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妖怪還是鬼魂都是異于人類的不可思議的存在,包括現在正在扯蘇清音腳的黑色人形物?
蘇清音看不出這是妖是鬼,只不過這人形物的配方她很熟悉——怨念,導致她爬床的罪魁禍首。
血漬模糊的土地被稀稀拉拉的茅草覆蓋,尺寸各異的人形物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它們身上流著濃稠的黑湯兒,目標一致地撲向蘇清音受傷的雙足,充分展示足控的真我。
白玉堂看不見實體的怨念,蘇清音想告訴他可嘴被施了噤聲咒,雙腳被捉住不得動彈,只能拼命的扭動著身體,神色焦急。
不明真相的白五爺羞恥的感覺到懷中的不安分,先是矜持了一下,待他忍不住低頭去瞧的時候,蘇清音已經停止了掙扎,迷迷蒙蒙的望著他,下一刻便軟在他懷里,沉沉的睡去了。
這是要鬧哪樣?
瞧她睡的安穩,白玉堂突然起了憐憫之心,想她這一天又是蹦又是飛天的,估計是累極了,他也不疑有它,下意識地調整了下姿勢,讓她睡的更舒服,自己則專注地尋找觸發陣眼的物件。
同上次一樣,蘇清音被怨念侵體後,意識處在一種與外界隔絕的狀態中,俗稱「斷片兒」。經過上次的洗禮,這次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體吸收怨念的流程。
這滋味就像過高壓電一樣,又疼又麻,更要命的是體內兩股氣冷熱交替的折騰,如同中了玄冥神掌。即便如此痛苦,她的身體仍像無底洞一般,不知疲倦地吸收從四面八方涌出來的「黑人」,來者不拒。
不知是否為錯覺,那些迫切沖她奔來的「黑人」們不停的吶喊著︰好溫暖,解月兌啊聿明血脈之味
解月兌你妹夫,你們這群足控!蘇清音抽空在心底吐了個槽。
「罪孽歸冥,念之所向,吾命爾等回歸本真,退!」
櫻唇微啟,蘇清音的語氣較尋常略微低沉,口中吟出的每一字都那麼的縹緲空靈,白玉堂驚訝的看著不知何時破了噤聲咒的蘇清音,甚至有些無法相信這是世間之音。
她的話音剛落,茅屋內外的瘴氣霎時無影無蹤,林中恢復一派清明,陣自然而然的破了。
白玉堂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破陣,正詫異,懷中的蘇清音緩緩的睜開了眼楮,目光如璀璨的繁星,她輕輕地勾過了他的脖子,力道不大,他卻鬼使神差的從了她的意願,而桃紅色的唇隨之覆上了一片柔軟。
蘇清音笨拙的吻著,急切的尋找著突破口,白玉堂被她的突襲攪得心猿意馬,情不自禁地含住了她不安分的丁香,主動索取。
他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自口入體,起初身體有些排斥,在血契的作用下,這股清涼之氣竟與體內真氣同化,在丹田的催生下游走于四肢百骸不停地循環,真氣充盈到前所未有的豐足。
二人不知糾纏了多久,直到蘇清音無力的癱軟,白玉堂才氣喘吁吁的放過她,一吻過後,蘇清音依然在沉睡,安靜的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然而白玉堂胸腔中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和體內暴漲的真氣則真實地告訴他,剛剛的那個吻並不是幻覺。
怨念嗎?白五爺有生之年第一次懵逼了,如醉酒一般,完全記不清最後是怎麼離開的樹林。
碎成渣渣的曲坊外,校長風蘭幽雙眼空洞地望著自己一手建立起的產業就這麼被展老爺子的謎之白光戳的千瘡百孔。盡管老爺子一再表示自己會全權承擔起災後重建的工作,可風蘭幽依舊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伴隨著「轟」的一聲,最後一塊殘破的屋頂也沒堅持住,展老爺子尷尬地模了模鼻子,見孫子黑著臉,識相地閉上了嘴,心里卻不停地埋怨,要不是因為展昭吃的是皇家貓糧,以他的調性此刻早就跑沒影兒了。
「展大人,公孫先生!」開封府四大校尉之一——趙虎,急匆匆地跑來,還來不及欣賞展老爺子的杰作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包大人讓您二位速速回府,昨夜南城王大人的別院發生了慘案,死了十多個人,那死法真是」
趙虎說著有些干嘔的意思。
「王大人」這三字撥動了展昭敏感的神經,他立刻聯想到那日與蘇清音解救成瞻雲時發生的事兒,他沖趙虎點了點頭,將此處發生的事故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安撫了下群眾,將趙虎留在原地安頓,最後無奈的對展老爺子說了句︰「爺爺,一起吧。」
