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色駿馬上的青色身影微微一頓,白玉堂懵逼了。
她叫鬼王爸?
「砰!」
子時已到,無憂閣高級定制的金色焰火綻放在漆黑的夜中絢爛無比。陰陽交界入口已打開,鬼王帶著眾鬼魂離去,白玉堂緊緊的拉著蘇清音,生怕她再追上去。
「你」
你沒事兒吧白玉堂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蘇清音便轉身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一言不發。她努力壓抑著身體的顫抖,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白玉堂手足無措的被她靠著,猶豫著要不要給她一個強有力的擁抱,手幾次抬起又放下,最後拍了拍她的頭,輕嘆了一聲︰「你看天上。」
蘇清音抬起了頭,無憂閣方向一道金光躥上天空,「砰」的一聲巨響,那道金光在夜空中依次綻放出「蘇、清、音」三個字。
土豪金是無憂閣專屬顏色,這三個字受到了法力的加持,在空中停留了很長時間才化作金色光點消失。蘇清音呆愣愣的看著如此別致的焰火,和白玉堂兩個人站在這熱鬧的街上,暫時忘卻了感傷。
又是一聲巨響,金光過後焰火再次綻放,這次出現的字是,「爺、的」。
蘇清音︰
「中元那個沒用的東西,說了不讓他放這組」白玉堂尷尬了,慌忙跟蘇清音解釋,「其實這發是‘爺的狗’三個字,出了點兒問題,少了個‘狗’」
當蘇清音小朋友說想看焰火的時候,白玉堂希望通過這個辦法哄下小朋友開心,一開始他還抱有幫助她恢復記憶的想法,所以做出了「蘇清音、爺的狗」這兩組焰火,後來又覺得還得跟四歲的她解釋有點兒麻煩,放棄了「爺的狗」這一組,只希望她開心就好,結果中元這個二百五
他越解釋,蘇清音越無語,白玉堂怕她幼小的心靈留下陰影,自己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找補了一句,「狗不是說你的哦。」
「快別解釋了,你叫了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哄小孩呢?」蘇清音被他認真的樣子搞得哭笑不得。
沒叫叔叔?白玉堂一愣,「你多大了?」
「你傻了?我多大你看不出來嗎?」蘇清音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兒沒底氣,她這外殼是十六不假,可內芯兒都二十了,親口承認自己是花季少女還是有點兒虧心。
白玉堂重新打量了她一下,挑了挑眉,嘴這麼欠又這麼沒禮貌,一定是智商回升了。
周圍的環境,身上的衣服還有傷勢的好轉提醒著蘇清音,她能如此健全的站在這個地方應該又斷片兒了,她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昏迷了幾日,再之後就不知道了,她對自己斷片的理解一直有偏差,總以為斷片後是昏迷的狀態,這次被領出來逛街,讓她對自己斷片兒後的狀態產生了懷疑。
「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蘇清音問的時候,白玉堂心里松了一口氣,還好她都不記得了,有些事情說出來太尷尬,所以他選擇性的回避了這個問題︰「真氣沖體後,你的身體處于休養生息的狀態,有點兒意識不清,今天是中元節,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候,帶你出來遛遛有助于恢復。」
「哦。」蘇清音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說法很合理,比較容易接受。
白玉堂見她信了,又想到了鬼王那茬兒,不知道她那會兒是幾歲的狀態,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剛才喊那個人‘老爸’?」
蘇清音一僵,往事又上心頭,只不過這次她釋懷多了,以她現在的身份是蘇易的長女蘇清音,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就算那真是他老爸的前世她也不能貿然確認,所以她決定找個借口掩飾過去,「‘老爸’只是個外號,我認錯人了。」
如果她沒有變成四歲的話,白玉堂可能就對她的說法信了,可她曾很明白的解釋過什麼是「爸爸」,這會兒再說是外號可真就瞞不住了,而且從她對那個人感情上的流露來看,她不可能會認錯人,如果沒有認錯,那鬼王真的是她父親?她爹蘇易又是怎麼回事兒?
