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原本是個普通人。
所謂普通人,大致來說就是無法察覺到世界上那些‘神秘’的存在人。就算有‘什麼’正在自己身邊發生,也無法察覺到。
就好像絕緣體一般。
曾經的谷雨就是這樣的一個普通人,到現在雖然有了變化,但也很有限。
因此就算一個完完整整的聖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其實也沒什麼感覺。
傳說中魔力的結晶,萬能的許願機,魔術師們通向根源的鑰匙……根本就是一個金色的大杯子嘛。
通體金色,明明應該是明亮到讓人會覺得眼楮痛的色澤,放在聖杯身上卻顯得異常的壓抑。既像是被埋在墳墓里被時間和泥土所侵蝕,又像是被什麼人惡意的污染過。
就算看起來好像是由貴重的黃金制成,也讓人提不起興趣來。
「聖杯啊……已經這樣了,姑且還是來想想辦法吧。」
少女抬起手,用蒼白的手指踫了踫聖杯冰冷的杯壁。僅僅只是從邊緣劃了一下,就有種手指被凍僵了的錯覺。
「主人,你在……聖杯!???」
在二樓沒有看到谷雨的蹤跡就來一樓找人的加州清光目瞪口呆的看著少女面前的巨大黃金杯,一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
「清光啊。」
看到站在客廳門一臉震驚的打刀少年,少女眯眼微笑著對他招了招手。
「嗯?叫我做什麼?」雖然口中是疑問句,但黑發的少年在谷雨招手的一瞬間就已經邁步走了過去,「」
「誒,要做什麼嘛?」
十分自然的蹭到谷雨身旁的少年親昵的靠著她的肩膀坐了下來。
「!!!?」
少年被主人的突來的動作嚇的渾身僵硬,一雙漂亮的紅色眼眸掙得大大的卻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原本被他倚靠的少女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所以說,主人最喜歡我了是不是?」
少年微微偏過頭,想要努力擺出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的樣子,但微微泛紅的臉頰卻立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我啊,最喜歡驕傲又努力的清光了。」
少女緊緊擁抱著懷中的少年,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我……」
只是少年的回應,卻沒能來得及說完。
加州清光的身影如泡沫一般突然消失,少女原本環抱著他的雙臂也猛地一松,只來得及抓住差點掉到地上的,名為加州清光的打刀。
「這段時間辛苦啦,稍微休息一下吧。」
少女將加州清光掛在了自己腰側,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第二和第三位出現在谷雨面前的,是鯰尾和骨,總是形影不離的粟田口脅差雙子今天也親昵的走在一起,見到谷雨的時候,黑發的脅差少年高高興興的對著谷雨揮了揮手。
「早啊主人。」
「早啊鯰尾,骨。」
眼尖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谷雨身側的加州清光。
「誒?好狡猾啊,主人怎麼只帶著加州清光?」少年拉著自己的兄弟快步走到了谷雨面前。「要去做什麼麼?」
「嗯……不得不要去做一件事呢。」
谷雨笑了笑,像剛剛抱住清光一樣,也給了兩人一個擁抱。
一黑一白兩把脅差落到了谷雨手中。
「抱歉,要讓你們稍微休息一下了。」
谷雨將兩把脅差抱在懷里。低著頭,誰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一個雪白的身影悄無聲息,小心翼翼的向著她靠了過來。
然後就在他舉起雙手的一瞬間,面前原本低著頭少女突然轉過身來‘哇’了一聲。
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打算小小的惡作劇一下的鶴丸國永被谷雨這出乎意料的反應驚的一愣。眨了好幾下眼楮才蹦出一句︰
「……嚇我一跳,你注意到我過來了?」
谷雨歪了歪頭。
「多少有點感覺吧……或者說是感應?」
「啊哈哈,那可真是不得了的……誒,這也是一種驚嚇麼?」
一手一把脅差,谷雨撲倒了雪白的付喪神的懷中。從遠處看,就好像少女撲進了一團人形的雪堆中一般。
「是呀——只是這個驚嚇,有點恐怖也說不定。」
白發的付喪神,化作一把雪白的太刀落到了谷雨的懷中。
谷雨不能給諸多刀劍付喪神提供足夠的靈力,但她卻是‘遙控器’或者‘開關’一樣的存在。,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念決定是否進行靈力的供給。
一把接著一把。待在家中的付喪神們都由人形,恢復了本體。瘦削的少女吃力的抱著對她來說過于沉重的刀們,一把也不願意放開。
哪怕視線被擋住,一路都走得磕磕絆絆。
「……主人?」
