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天,總會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氣。
穿著不合時代的墨綠色斗篷的青年神色匆匆的穿過傍晚空蕩蕩的街道,拐進坐落在大道旁邊的高級公寓里。
燈火通明的高級公寓里也一樣空空蕩蕩,除了他之外,看不到第二個人的蹤影。電梯光潔的金屬牆壁映照著青年的身影,摘下斗篷之後,青年金色的頭發在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光,好像金線一般美麗。
「這個天氣派人出去偵查,還真是會折騰人的master啊。」
沒什麼干勁的青年斜斜的靠在冰冷的電梯牆壁上,放空了思緒。
會以這樣的姿態被召喚出來其實還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的。雖然沒有自大的認為自己是好人……或者是什麼正義的一方。但作為‘反派’的一員,這可能還是第一次。
「我回來了哦。」
披著有些破舊的綠色斗篷,穿著不屬于這個時代風格衣服的青年推開了頂層房間的大門。
細微的花香伴隨著陣陣溫暖從大門內似有似無的飄了出來。
「喵~那個髒兮兮的archer回來了哦。」
伴隨著輕快的女聲,一個穿著可愛圍裙,脖子上帶著巨大鈴鐺的狐耳少女探出頭來。在她說完之後,房間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一個瘦小的少女微笑著走了出來。
「羅賓漢你回來啦,今天怎麼樣呢?」
「大動靜沒有,小動靜倒是有一堆——欺凌婦女,拐賣兒童這類的事情還真是無論哪個時代都不會斷絕呢。」
青年聳了聳肩,一副累死了的樣子走向屋內。
「所以今天也去……不,順帶去行俠仗義了一下麼?」
「不不……只是站在別人的地盤上,什麼活都不干可是會被趕出去的。」
真名為羅賓漢的archer青年一臉‘我也是沒辦法’的表情走過了谷雨。「我去休息一會咯。」
「辛苦啦。」
谷雨撐著靠在自己後背的狐女僕。對著青年小小的揮了揮手。並沒有將‘這里是依靠聖杯力量形成的特異點,跟外面沒有關系’這樣的話說出來。
既然他不想承認,那她就不拆穿了。
「archer閣下真乃無名英雄啊。」
窗簾和牆角的陰影之中,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我心中,您也是一樣的哦?」
谷雨誠懇的轉公投看向那團模糊的黑影。
雖然醒來的時候總能感覺到您在周圍,但晚上的時候,您也有參與周邊地區的清理工作吧?
「我等乃冷酷無情暗殺集團,是為您處理骯髒工作的工具。」幾秒之後,陰影中的n從者才給予了回應。「當然,能獲得您這樣的評價,我感到十分榮幸。」
「因為您確實也是英雄呀。」
陰影中的英靈沒有再回應,但一瞬間輕微晃動的窗簾卻證明了他的內心並非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谷雨也沒有強迫他給自己回應,在點頭致意之後,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之中。
臥室的床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箱子。箱子里凌亂的放著錠子油打粉棒之類的刀劍護理工具。柔軟的被子上則是躺著幾把長短不同的刀。
床的後面,落地窗的前面則是坐著一位紺衣的付喪神,見到獨自一人回到房間來對少女,他舉起手中的茶杯。
「要來一起喝茶麼?」
「不啦。」少女干脆的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護理還沒做完呢。」
說著,少女再次坐回了床上,靠著床頭大大的靠枕,從箱子里拿出工具繼續剛剛還沒完成的刀劍護理工作。
「好了,來繼續吧。」
少女神色輕松的說著不會有人回應的話。
這里是冬木市。
準確的說是‘由聖杯力量復原出來的,尚未出事的冬木市’。
然而也只是根據照片之類的場景重現的‘冬木市’而已。出了花草,還有谷雨自己之外。這里沒有其他活著的生靈。
如果她有記憶的話,那應該也能復制出曾經見到過的那些活著的生命,比如曾經擦肩而過的行人,蹲在商店街房檐上打哈欠的貓,還有一旦有人路過就會狂叫不止的大型犬。
大致來說,都是些瑣碎的,每一天都會在世界的某一處遇到的場景。
但是在冬木市發生的,有關這些的記憶,她統統都沒有。
就好像被刪除掉了一般,干干淨淨的,什麼都沒有留下。
「今天也派英靈們去‘偵查’了?雖然說是偵查迦勒底的動靜,但實際卻毫無收獲呢。」
三日月宗近眼中噙著柔和的笑意看向正舉著堀川國廣細心的打粉的少女,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呀,反正我這里也沒什麼事。」谷雨放下了手中的打粉棒,在箱子里翻翻找找,「與其都待在房間里陪我,倒不如去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你所謂的讓他們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是去冬木市周圍維護治安?」
帶著魚鱗般滑膩感的聲音不贊同的說道。穿著綠色外衣的男子突兀的出現在了房間之內。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細心擦拭刀身的少女頭也不抬的回應道。
「反正特異點已經形成了,同迦勒底的戰斗在所難免——你的目的不就是這個麼?」
不就是想要看著她同立香小姐自相殘殺麼?
