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覺得自己已經累到出現幻听了。
眼前這還不足桌子高的小孩兒說要報名?報名雄斗大會?!
看著池煬一蹦一蹦的稚女敕模樣,王祥狠狠抽了抽嘴角,這娃究竟斷女乃了沒有……
當然了,幸好池煬沒有听到王祥的內心吐槽,不然現在就該听到王祥哭著喊爹了。
池煬不知道凝魂果是什麼東西,但大家都哄搶的肯定是好東西吧?听名字特別像一種能吃的水果,哄搶得這麼厲害,那就是很好吃咯?
已經被餓出陰影的六歲小妖童池煬對吃有種近乎偏執的喜好,通俗說就是……吃貨。
而且吧,池煬撇撇嘴,還以為他看不出來,那面癱十有八-九也是沖這凝魂果來的,雖然表面依舊癱出自己的冷酷風格,但那公告一出來就直接帶他回客棧了,到日落足足幾個時辰都不再到處晃悠了只不發一言地在客棧里坐成一尊佛。
這看著就明顯很可疑吧!
還死撐著不來報名,听到外面聲勢浩大的報名陣仗這面癱的內心一定很躁動吧?一定也很想去報名參賽吧?想報名就去啊還高冷到不行。
嘖,小樣兒,讓你裝。
自以為看透面癱內心的池煬冷哼一聲,最終跳下床板徑直跑到了這報名點。
你不報我報!
池煬又是往上一蹦,「報名!報名!」
王祥覺得既荒謬又好笑,想了想還是將桌子往側邊挪開一些,「別蹦了,我能看見你。」
池煬不蹦了,仰頭面色嚴肅道︰「我要報名雄斗大會!」
因為池煬沒有笑,雖然臉色慘白到詭異但總體還是像個正常小孩兒的,王祥便善意地笑了笑︰「你是替家里人來報名的吧?」
池煬搖頭,「不!」
王祥嘴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那你……」
池煬倒是知道自己年紀小處境有些微妙,只眨眨眼︰「小孩兒就不能報名嗎?」
王祥剛想說像你這麼小的那肯定不準許啊,但又想到公告上的確沒有規定報名者的年齡……
撓了撓頭,王祥有些為難,「這……可你也太小了,參加比武的基本都是大壯漢,一個人的體型能抵得上五個你,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池煬沉默,然後緩緩退後幾步,五指握拳,黑瞳里金光一閃,驀地一拳干脆利落地砸向了地面。
王祥︰「……」
以池煬拳心為點,方圓五尺的石地很快出現了蜿蜒曲折的大條裂縫,且裂縫越蔓延範圍越廣,足足蔓延開到近一丈的距離才堪堪停下崩裂的趨勢。
池煬淡定站直身,「請問我可以報名嗎?」
地、裂、了。
石地被一個芝麻大的小屁孩一拳砸、裂、了。
王祥︰「……」!!!
感覺自己的三觀也碎裂了呢!!!
顫抖著手,王祥將桌上的報名冊緩緩攤開,咽了咽口水,拿起筆桿,「名、名字。」
「池……塘!」
王祥︰「……」
池煬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潛意識里他將他的名字當作一個秘密,輕易不想泄露。
那個面癱又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池煬想起那男子能月兌口而出他的姓名,眼楮眯了眯,不行,還是很好奇,需要回去嚴刑逼供一下。
王祥硬著頭皮將「池塘」兩個字寫進了報名冊,又詢問了諸如年齡出生地的問題,池煬半真半假的回答一遍,王祥記錄完畢後從桌上拿出一塊木牌遞給小孩兒,「這是你的比武號牌,到時候有用,收好了。」
池煬點頭接過便轉身回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
回到客棧,夜幕正好將夕陽遮蔽。
池煬蹬著小短腿踩著木階往房間跑,手一推,張望了一番。
端坐在房間木凳之上的男子緩緩掀開眼皮,抬頭看向池煬。
「喏。」池煬慢慢走近,在男子面前站定,將手中的一塊牌子遞了過去,「拿著。」
淡色的雙眸輕垂,又慢慢抬起,靜靜地看著池煬。
池煬撇嘴,「給你報名了,這是你的比武牌子。」
男子眸光微動,半晌,隱于袖袍中的手緩緩抬起,伸手接過。
見人將木牌拿過去了,池煬莫名有點小開心,看,果然是想報名的吧!
