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欽按照顧青青的指示,跟著人流往里面走,走到稍微寬敞的地方,他發現所有人都在奔跑。雖然不明白到底要做什麼,他也加快速度跑起來,根據安排跑進第二排的號舍,看見中間有個號舍是空的,他立刻往里面沖,結果跟另外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程欽反應很快,立刻把自己的書袋子扔了進去,算是佔住了位置。他回過頭來,看那個跟他搶號舍的人,只見是個比他年歲略長的少年。那少年見號舍被佔了,瞪了程欽一眼,狠狠地又往前跑了。
那少年跑了一圈,卻見所有的號舍都被佔滿了,只有最盡頭的一個還是空著的,只好拿著書袋走過去。旁邊號舍的一個年輕人邊笑邊說︰「秦升,不用想了,只剩這個臭號了!」旁邊號舍的一群人轟然大笑。
程欽不明就里地往前頭看了看,想看看這些人為何發笑。旁邊一個人也探出頭來,看見他的表情,就笑著說︰「那件號舍後面有個大糞桶,就是我們這幾天用的茅房。」
程欽目瞪口呆,明白了顧青青的意思。
秦升垂頭喪氣地走進空著的號舍,這里距離大桶最近,味道自然不太好聞。他憤憤然地坐在地上,把書袋子摔得啪啪直響。
顧青青和小曲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最後一個考生也走進了考場,隨後大門也被關上了。顧青青和小曲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現出了笑容。
主子蹲號舍里頭考試,他們可以自在幾天了。
小曲跟顧青青眨了眨眼楮︰「青青,我去耍會兒再回張府。」他一直覺得少爺的這個大丫鬟跟別的丫鬟不太一樣,說起來是個丫鬟,但是那個氣度倒像個主子,所以他對顧青青一直很客氣。
顧青青笑著擺了擺手,小曲就一溜煙跑了。
顧青青一個人沿著街道往回走,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去哪消遣,頭一天鋪子也逛了,東西也買了,這會兒反倒不知道做什麼了,她走著走著,看看又快走到張府了,一時之間就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忽听門口一陣聲響,大門就打開了,顧青青抬頭一看,原來是方啟運和陳士武從里面走了出來。方啟運愣了一下,陳士武已經笑呵呵地迎了上來︰「哎呀好巧,是青青妹子啊!」
幾個年輕人也是不打不相識,陳士武比他們幾個都年長一些,二十歲了,雖然在顧青青心里面,二十歲也是小,不過她還是客客氣氣地叫了聲︰「陳大哥好!」
「好好好!」陳士武為人直爽,不拘小節,雖然顧青青看起來年歲小,但是大方有禮,跟她相處起來總有種很舒服的感覺,「我們兄弟二人也準備去看考場了。」
顧青青點點頭︰「我家少爺已經在考試里頭了,這幾天都在里面出不來,不知道武舉考試是不是也是進去了就出不來?」
旁邊的方啟運搖頭道︰「武舉考試比較簡單,只有三場,而且不像科舉那麼嚴格,只是等待的時間比較長,不過倒是可以看到許多武藝高強的人,也算是開眼界。」
顧青青登時好奇心就上來了︰「我能不能也一起去看看?」
方啟運一臉遲疑︰「這個好像不妥吧,武舉考試並沒有女子參加。」
顧青青撇了撇嘴,被陳士武看見了,這個粗壯漢子瞧見顧青青有些失望,立刻一拍巴掌,說道︰「我有主意了,青青妹子你喬裝打扮一下,扮成男子裝扮,混在我們中間就可以進去了。」
顧青青大喜︰「就這麼辦!」
陳士武把自己的衣服給她拿了一件出來,寬大無比,顧青青放在身上比了比,拿起剪刀,一下就把上衣下擺剪掉了,又把褲腿也剪掉了一部分,陳士武笑嘻嘻地也不心疼,只說道︰「妹子,你這不像是會做針線活兒的手藝,倒像是切菜一樣干脆。」
顧青青臉上一紅,她哪里會做衣服,只不過是想改成自己身材尺寸,大小能穿就行。她想到一件事情,笑著說︰「待會兒,陳大哥就不能再叫我妹子了,要叫我兄弟才行。」
陳士武一怔,點點頭︰「沒錯,等會兒你就要大變身了,這麼一來,我又多了一個兄弟!」
顧青青進了房間,把那男裝套在自己身上,長度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寬松無比,她用腰帶把上衣在腰間系好,又拿了兩根布條把腳踝處的褲子也扎了口。這樣好歹衣服都是貼身的,不至于走起路來晃晃蕩蕩。她把頭發束在頭頂,肩膀處專門纏了兩塊布墊了墊,看起來就沒有那麼瘦削了。
等她一出來,方啟運就瞪圓了眼楮,陳士武撓了撓下巴︰「妹……啊不,三弟,你這打扮之後真是完全不像女孩子了。」
顧青青笑開了一口白牙︰「那就當我是男孩子吧。」
三個人一起去了武舉考場。武舉考場很是開闊,門口的人倒不比科舉考場的人少,有人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看一眼,畢竟集合了全國的優秀武生。顧青青看了看,發現來考武舉的考生年紀也是有大有小,不過畢竟這項考試對身體要求比較高,尚未成年和頭發花白的考生就看不到了。
