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吧,六歲大的也能報名?」
「這是哪家的孩子鬧著玩的吧?我的天,還真的寫著六歲!」
「哪里哪里?我看看……」
「池塘」兩個字就寫在第七張公告紙上第二豎列排中的位置,恰好是一般成年人微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很是顯眼。
「這……這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寫錯了?」
眾人是各種模不著頭腦,更有甚者一次性將五千余個名單都瀏覽了一遍年齡,結果愕然發現,除了這麼一個「池塘」年齡小到離譜之外,其余人的年齡皆在十六歲以上。
在臧殷大陸上十六歲便算成年,也就是說華堰縣區報名參賽的也就這麼個未成年人,還是個人們印象中剛學會走路沒多久的六歲女圭女圭……
難不成是寫的人漏了個「十」字?
王祥捧著一幀卷軸路過,腳步微頓,听著眾人的議論聲內心真是淚流滿面。
你們以為我想寫上去嗎!我倒也是覺得很匪夷所思啊!但你們倒是試試當面見證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兒「 當」一下就砸碎地面的驚悚場面啊!你們見過嗎!你們倒是能想象嗎!這特麼的你見完之後還敢不寫上去嗎!!!
……不寫上去下一秒就是他的臉被砸裂了好麼。
王祥想象了一下被小孩兒一拳砸臉的畫面,頓時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回過神來時才顫抖著將手中卷軸攤開,踩上底下的矮凳,仰頭伸手將卷軸掛在臨近公告欄處事先釘好的鐵鉤上。
卷軸上寫著的這是此次雄斗大會華堰分區比武的流程。
王祥剛把卷軸掛上就圍上來不少人,然後衣服就突然被扯住了,低頭,幾十雙亮閃閃的眼楮正不錯眼地盯著他看。
王祥︰「……」
「我認得你!你是那個報名負責人!請問這名單是寫錯了嗎?」
「就是,怎麼還有個六歲的啊!」
「你是不是寫漏了個十字啊!」
最先圍上來的幾十個人七嘴八舌地詢問,搞得王祥頭都大了,眼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怕人們將事情搞得太復雜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想了想,王祥還是決定開口︰「那個——」
人群安靜了下來,都睜大眼楮仰頭看著王祥,等他給出答案。
「我沒有寫錯。」果不其然,王祥這話一出底下人就開始騷動了,他硬著頭皮繼續說完︰「池塘,嗯……六歲,是這次華堰縣區年齡最小的參賽者,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他的表現……」
把話撂下,王祥趕緊從凳子上跳下來動作迅速的鑽出包圍圈。
所幸群眾都被王祥的話給震住了忙著相互表達自己的難以置信並沒有去抓著他詢問到底,這著實讓王祥松了一口氣。要是被人追著問「你為什麼會讓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兒報名啊!」難不成要回答說他被小孩兒那一拳給砸慫了麼……
王祥回頭看了眼那圍在公布欄邊密密麻麻的人頭,突然想起那小孩兒還替人報了一個名,那個名字真是……
王祥抽了抽嘴角,果然奇怪的小孩兒認識的人都是奇怪的!
比賽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初賽。其實也相當于海選,會在初賽當天將報名的五千余人按牌號的先後先劃分出五批,分五天比武,每一批大約千人,再將每一批分成十組,每組大約百人,于大比武台來一場百人大比,每場到最後只會留下二十個人,十組百人比武賽且總有五批那便是最終進入復賽的有千人。簡單說初賽便是人太多了,先來一次總的擂台大雜燴,踢掉那些實力最差的,留下稍好一點的進入復賽。
第二個階段,復賽。初賽一下子便淘汰掉了五分之四的人,但一千人仍舊是數目不少,復賽便采用較為靈活的賽制,只要求在五天內參賽者必須有勝三場的戰績,且對手不可與他人的對手有所重復。賽制規定,進入復賽的參賽者屆時每人手中會分發到十張請戰帖,想要與誰比武便可去下戰帖,若對方接受,雙方便可到舉辦方所給定的十個擂台任挑其一進行比武,戰績將有專人記錄,而每一戰,其戰敗者的名字都將被劃去,失去進入決賽的資格。
第三階段,決賽。決賽的賽制就很簡單粗暴了。剩下進入決賽的人將隨機配對進行比武,打輸的直接淘汰,勝者直接晉級。當然,大會中或有意外事件發生,譬如勝者人數超過百人,那麼就將在晉級的人中再進行一輪比武淘汰掉一部分,若是勝者不足百,那麼便會從參加決賽中的比武落敗者里再進行一輪比試,讓勝者晉級。總而言之,決賽最終將會留下百人代表華堰縣區去總賽點參加最終比武。
賽制非常好懂,比武便簡單粗暴地全靠拳頭說話,池煬坐在客棧樓下吃早飯听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提起比賽賽制不由暗中點頭,很好,直接打,爽。
將最後一口餛飩吃進肚子,池煬雙手將臉盤大的餛飩碗捧起,咕嘟咕嘟地把湯水都喝了個精光,打了個飽嗝,隨即跳下凳子 地跑回樓上房間。
「五天後初賽!初賽就是一百個人在一個大台子上打架,打到台上剩……額就幾個人!」池煬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是剩下多少個人,索性也不管了,反正就是打!