這一切都讓白玉堂很好奇,看來這只家犬身上的秘密真是越來越多了。
「清音丫頭,跟你白叔叔出來玩兒啦?」展老爺子帶著展昭離老遠就過來打招呼,無憂閣這個陰陽交界的入口是白家祖輩守護的地方,他是來帶剛入行的展昭逛街見世面的。
「清音。」展昭在老爺子的訓練下也開了天眼,那焰火的字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五個字依次綻放在天際,也刻在了他心里,這會兒看見蘇清音竟有著說不清的情緒。展老爺子自然也看見那焰火了,瞪了一眼展昭,心里有點兒生氣,這白家小子還真是下手夠快啊。
「白叔叔是什麼意思?」蘇清音扭頭瞧了一眼白玉堂,覺得展老爺子和展昭看上去都怪怪的。
「額就是個外號。」白玉堂趕緊沖爺孫倆眨眼,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暗示了下,「她長大了。」
「對,就是個外號。」展昭認真的點了點頭,他也對「展叔叔」有點兒陰影。
四個人各懷心事的看著焰火,沒有就蘇清音的病情進行更多的探討。
七月十五一過,鬼月就算過了。無憂閣沒那麼忙了,除了偶爾有幾個小事件需要解決,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別的事可以忙活的了。這段日子雖然不用蘇清音幫什麼忙,但她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幫一木做些雜活兒,她還是不太好意思白吃白喝的。
不過干了幾回就被白玉堂發現了,白玉堂讓她少管閑事,有空就去街上花錢散晦氣,她跟領任務似的逛了幾天街,跟各種對她尊敬的鬼魂們點頭哈腰了幾天,最終還是選擇了家里蹲。
不得不承認,七月十五看到的那個鬼王確實很影響她的心情,所以不管做什麼她都顯得心不在焉。她情緒不佳可以騙的了綠環但是騙不了白玉堂,這讓他越發越覺得她和鬼王的關系不一般。
鬼王並不是鬼,是一個身份很模糊的存在,沒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對他的了解只在于他能帶領無法入輪回的人再次輪回,所以對鬼王白玉堂知道的也不多,只能私下給家里寫了封信,問自家老爺子鬼王有沒有什麼隱秘的私生活。
然而白家老爺子也不知道去哪兒嗨了,遲遲沒有給他回信。就在這百無聊賴的日子里,無憂閣的紙鶴帶來了一封東海來的信。
夜里,東廂。
「你能不能輕點!」
「你這兒太緊了,放松點兒。」
「那你也不能那麼使勁啊!」
「不疼你能記住嗎!」
中元帶著信來到東廂的時候,就听到屋子里傳出了這樣的對話。
中元︰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正猶豫要不要走,白玉堂就在里頭喊了一聲,「進來!」
中元低著頭不好意思進去的時候,發現蘇清音也在,她正呲牙咧嘴的提著毛筆,爪子剛挨了白玉堂一戒尺,正縮著手喊疼呢。
「主子,大少爺來信了。」中元把紙鶴交到白玉堂的手里,偷偷的瞄了一眼案幾上的文房四寶松了口氣,合計這倆人是練字兒呢。
蘇清音听到中元說大少爺也好奇的瞄了一眼紙鶴,發現這紙鶴的末端有一個「金」字的印章。
「東海」白玉堂拆開紙鶴,粗略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後,略一思索,拿過蘇清音手中的筆,在一張新的紙上寫了幾個字,待墨跡干了,他將紙疊成紙鶴,掏出個小印章,花紋同「金」字印章一樣,只不過字變成了「玉」。
紙鶴制作完,靜靜的躺在白玉堂手心,他沖紙鶴吹了口氣,紙鶴便揮著紙質的翅膀撲撲楞楞的飛向屋外的天空。
這次蘇清音算是真正明白無憂閣里到處亂飛的紙鶴是干嘛的了。只不過這個「金」字和大少爺
「我大哥白金堂。他在東海撈冥器,叫我一起。」白玉堂知道她正琢磨,先解釋給她,順便又說了一嘴,「我看你那狗爬字一時半會兒也練不好了,跟我一起出海吧。」
出海?蘇清音的眼楮亮了一下。擁有財富、名聲、權力,這世界上的一切的海賊王莫非是白玉堂的大哥?!
白玉堂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這茬兒,只當她有了興趣,自從見了鬼王之後,她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模樣,沒準兒這會兒帶她出海遛遛能讓她散散心中郁悶。
出海遠比在陸地上出行麻煩的多,海上天氣變幻莫測,除了有經驗的船長,他們還需要準備足夠的食物和淡水,蘇清音要是去,綠環就一定得跟著,否則這一路上只有蘇清音一個姑娘,生活起居會有諸多不方便之處。
白金堂讓白玉堂去的地方是位于東海臨近高麗的一座小島,這個島嶼終年籠罩著白霧,所以得名為霧島。用現在的話說,這霧島在公海,既不屬于高麗也不屬于大宋,但這島的附近水域有很多暗流,這些暗流經常能將一些舊船帶到島周。
這些船大多都很老,大小都有,甚至還有船隊的出現。漂來霧島的船多半年代久遠,唐朝不說,更遠的秦晉也有,船上滿載著貨物,最詭異的是,這些船上一個人都沒有,它們就像幽靈一樣隨著洋流漂到霧島。
而白金堂主要的買賣是收冥器,東海上這麼一處發財的小島,他每年都要來那麼一兩回的,白家的家訓是「出名要趁早,賺錢要打小」,這家人藝高人膽大,基本上沒什麼怕的,白金堂這次叫白玉堂,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好東西,但他一個人搬不動。
在租來的大船上,蘇清音听完了白玉堂對此次的目的地以及他大哥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她認真的端詳著白玉堂的臉,心里十分好奇他大哥長什麼樣,是不是也是一枚美男子?脾氣是不是也像他這麼爛?
船老大安老爺子是這片東海數一數二的老把事,他在海上出生在海上生長,這一輩子基本上都沒上過幾次陸地,所以他對東海的天氣變化了如指掌,即使是霧島這樣誰都不敢去的地方,他也是來去自如。
蘇清音和白玉堂在夾板上閑聊的時候,正巧起了點兒小風浪,他倆倒是沒怎麼樣,綠環和中元倒是受不了海上的顛簸,吐的稀里嘩啦。
「老爺子,咱們還有幾日能到霧島?」蘇清音去後廚要了些姜片的功夫,正巧踫上了出來觀測天象的安老爺子。
安老爺子看到蘇清音手中的姜片向她關切的詢問,「綠環丫頭還吐的厲害?」
「她從來沒出過海,這會兒還是暈船暈的厲害。」蘇清音點了點頭,笑了笑,順口問了句,「這風浪什麼時候能過去?」
她這麼一問,安老爺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不知道,這風浪來的怪,我看不像是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