名列到」,也就是報名即可參加來年春天在兩京之一東都洛陽參加考試。
「在博你可放我們一條生路吧,若是九郎要參加,那狀元還不是手到擒來!那就沒有我們什麼事了。」盧靈甄在旁邊作苦哈哈樣,眉頭嘴巴夸張的皺起,逗得旁邊的人捧月復大笑,連虞九也彎了眼角。
「就是沒有九郎也沒有大呂你的什麼事好嗎?快醒醒!被做白日夢了!」
「對啊,你想太多了,還是老老實實放下你的游記小說,懸梁刺股備考十年,說不定榜上就有你的名額了。」
眾人都笑他,這小子整日不干正經事,自從幾年前虞九郎采納他的建議出書了《西游記》,引起了一場「創作大潮」,之後他便徹底陷入各種神仙志怪小說中去了,後來還嘗試自己動筆,寫完後自己掏腰包印刷了上百本,免費發放給府學的同窗們。
他立志要成為一代傳奇小說大師,然而肚子里沒一點墨水,文采可想而知——寫一本撲街一本的節奏。
「你看看人家九郎,年方十二,這若是少兩歲,那參加童試可是綽綽有余。要是今年科舉他參加了,沒什麼齷蹉事,依他的才能,那就是妥妥的榜上有名。你長人家半輪,可有覺得害臊?」
「哎哎哎,說參加府學的事呢,作甚麼就開始輪流唰起我來了。說正事,正事!」
一干人不依他,最後還是脾氣最好最善良的司空曙解救了他,接過了話茬︰「九郎,我同在博都要參加,你可要同我等一起?」司空曙是這一屆學子中,除了不似常人的「學神」虞九郎外,數一數二的「學霸」。幾人中,就他跟虞九郎的交情最深。為了穩妥,本來他是沒想這麼早參加的,可是好友李約說想要同他一起備考,這才報了名。
「要的,昨日已經列了名了。」
「那可好,這樣我們三人便可同場作戰,互相照應了。」李約攬著司空曙的肩膀,把下巴放他肩上,湊上前說。
「沉。」司空曙嫌他重,但還是笑著,到底沒推開他。李約笑嘻嘻地蹭了蹭他。
「你報的是什麼?」蹭完,話題繼續。
「進士科,你們呢?」考試的科目分為每年定期舉行的常科和聖人臨時下詔舉行的制科。常科則主要考明經、進士兩科。「凡明經,先帖文,然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三道,亦為四等。」明經主要考儒家經典,先默寫再口試,只要熟讀經書,不難考上。而進士則是考詩賦和政論,難度極高,每年進士及第者不足三十人,甚至有時只取三人,故地位最為尊貴,為各科之首,是身為「清華」「北大」般的存在。故世人雲︰「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可見難度之高。但是作為學子們的「尊嚴之戰」,即使難如登天,報考的人數還是每年未下千人。李約等人便是也報考了進士。
虞九郎對入朝為官不感興趣,對這科舉便沒有如其他學子那般重視。會參加還是因為系統頒發了一個新的任務——參加進士並及第。系統稱之為初中畢業考,獎勵豐厚不可抵擋。
是的,五年過去了,虞九郎在系統據說是□□填鴨式教育——每星期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再加期中期末考的摧殘下,終于從小學沒畢業到現在的即將初中畢業,其過程,真是不忍卒讀、催人淚下,可歌可泣,可喜可賀!
交流完,學子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復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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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門前,夜幕的燈籠已經高高掛起。遠處最外沿的長夏門城樓上,夜禁的鼓聲開始紛紛敲響,自外向內一**向宮城傳來,鼓聲所過之處,城門、坊門、宮門如流水般逐次關閉。
「駕!駕!」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在這鼓聲中由遠及近,馬背上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勁衣,風塵僕僕。
見到此景,門前等候多時的老奴一反適才的焦灼之態,歡喜笑道︰「是阿郎他們回來了!」
說話間,馬蹄已到達府門前,剛才出聲的老奴上前接過為首男子手中的馬鞭,取下他的披風,一行人往屋里走去。
老奴落後半步邊走邊問道︰「阿郎,晚膳已經備好,現在用否?」
「九郎呢?今日不是授衣假?」
「是的,收到阿郎的信箋,九郎今日從私塾回來,就一直在門前等你歸家,後來在奴的勸說下,去了書房溫書。」
「哦?倒是乖了些許。晚膳在書房用。」
「是。」老奴,也就是虞府的大管事看著他家主人剛下馬就往書房趕的背影,模了模胡須,一臉高深莫測。
其余的黑衣手下,面面相覷,交頭接耳道︰「難怪阿郎要將貨物暫置于西郊,與我等輕騎從簡,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來了,原是九郎歸家,這就不足為怪了。」
「此番行走高昌,阿郎還特意帶回了一只拂菻狗,高六尺,長尺余,性甚慧且溫,想必就是給九郎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