拎著從市場上買回來的新鮮食材的燭台切光忠驚愕的看著谷雨的舉動,手中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都一不小心月兌手掉在了地上。
「你回來了啊。」
臉被刀擋住的少女掙扎著探出了小半張臉。
「這是……?」
高大的青年走到了谷雨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這位瘦弱的主人。
「嗯……」
谷雨沒有立刻回答。
她不想騙他們,所以都沒給他們問出口的機會,但這個時候顯然不能用先前的套路了。
「是有不能說的理由麼。」
青年也沒有逼問,只是伸手輕輕的揉了一下她的頭發。
「嗯。」
谷雨緊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再一次將臉埋在了懷中刀們的後面。然後就著這樣的姿勢輕輕靠在了青年的懷里。
「這樣啊,那我就不問了。」
太刀青年體貼的說道,沒有被眼罩覆蓋的眼中有著絲絲的疼愛和無奈。
雖然覺得谷雨這樣的舉動有異樣,但他卻並不害怕——只是感到心疼又無力。
心疼于自己這位瘦弱的主人,大概又要被牽連進某種他所不知道的事件。難過于自己這一次也無法幫上他的忙。
雖然可以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但身為兵器,也限制住了他們的功能。
他們的作用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得到最好的施展,除此之外便不再是無法取代的。
……如果她覺得這樣會比較好的話,那就如了她的願吧。
獨眼的太刀青年也變回了本體。
谷雨匆忙的伸手去抓在半空中掉落的太刀,卻因懷里的重量太沉了而失去平衡而迎面倒了下去。
稀里嘩啦一陣聲響之後,少女和原本被她抱在懷里的刀們一同躺在了地板上。
其實就這樣下去的話,也沒什麼不好吧。
生活啦學習啦……什麼都是亂七八糟的,要是能一直像這樣躺著什麼都不想,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就在少女發呆的時候,一雙黑色的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當中。
「大將,你這是在做什麼?」
少年蹲,同谷雨對視。
「嗯……太累了,所以稍微休息一會兒?」同各色的刀一同躺在地上的少女並沒有起來的意思。就這樣仰著頭同他對視。
「您不動手麼?」少年搖了搖頭,
輕輕一笑。「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吧?」
同燭台切光忠一樣,少年的眼楮中也沒有怨恨或者驚訝。紫水晶一般澄澈的眼楮只有溫柔和無奈。
「藥研……」
「不用悲傷啊,大將。」明明是做決定的那個人,為何要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呢。
「不要以為我們不能說你了就挑食啊,還有,天氣變冷了,請注意添加衣物,不要生病了。」平時話不算多的少年絮絮叨叨的叮囑了起來,「請注意遠離那些危險的地方,如果不得已要涉險的話,請務必帶我一起去吧。」
「不會礙事的。」
谷雨抬起手捂住了雙眼,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輕輕喚了少年一聲。
「……藥研。」
「什麼?」
少年模樣的付喪神溫和的應道。
「能遇到你,真好啊。」
除了三日月之外,就是面前的少年陪伴自己最久了。
雖然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還是一副沒有長大的少年的模樣。卻比誰都可靠,無怨無悔的陪在自己身邊。不僅要戰斗,還要為家里的事情操心。
總是忙忙碌碌的,好像沒有一刻能停歇。
「我也一樣,很榮幸能成為您的刀。」
谷雨挪開了擋在眼前的手,再一次同少年對視。她的眼楮有些濕潤,卻沒有眼淚。
「真的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夠我自豪一輩子了。」
她伸出手,緩緩握住了少年戴著手套的手。
看著自己的主人明明很難過,卻在努力保持微笑的樣子,藥研藤四郎認真的開了口。
「大將。」
「嗯?」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堅強的。」
少年的話音還在耳邊回響,名為藥研藤四郎的付喪神卻已經回到了本體,只剩一把造型古樸的白柄短刀被谷雨握在手中。
「……我啊,一點都不堅強呢。」
過了好半晌,少女才輕輕地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
若是她能再堅強一點,或者再強大一點。
事情就不會是這樣的走向了吧。
「哦呀。」
帶著老人腔調的聲音傳入谷雨的耳中,她坐起身來,看到紺衣的付喪神一步步的向著自己走來。
「最後是我麼?還是算了吧,老人家可受不了這麼折騰了。」
青年半蹲下來,輕輕的將少女攏進懷中,寬大的衣袖就像是要將她藏起來一樣的蓋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