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煬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那間缺了個窗戶的房間里。
池煬︰「……」所以是我做夢還是那面癱腦子有病又把他送回來了?
隨意撥弄了亂糟糟的頭發,池煬晃晃腦袋,把被子一掀……
不對。
這不是原來那個地方,被子不是紫紅色的。
池煬一下就清醒過來了。
四處觀望。
這個房間比起之前的可要精致許多,雖然這破了個窗很突兀,但池煬目之所及之處無不透著奢華氣息。鏤空滿浮雕的木梁柱,金絲瓖框的古銅鏡,艷花繡紋的青瓷杯,連這被子都是質感絕佳的綢緞,其上遍布手工刺繡萬般精美的百花圖……
……自己之前住的那個大概是個茅房。
池煬看著這滿房繁絡垂墜的艷色綾羅藕紅輕紗感嘆道,又終于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噴嚏。
「這都什麼味兒……」池煬皺起眉頭搓了搓鼻子,這房間精致是精致,但這滿房刺鼻的詭異香味是什麼東西?看這窗子估計也破了不止一時半刻吧,通風散氣半天都愣是沒散完?
池煬攏了攏自己微敞的袖袍,下床期間又狠狠打了個噴嚏。
端起一個青瓷杯想喝水,快要入嘴卻發現杯沿有半圈紅紅的不明物體,池煬頓住,用食指小揩了一點,指尖暈上女敕粉色。
這是什麼東西?
「官人,您可真是太壞了,把我房里的窗戶都給弄沒了,您可得賠我一扇窗。」門外傳來女子甜膩的嬌嗔聲。
「不就一扇窗麼,還能賠不起了?怪只怪你太調皮,總喜歡跑,讓我錯從窗邊墜入池塘不說還把窗戶給弄壞了,就只想著你的窗,你的心肝掉水里了也不心疼心疼?」
「官人正值青春,身強體壯,不就落個水麼能有什麼事兒,您說是也不是?」
「這話說的不錯,落水算什麼,我今天還要同你鴛鴦戲水呢……」
門外男女咯咯的調笑聲可真是讓池煬听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跟觸電了似的,池煬趕緊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他可算知道這紅紅的是什麼了,是那女的涂嘴上的口紅,他差點給忘了這東西,原來這地方也有口紅啊!
想起自己剛剛還用手指抹掉了一點……
池煬抖抖肩膀,模著迅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听聲音那兩個人離這里不遠了,得趕緊走。
這個殺千刀的面癱,半路把他劫走弄暈不說,居然還把他扔在這麼一個地方!
角落的銅盆里有水,池煬匆匆過去洗了個手順道在內心把男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驀地,窗邊極快地躥閃過一道身影,池煬听到動靜,扭頭便見到□□叨的殺千刀的臉出現在眼前。
「好啊你,你還敢出現在我眼……」
……池煬暈過去了。
男人淡定地放下袖袍,冷然的目光在門扉停留一瞬,下一秒鐘便有一男一女親密摟抱著推門而入。
「**一刻值千金,美人,我們趕緊親熱親熱……」
嬌笑中的女人突然目光一頓,扯了扯身旁之人的衣袖,疑惑的道︰「官人,我分明記得你只弄壞了一扇窗,可這,怎麼另一扇窗也沒了?」
只見迷香纏繞的暖房中,原本有兩個相連的鏤空木窗的位置空空蕩蕩。
「我也記得我只弄掉了一個啊……」
而此刻,毀窗狂魔池煬已不省人事。
被男人弄暈次數已不少的池煬終于有一次在徹底暈過去前還能掙扎一番,當然了,掙扎到最後也只是把另一扇窗給弄沒了,男人還是將他扛在肩上就走,特別無壓力。
此前逃避追殺的路上又遇上了另一波人,避無可避,男人不打算將池煬暴露人前便隨便尋了個地方將人先放下自己去解決追殺的人,沒想到這隨意一進,進的是青樓。
男人將昏迷過去的小孩兒從扛沙包狀態轉變成打橫抱,低頭冷眸覷了一眼池煬難得溫馴的模樣。
可看到什麼了?
