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晌午,坐落在集市的一個不足四十平米的客棧里音量不小的議論聲如潮水而至,樓下靠後的一席方桌坐著兩名素衣少年。
「你肯定不知道吧,傳聞中的鬼仙出島了!」布衣少年放下茶杯,拈起一顆花生往嘴里塞,眸里帶著三分興奮地看著友人,頗有些小道消息急于分享的模樣。
「鬼仙?鬼仙三骨?」另一少年郎嗤笑一聲,端起青面茶壺傾斜著將二人的茶杯滿上,「那個傳言說已經活了八百多年的?你逗我呢吧,哄三歲小兒的人物你也信。」
「欸。」布衣少年見友人不信便有些著急解釋,俯身傾耳一副很是隱秘的模樣,低聲道︰「這可不是唬你,內部消息,從那個骨族傳出來的還能有假?」
「骨族?此話當真?」友人似極為驚訝,眼珠子都瞪大了些許,隨之也壓低了聲音︰「嘶,這樣說來,傳說中的鬼仙真的存在?」
瞧見友人在听聞是骨族傳出的消息後明顯信了七八分的樣子,布衣少年有些得意地笑,隨手抓了幾顆花生拋進嘴里嚼著才悠悠地說道︰「那可不,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你也知道我爹是骨族人,昨晚家里突然冒出了好幾個人拉著我爹就進了里屋談事,神秘得很,我一時好奇就使了點小手段去偷听。這可是第一手消息,肯定錯不了,那鬼仙就這兩天出島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爹他們那麼重視。」
「那……」
異變突生。
只听門外轟然一聲巨響,地面被波及有短暫震動,客棧房梁因震感搖晃,掉落積厚的灰土,同一時間外面嘩聲一片。
布衣少年在還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的時候就瞧見門里門外灰塵沙土紛紛揚揚,外面灰蒙蒙的煙塵甚至都涌進了客棧內,店內靠門的客人都已起身後退,手掩口鼻,躲避灰塵。
另一少年話未盡就被門外這突生的大動靜打斷,愕然與布衣少年對視一眼便同時起身,邊揮散迷眼嗆鼻的煙邊走向門外,想要一探究竟。
發生事故的是客棧正對面的一家賣胭脂水粉的鋪子,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家店鋪兩處攤位。
听到異響人群很快涌了上來,听圍觀人群中的目擊者談論是有什麼物體突然從天掉落,那家鋪子不走運被砸了個正著,門面之上的屋檐直接被洞穿,覆蓋的黑磚從中段碎裂就此掉落。且許是修葺時用料就不甚牢固,掉落的大塊磚瓦撞上一側的柱子竟是將整根柱子都砸偏了,失去平衡支撐,鋪子搖搖欲墜片刻便不堪重負地轟然坍塌,聲勢浩大之余牽連了兩旁擺賣的攤位,好在坍塌前須臾的晃動讓店內三三兩兩的女伴以及掌櫃抓緊時機逃了出來,兩位攤主也都及時避開,並沒有出現傷亡。
周遭人群又是震驚又是奇異,紛紛圍在坍塌的鋪子前好奇觀望,偶有幾個還不解地抬頭望天,這事兒著實新鮮,好端端地這天上怎的還就掉東西了?從哪兒來的?又是什麼東西?
布衣少年曲銘高也被挑起了好奇心,仗著身姿輕巧、動作靈活,一股腦鑽到了最前面,尚未站定就恍惚听見前面塌方之處似乎有什麼聲音傳出。未及細听,已成磚瓦廢墟的某塌陷處突然被拱起一個半圓弧度,覆蓋其上的小碎塊由于重心傾斜嘩啦啦地掉落在地,而後不久,一小截蒼白又布滿鮮紅血道道的縴瘦手臂突然頂磚而出!