容貌冷俊的男子眸色淡淡的看著池煬。
今日起床池煬便好心情地換了新衣服,上身穿著的是絲綢鋪子那熱心的老板娘所送的絲質錦衣,布料光滑且輕薄不粘膚,所以盡管是長袖池煬也不嫌棄了,穿著也不是特別熱,總歸是比那滿是血跡的白衣要好很多。只是池煬骨架太小了,身高也比同齡人矮上許多,雖然老板娘很貼心地拿的是幼童款但池煬穿著還是顯得很大並不合身,肉沒幾兩,袖子過分寬大顯得空蕩蕩的不說還長了一截,再加上小孩兒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或者說根本不知道這衣服該怎麼擺弄,這邊撩上去一點那邊摞起來一截,腰帶也沒束只垮垮的墜在腰上,很是不倫不類。
「池煬。」
「……啊?」
「過來。」
剛想繼續說點關于比賽的事就听到男人突然喊了他名字還讓他過去,池煬有些懵。
眼見小孩兒沒動作,一襲墨綠袖袍的男子也不多言只緩緩從凳子上站起身,修長而挺拔的冷冽身姿在狹小的房間里愈顯氣場強大。
男人朝著池煬不急不緩地走去。
眼見人越走越近,池煬的神經不自覺繃了繃卻僅是仰起頭看著來人,心里沒有警鈴大作,身體也沒有條件反射地想要逃離,或許是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男人的惡意吧。
池煬心里的想法一閃而過,就見氣息冰冷的男人于他的面前站定,面若冷霜,淺眸無痕。
「怎……」
池煬未出口的疑問胎死月復中,瞳仁慢慢放大。
眼前墨綠瓖黑金的腰封一閃而過,隨即挾裹著一味冷冽,男子過于鋒利迫人的冷峻容顏在池煬仰望的瞳孔中驀然放大數倍,同一時間,冰冷如冬的凜冽氣息席卷池煬的鼻間。
小孩兒睜大了眼楮。
一縷披散的烏發垂墜于池煬的肩上。
呼吸在那瞬間失卻,身體僵硬如鐵。
一雙無暇冷白的手透著寒氣,緩緩環過池煬的肩膀徘徊于衣領處,將翻起的領子慢慢折疊整齊,手指未停,將小孩兒前襟大開的衣裳攏了攏又順勢往下環過極度縴瘦的腰肢,拈起墜于腰上的帶子緩緩收緊,于側腰邊打了個簡單的結。左袖被隨意摞起的布料被悉數往下捋順,寒玉般的修長手指一層一疊的將長出的那截袖子重新方正服帖的朝上挽起,右邊亦是如此。
有條不紊,不急不緩。
池煬能感受到有一只冰冷的手在他的身上游離而過,想看,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僵成木頭,頭顱保持著揚起的弧度一動沒敢動,眼楮連眨都不會了只直直地看著那距離極近的冷俊面容。
距離太近了,池煬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冰雕似的容顏之上細小的絨毛。
微斂的冷眸只余睫毛輕顫,錯覺中竟不再讓人覺得這人很冷漠。
——那人竟在幫他穿衣服。
將右邊的袖子也挽到能露出小孩兒手掌的位置,男子的動作停下,淺灰色的雙眸微抬旋即直起身。
「你……」
轉身踱步。
「你、你……」
坐回到了凳子上。
「你你、你!」
那人把眼楮閉上了。
池煬︰「……」
什、麼、鬼!
池煬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隨即抿唇,眼楮看著男人,緩步靠近。
「喂。」
「……」
「喂!」
闔目微掀,煙灰色的眸子毫無波瀾,聲線孤冷,「何事。」
池煬張了張嘴,閉上,再張了張嘴,半晌還是閉上。
「……」
最終小孩兒把頭很快地別過,只露出一邊通紅的耳朵。
「沒事!!」
「……」
五天後。
華堰縣內某處人聲鼎沸,鞭炮聲喧嘩聲驚嘆聲不絕于耳。
雄斗大會初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