男人一頓,又迅速將小孩兒往肩上一拋當沙包扛著,面色淡定。
是他多慮了,與天地同壽的殷祖怎能不知人倫之事。
艷陽炙炙,一處遍布陡峭石坡的郊林,扛著小孩兒的男人突然從半空中揮袖而下,于沙地緩緩下落,止步石林。
幽靜的石林倏而草木俱動,邪風四起。
男人鋒利冷峻的面容如覆寒霜,森冷肅殺。
四周皆是野獸低咆粗喘的嘶吼聲,距離男人百米遠的林間黑影攢動,腐蝕液滴落沙地滋滋作響,無數嗜血的猩紅眼珠瞪如銅鈴猙獰地緩緩從林間隱現。
淺灰色的眸子冷芒如炬。
鬼獸。
…
池煬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快被顛簸出喉嚨,連咳數聲,終于忍不住踢了踢扛著他的男人。
「喂!快放我……」話音戛然而止。
滿是黃濁液的獠牙尖利森森,面部五官塌陷撕裂,潰爛的膿包化成無數大大小小的血泡在神似人臉的面上流出令人作嘔的臭味,被男人割裂下的鬼獸頭顱滾落到腳邊,巨大的猩紅眼珠嗜血而猙獰正狀似凶狠地瞪著池煬。
……尚被扛在肩上的池煬被睜眼瞧見的場面差點惡心到吐出心肝脾肺。
見人轉醒,男人便作勢要松手將人放下。
「等等等一下!」
「……」
「挪開一點,挪!」
「……」
男子挪到一處干淨的地方將人放下,池煬站穩腳跟後一眼看過去,只見沙地上滿滿的鬼獸殘骸,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散的惡臭。
「怎麼又是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池煬嫌惡的蹙眉,捂住鼻子很是難受。
今天真是撞了邪了,要麼就暈著要麼一醒就得被燻死,先是刺鼻的香味再是這臭死的味道。
池煬翻了個白眼便不耐煩地轉身,卻又很快頓住,轉了回來。
放下捂著鼻子的手,池煬在一具較為完好的鬼獸尸體邊徘徊了一圈,眉頭再次蹙起。
「這模樣怎麼跟上次不一樣了。」池煬指著鬼獸的臉,「上次那些眼珠子沒這麼大吧?不對啊……這些怎麼還都縮水了?上次那些比這些大多了吧?」
男子冷漠的目光隨著池煬的話音落下愈發冰冷。
「非獸潮,且此番較上次難纏。」
池煬俯身皺著鼻子嗅了嗅,然後差點臭暈過去。
「不行,這些怪物果然更臭了,我受不了了。」池煬一臉慘不忍睹的樣子趕緊跑回男人身邊,「其實我不是很懂,獸潮是什麼?」
男人盯著池煬,等把人看到渾身不自在的時候才緩緩開口︰「自八百年前殷族與骨族大戰之後,鬼獸驟現,三年一潮。」
「哦,這些怪物叫鬼獸啊,還從八百年前就有了啊。可上次我們不是殺了一大波了麼?這三年一潮還沒結束?」
男人搖頭,「獸潮已過。」
池煬挑眉,「那可就有意思了。獸潮已過,听你這口氣往年這時候也沒鬼獸了吧?可現在非但還有鬼獸你還說這些比之前的更難纏……」池煬模模下巴,看著不遠處的巨大的猩紅珠子,「變異了?進化了?」
男人消化理解著「進化」二字,不多時略頷首︰「確是較之前力量更進一步,是為進化。」
自八百年前起,鬼獸出現至今從未有何變化,如今卻有了進化之勢……
男人的目光落在皺眉的小孩兒上。
——這一切是否跟殷祖的出現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