「那我、還有英靈們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眯著眼的綠衣青年身上一瞬間涌現了刺骨的殺意。這份針對谷雨的殺意是那麼的明顯——明顯到床上那些已經陷入沉睡當中的刀們,都像被驚醒一樣發出了微小的共鳴。
——哪怕靈魂已經沉睡,但‘要保護主人’這件事卻還深深的銘刻在身體當中。
「好啦,沒事啦。」
谷雨趕緊把自己身邊的刀都攬進懷里安撫道。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可以麻煩您出去了麼?不經過女性的同意就擅闖女性的房間可不是紳士的所作所為。」
谷雨干脆利落的下了逐客令,一點寒暄的意思都沒有。
雷夫的身影像來時一樣突然的消失,就好像剛剛的對話只是谷雨的幻想一般。
她說的也沒錯,他最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也沒有必要計較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如果谷雨勝利,那麼除了特異點之外的地方中將崩壞,人類也將從歷史上被抹去。
如果谷雨失敗,她就會跟特異點一起消失。就算救了誰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她是要死的。
就讓她再高興一會兒吧。畢竟越是幸福,墜入深淵的時候就越是痛苦啊。
「真是個掃興的家伙啊。」
谷雨拍了拍抱在懷里的刀們,不緊不慢的完成了對今天的刀的護理,又溫柔的把他們用綢布包起來,一柄接一柄的放好。
「好了,接下來來看會兒書好了。」
谷雨從床邊的櫃子上拿起自己的課本。
雖然她已經沒有再去上學了,實際上對學習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趣,但學習這件事,卻是沒有斷掉。
少女抱著課本和筆記本的少女坐到了紺衣付喪神的對面。
「堅持學習終歸是件好事啊。」
三日月宗近欣慰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也要一起來麼?」
谷雨對著三日月宗近豎起了自己的課本
「我的話還是算了,畢竟是誕生于十一世紀的老爺爺了,不是所有新鮮事物都能跟得上啊。」
少女也沒有在意,只是翻開了自己的筆記。
「其實我也說不上喜歡學習,但以前總覺得要為世界沒有毀滅的未來想想。救世主這類的事情終究不是什麼終身的職業吧?哪天打敗敵人,不再需要去戰斗的時候還是要回歸正常的生活里去。」
「雖說過去的事情都不太記得了——但還是要走向未來啊。」黑色的水筆在筆記本的紙頁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那現在呢?」
三日月宗近听的很認真。
那是同他們這些付喪神截然不同的,屬于人類的想法。
「不知道呢……但是有事可做,就比發呆要好吧。」
細細的筆尖在紙頁上留下了流暢的筆記。
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知道。但至少實實在在活過的現在,她不想荒廢。
在立香小姐和瑪修小姐來之前,姑且試著像以前一樣忙碌的過完每一天吧。
「累了的話,可以到我身邊來哦?不是說skinship這樣的事情可以治療疲憊麼?」
美貌的付喪神對面前的少女張開了雙臂,似乎有些期待的樣子。
谷雨眨了眨眼,對著自己親愛的付喪神微微一笑︰「好意我心領啦——但是我覺得這個時候,我還是自己學習一會兒會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