展昭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展老爺子還能說什麼啊,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誰讓他孫子這麼出息呢,這都得怪他那迂腐不化的兒子,早跟著自己出道,按展昭的天賦,這會兒怎麼也能號令三山五岳了。
「爺爺,你這次入京是要辦什麼事兒嗎?」展昭見老爺子一臉便秘的表情,又見他風塵僕僕不由得心疼起來。
展老爺子見孫子關心,心里高興,「還不是為了你,來帶你拜七七。」
七七?拜織女乞巧?展昭驚訝的看著老爺子,懷疑他是不是剛才用力過猛,現在疲勞過度胡言亂語了。
「不是你想的那個七七!」展老爺子見他如此世俗的眼光,心里又是一陣陣的難過,多好的苗子,就這麼讓他那倒霉兒子給耽誤了,「小子,東西南北各有七顆代表方位的星星,合稱二十八宿,其中以北斗七星最亮,而這北斗七星的第一顆星叫魁星,拜七七也就是拜魁星。」
展昭突然想起碧荷曾說過,自家這位老爺子是天師,經過了幾次靈異的事件,他感覺這個世界已經離他的認知越來越遠了。
見他目中疑惑,展老爺子樂了,知道他這是感興趣了,「你記住,我們祖上出自上古帝嚳時的展上公,他悟道之時還沒有茅山這座山頭呢,我們天生就是除魔衛道的天師。」
「那我爹也是?」展昭頭一次听說這段家族史,他根本沒听他爹提過這茬。
展老爺子用鼻子「哼」了一聲,「那臭小子,痴迷于醫術,不願意跟我學這行,最可氣的是,他覺得危險還不讓你學。」
瞧著運籌帷幄的爺爺展昭嘆了口氣,照現在這個發展趨勢他想不學都不行了
「小子,你的巨闕怎麼覺醒的?」老爺子前幾天還在雲游的時候,突然從家族系列法器中感覺到了巨闕的變化,自己的兒子不讓孫子走他這條路,他表面上同意但背地里卻暗搓搓的把法器送給孫子當寶劍,感覺到展昭要上道,他心里別提多瑟了,愣是連夜縮地成尺的從海外模到了汴京。
展昭將馬洪彪那次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跟爺爺展英交代了一番,老爺子听後唏噓不已︰「原來是孫媳婦給巨闕開的光,沒想到白家小子第一個發現了你身上的罡氣。」
「別再說什麼‘孫媳婦’了,人家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展昭一听展老爺子對蘇清音的稱呼臉上就是一陣陣的抽搐。
「嘿,你小子!」要不是展昭頂著朝廷命官的帽子,展老爺子真想彈他一個腦瓜兒給他開開竅,「二十來歲了,你爹由著你,老子還想抱重孫呢,那姑娘靈根不錯你倆不正合適?」
「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系。」展昭不咸不淡的解釋了一句,隨後挑了挑眉︰「當年那個女女圭女圭真的是白玉堂?」
「是啊,他娘生了他哥後一直想要個女孩兒,結果第二胎又是個男孩兒,她實在喜歡女孩兒喜歡的緊,就把這小子打扮成了女女圭女圭,那會兒多可愛啊,見到我就笑著討糖吃。」展老爺子回憶起從前又是唉聲嘆氣的惋惜。
展昭听後眼皮子一抽,突然有點兒心疼白玉堂,那麼小就被親娘騙話說回來,他當時以假亂真的女裝辦相確實挺好看,一想到當年差點兒答應長大後娶他為妻,心里又是一陣陣的羞恥。
三人到了開封府,包大人已經等在後衙了,公孫先生擇了破壞京城地標建築這茬兒,簡單的介紹了展昭的爺爺,包大人鐵面無私只針對公事,私底下還是很平易近人的,對這位長輩十分客氣,他這麼一客氣,展英反倒不好意思了,心中暗贊孫子攤上了個好領導。
張龍將南城的慘案跟展昭簡單的講述了一遍,不出他所料,死的是京城修完所的王訾成和一眾家僕,被人發現的時候死狀慘烈,幾名死者皆被開膛破肚,鮮血流干,心髒也都不見了。仵作檢驗後,尸體上的傷口並不是兵刃所為,而是像被野獸撕開的。
「是旱魃。」展老爺子听這死法的時候就十分肯定了。展昭聯想到那日碧荷對成瞻雲的關心,覺得這動機也很合理。
開封府眾人還不知道曲坊發生的事情,所以對「旱魃」這個新鮮詞不甚了解,在公孫先生的解釋下,大家才知道有這麼個妖物,只不過展護衛的爺爺是天師這事兒他們還真沒想到。
在城郊被這種手法殺死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了,包大人捋了捋胡須,微微皺眉,「若依展護衛所言,這碧荷殺了污辱成瞻雲的王大人的確說的通,可她為什麼還要在城郊殺那麼多人呢,這些人男女皆有,難道他們都對這成瞻雲心懷不軌?」
展英也很奇怪,他剛入京城的時候听到這些傳聞隱約猜到有旱魃在,但是不知道旱魃為什麼要在離城這麼近的地方下手,這樣很容易暴露目標,也確實不太符合邏輯。
但對于此時已經知道真相的開封府來說,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如何抓住碧荷了,就算抓到,又怎麼向百姓解釋碧荷的真實身份呢開封府眾人的面上皆是愁雲慘淡。
然而此刻,跟他們一樣發愁的還有在無憂閣等著白玉堂的歐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