皓國近些年一直戰亂不斷,蠻國近些年又在蠢蠢欲動,所以這兩年的武舉考試都擴大了規模,並且允許一定人數的人員入場觀看助威,以壯聲勢,增強國民的信心。
顧青青擠在人群里,前面走著陳士武,後面跟著的是方啟運,兩個高個子把她護在中間,避免被擠到。她好奇地看著考場的設置,隱約可見箭靶、槍戟、戰馬等,據聞武舉制度始于武則天時代,由唯一的女皇帝創立。武舉考試類似于古代的軍校,不但可以選拔能人將才,還給普通民眾提供了一個能以個人武藝躋身仕途的機會,在內憂外患的皓國,也有很大的積極作用。
顧青青看著這些在考場旁邊排隊等候的考生們,幾乎個個身材高大,膀大腰圓,一看就是練武多年,很有實力的,她想起來程欽,他雖然個子不低,但是多少還是瘦弱了點,要真跑來考武舉考試,指不定上來就被打下去了。
程欽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他正抱著書袋子坐在號舍里面,外面走來走去的是考場的廚師,飯菜做好了正在派發。在號舍里面呆了半日,他感覺不是很好。號舍里地方狹窄,只有兩塊板子攤開了可以當床和桌子,派發的飯菜並不是很對胃口,但是也不得不吃,因為出不去。
旁邊有兩個老考生,一看就是來考過很多次了,居然自帶干糧,從包袱里面掏出來幾個餅子在啃。
程欽被伺候慣了,這一下子真心覺得有些清苦。午飯過後,大部分考生看了會兒書都開始睡覺,因為夜晚子時才會發考卷,下午要抓緊時間補眠,免得半夜考著考著睡著了。
程欽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子上,微微閉著眼楮,他有點好奇地想,不知道青青現在在做什麼呢?他現在真是好想念她啊,要是她能在身邊端上一杯熱茶,再跟他斗兩句嘴,那真是不能再好的美事了。不不,他給她端杯熱茶也行啊,只願她能跟他笑一笑,說兩句話……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顧青青兩眼發直地看著考場,剛才的方啟運在她面前萬分真實地表演了百步穿楊的絕技,而且是騎在一匹快速奔跑的戰馬身上。原來這些神技是真實存在的啊!
方啟運這場考試得了滿分,引起一片叫好聲,他從馬背上下來就回到了隊伍里面,顧青青大老遠地沖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
陳士武和對面走過的方啟運擊了一下掌,翻身上馬。剛才顧青青對方啟運贊賞的眼神他也看見了,他對這個小姑娘頗有好感。陳家有四個兄弟卻沒有女兒,陳士武排行老二,只有兄弟沒有姐妹,他特別希望能夠有個妹妹,在遇見顧青青之後,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姑娘很是親近。
陳士武有心在顧青青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實力,他催馬加鞭,戰馬就奔馳起來。本來這場考試,只要在快速奔跑的馬背上隔百米開外射中箭靶就算過了,陳士武在戰馬快到指定地點的時候,突然在馬背上翻身跳起,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倒著射出了一箭,穩穩地射中了靶心。
場上靜了一下,立刻響起叫好聲,陳士武有些得意地看向顧青青,就看見那個像個男孩子一樣的小姑娘沖著他比了兩個大拇指。
陳士武笑裂了大嘴。
不過雖然陳士武露了這麼一手,精彩是精彩,倒也沒有給他多加分數,他和方啟運兩個人都順利通過了第一場考試。一場考試考一天,接下來的第二場,第三場,顧青青也都混在里面全程看了下來,實在是大開眼界。她穿越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一直過著沒有電視電腦手機,也沒有娛樂活動的單調日子,這幾場武舉考試真是看得津津有味。
三場考試結束,過了兩天成績揭曉,就剩下殿試,方啟運和陳士武都要到皇宮里面去考試,顧青青也就見不到了。陳士武實在是喜歡這個小妹子,提出要跟她拜把子。顧青青樂了,反正已經有倆哥哥了,再多兩個好像也沒什麼差別,陳士武和方啟運兩個人爽朗大方,接觸了幾天之後,她也覺得很喜歡跟這樣的人交往,三個人就在張府里頭拜了兄妹。陳士武最大,方啟運排老二,顧青青就是最小的。
第二天,她送兩個人出門去皇宮,自己就趕往科舉考場了。算算日子,程欽這天也該從考場里面放出來了。她在門口等到下午,果然看見陸陸續續就有考生往外走。
顧青青站在路邊踮著腳尖張望著,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緊接著就被抱住了。
程欽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低低的︰「青青,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