……不對,我為什麼要開心?池煬一凜,瞪大了眼楮迅速後退兩步,目帶凶狠的瞪著男子。
「……」
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池煬退後的腳步僵住,看著男人張了張嘴卻是沒說什麼,只迅速移開了目光,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也報名了。」頓了頓,「到時候我贏了一定不把那顆水果讓給你!」說完,很快地躥上床榻,將被子一掀,蒙頭蓋上。
「……」
池煬沒想到自己還真的睡了過去。
突然睜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大黑,房間里的燭火也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周遭一片幽暗靜謐。
池煬扭頭看向房間里的某個地方,頭發摩擦軟枕的聲音在幽靜的夜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桌子旁有一道端坐于凳上修長而挺拔的黑影。
繃緊的身體不自覺慢慢放松。
池煬干脆側過身,睜著眼楮定定地看著那道黑影,瞳仁里不是極致的森黑而是清湛的深棕色,在逐漸明朗的月光下流轉清透。
出生以來,因生存的環境使然,池煬並未有一天能徹底的放任自己睡熟過去,縱使他一兩歲的時候有人供吃供住尚且談得上生活安穩,但行動力欠缺、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嬰兒池煬也依舊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盡管那時候若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也無力避免。
說不明白為什麼,似乎生性便如此,池煬對人對物的防備心時刻提在喉嚨眼,而這長年養成的高度警惕心也的確挽救過他無數次生命。
而今天,他居然就這麼睡過去了,毫無防備的睡過去了——在明明知道房間里還有另一人的存在的情況下。
「喂。」
小孩兒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驀然響起,輕微仿若自語。
黑暗中,一雙淺灰色的眸子微微睜開。
「你睡著了嗎?」
沒有人回答。
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話結局,池煬不像剛開始那麼氣急敗壞,他甚至眨了眨眼楮很有耐心的再問了一遍︰「你真的睡了嗎?」
「何事。」
帶著點暗啞的冰冷聲線毫無起伏,池煬卻在听到的時候眼楮一亮,隨即氣沉丹田,聲音響亮——
「沒事!」
「……」
過了一陣,池煬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睡著了嗎?」
「……」
「你真的睡了嗎?」
「何事。」
「沒事!」
「……」
「你睡著了嗎!」
「……尚未。」
似乎听到了滿意的回答,池煬于黑暗中悄悄地彎起了眼楮,半晌,動作幅度有些大的翻過身,床板隨之發出嘎吱的響動。
煙灰色的冷眸安靜地落在那微拱起來的被單上,小孩兒將自己的臉埋進枕窩里,只冒出一邊泛著紅的耳朵尖。
月夜靜謐。
氣息冰冷的男子緩緩斂目,不言不語
十五天後,華堰縣內張貼出報名參加雄斗大會的名單。
因為報名的人數太多,光華堰縣區報名的就有五千余人,公告紙足足用了五十張,紙上寫了一些報名者的基礎信息,名字年齡以及比武時的牌號。人們一看名單貼出來了閑著沒事都好奇地聚集在公告欄邊上張望。
「你看你看,這個劉仁慶就是前陣子我跟你說的那個單手擒猛虎的!」
「欸,那個殺豬的周毅也報名了?」
「殺豬的怎麼了,他可厲害了,一人能打十個!」
「也對啊,呦,劉康也報名了呀!他一賣包子的也去?」
正這時,于圍觀中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驚詫至極的叫聲,震驚到其尾音都變調了。
「第六百六十五號,池塘……六歲?!」
現場霎時都被這一聲震天吼給震得全數安靜了。
等下!
什、什麼?
六、六歲?!
報名者還有六歲的?!
眾人︰「……」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