「啊啊啊!」靠前的圍觀者霎時被這突兀出現的半截手臂嚇得魂兒都沒了,連連驚恐失措後退,有些膽小的早已面色驚慌地跌跑出圍觀圈。
曲銘高比較倒霉,鑽上了前排結果腳還沒站穩就被人群躁動一陣推擠,誒誒誒幾聲後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撐在地上的手還被慌亂的踩上一腳。哀嚎一聲,曲銘高忍痛將手迅速收回,顧不上揉,未免被踩踏受傷他只好趕緊朝前爬了幾步,回頭看,舒緩了一口氣,總算是遠離人群,這下該安全了吧。
放心扭頭,眼前不足半米處正對的是一張從額頭開始便鮮血淋灕的不足巴掌大的慘白小臉。
曲銘高︰「……」
池煬︰「這……」
呼吸一窒,眼球翻白,布衣少年瞬間暈了過去。
池煬︰「……」
默默合上嘴巴,沉默半晌,池煬低頭左右瞄了一眼。他的左手以及整個下半身還埋在磚瓦堆里,上半身也只勉強露出了頭部以及肩膀,伸出能動的右手模了一把臉,手掌滿是粘膩鮮紅的血,血腥味重得燻人,不用看鏡子也知道他現在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樣子。
池煬眨眨眼,後知後覺地了解到他現在大概是以一副滿臉血污還伸出手企圖從坍塌的廢墟里爬出來的形象。
看了一眼暈倒在他面前的布衣少年,又抬眼瞧了瞧一丈開外的群眾……就這麼輕飄飄的一眼,一丈開外的群眾尖叫聲驟起,緊接著腳步聲噠噠,眨眼的功夫剩余的群眾皆作鳥獸散,以池煬為中心的方圓幾十米,除了那暈過去的,空無一人。
池煬︰「……」
搞不清目前是什麼狀況,但暫時顧不上其他,當務之急是先自己把自己挖出來。吐氣醞釀,月復部腰椎傳來刺骨的疼痛感,池煬連眉頭都沒皺,動作毫無停滯地把被壓在磚瓦下的左手慢慢呈拳頭攥緊,手臂的筋脈也霎時繃緊,與此同時黑瞳驀然一閃。
磚瓦堆就像被什麼操控了一般,在表層覆蓋著的大塊小碎很快地同時懸浮在半空中,然後一層緊接著下一層,很有條理又很顛覆常理地飄飄忽忽懸空,仿佛失去了重力控制,直到最後露出池煬全部的身體。
在一片由漂浮的碎石磚瓦組成的背景中,一個衣衫破爛傷痕累累、面容慘白卻難掩精致的瘦弱小孩兒慢慢走出,踏出磚瓦堆範疇的剎那,小孩兒身體一晃,背後懸空的石磚瓦塊同一時間轟然掉落,一切又恢復了廢墟的模樣,只有紛紛揚揚的灰蒙塵土證實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皆非虛幻。
似乎對背後的聲響毫無所覺,池煬穩住身體,小手慢慢撫上肚子,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悠悠地朝前走了兩步。
啊,肚子真的好餓。
腳下突然踢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低頭,一個昏迷的布衣少年。
池煬︰「……」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想了想,池煬最終還是蹲下去,盯著那暈倒的少年從腳到頭看了一會兒。黑色短靴,純灰色的厚長袖,唔這布料大概是毛衣?布衣?好吧不管什麼衣,這也太……
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散發火辣辣熱度近乎要將人烤熟的太陽,池煬沉吟︰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而且,池煬目光落在了少年的頭發上,現在的男同胞們也玩長發及腰?池煬沉吟︰這人不止有毛病還娘炮。
在心里迅速給布衣少年下了個該吃藥的小娘炮批語,池煬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緊接著開始動手扒小娘炮的外衣。
布衣小娘炮還挺深藏不露,這外衣看著樸素但細看會發現袖邊以及衣襟有精細美妙的花紋點綴,不浮夸也不華麗但看著很有質感,而且這衣服沒有一處線頭,針線很緊密看起來質量不錯——就是太熱了。
光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嫌棄的了,池煬想要的是少年里面那件衣服,打底的白衣,看著就薄很多。
沒有耐心慢慢扒,池煬采取了最為方便快捷的取衣方式——撕毀外衣。三兩下的功夫,池煬眼楮都沒眨就直接將布衣少年的布衣給撕成了條條,許是動作有些大了,昏迷的少年開始有些轉醒的跡象。
池煬停下了動作,曲銘高睜開了眼楮。
曲銘高︰「……」
這時候,池煬的肚子突然叫了兩聲,小孩兒看著還發懵的布衣少年,慢慢咧開一個笑臉。
眼前的小孩兒面色慘白到驚人的地步,嘴唇卻紅得妖異,眼瞼之下的青黑透著一股難言的邪惡,這抹陰森的笑容更是將人襯得仿佛是從地獄爬上的厲鬼般駭人。曲銘高回過神來時心髒頓時一陣抽搐,頭皮都發麻了,脊背好像纏上一條蜿蜒向上的蟒蛇正嘶嘶地沖他吐著蛇信子。
「我想吃了你。」
「……」
呼吸驟止,眼球翻白,布衣少年再次暈了過去。
池煬滿意地看著小娘炮再次昏迷,低頭毫無愧疚感的繼續進行扒衣動作,醒著肯定添亂。
很快,池煬就順利地將布衣少年變成了luo-露小娘炮,並不著急將衣服換上,池煬側過眼楮看向巷子的拐彎處,緩緩挑起了嘴角。
手里抓著衣服慢慢站起身,肚子又抗議地叫了兩聲,池煬沖著巷子的方向幽幽開口︰「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去給我買吃的,三分鐘內你沒買來給我,我就把這人給吃了。」頓了頓,微笑著補充︰「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