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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無的味道從鼻尖飄過。

熟悉的淡雅香氣中沾染了些許別的味道……是什麼?

並非是常見的味道,半夢半醒的谷雨想了很久,都沒想起那個味道的名字。

她睜開眼,月光從糊著唐紙的障子門照進房間,朦朧的光灑在地板上,也撒在自己身上。躺在被褥中的少女眨了眨眼,側過身向障子門的方向看去。

穿著紺色狩衣的付喪神就側坐在門旁。他一只手的手肘靠在膝蓋上,帶著黑色手甲的手中拿著什麼東西,姿態愜意。

月光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微涼的光暈,模糊了他的五官,讓谷雨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麼醒了?」

察覺到了谷雨醒來,他站起身,走到谷雨床邊坐了下來。

那種谷雨有些熟悉卻叫不上名字來的味道也更清晰了一些,谷雨看了看他的眼楮,視線順著嘴唇、脖頸的順序一路來到了他的手——這次她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巧的扁口酒壺。

那個她一直叫不上來名字的味道,就是這個時代的酒的味道。

因為釀造工藝還不成熟,這個時候的酒並不像後世那樣味道濃郁,因此在香氣的干擾下,谷雨才半天都沒聯想到到它。

「嗯?你也想喝酒麼?這可不行。」

注意到谷雨的視線,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可是還沒有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呢。」

谷雨倒並不是對他壺中的液體感興趣,她只是有些新鮮︰

「三日月……也會喝酒啊。」

她還以為他只喜歡喝茶。

「覺得刀也會喝酒很稀奇?」他放下了酒杯,把側過身躺著看自己的谷雨拉起來抱在懷里,輕輕拍了兩下。「身為人造之物,同人類的喜好相同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跟喝茶一樣?」

「對,茶葉好,酒也好。其實沒什麼區別。」

就像人類有時候喝茶,有時候喝酒一樣,是沒有什麼特別意義的行為。

以前之所以不喝,是因為大家都覺得在小女孩(谷雨)面前喝酒不太好而已。

雖然是主人,卻也還是小孩子——人類的惡習之類的,還是需要避開的。

「我今天……沒有夢到那個孩子。」谷雨抬了抬手,「或者半夢半醒的時候好像夢到了,但我記不得了。」

「是個怎樣的孩子?」

「嗯……我還沒有見過本人來著。」少女仔細回想起夢里的場合。「一直沒有露過面,但是好像听到了像是翅膀煽動的聲音,還有……」

谷雨稍微停頓了一下。一直在听她講話的青年跟著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鼻音︰

「嗯?」

「特別的喜歡撒嬌。一直在說,‘要我找到他’。」

這樣發自心底的請求,讓她心底發酸。

拒絕之類的話,根本就無法從腦海中浮現。

明明還有一大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就是放不下。

「那就去找他吧,總歸都要去找那位始作俑者,目的多一個也沒有關系嘛。」

三日月宗近不在意的哈哈笑了起來。

本來插手平安京的現狀就是一個交換條件。並非他們的本意——如此一來,能在其中找到更關心的事情,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

這就是他們的自由了——就算是那位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也不能干涉的事情。

「不過在此之前,要有飽滿的精神才行啊。」青年的手輕輕覆上懷中少女的眼楮,「睡吧。」

***

安倍晴明宅邸的另一端。

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正從他的徒弟•安倍泰明那里了解這幾天中發生的事情。

遇到的事情,還有鞍馬山大天狗說的話,他用直白到無趣的語言一一復述了出來。

「師傅,谷雨殿下既沒有戰斗能力,也沒有強大的靈力,您為何要讓她來清除籠罩在平安京周圍的瘴氣呢。」

「如果您是想要付喪神大人成為自己的式神,那只要……」

只要除掉她,或者強行破壞他們之間的契約就好了。

面容沉靜的青年用沒有起伏的平淡語氣說著。

一只腿屈膝,一只腿盤著,靠坐在障子門旁的大陰陽師搖了搖頭。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在生活在這里的他們都被神靈所束縛,違背神的旨意會遭到神的懲罰——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規則。因此就算看到了平安京上空日漸濃郁的瘴氣,就算看到這座都城的人們正在遭受到侵蝕。

他也不能直接出手。

能鑽了神旨的空子的,只有不受約束的法外之人。

所以她會來到這里,說不定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必然吧。

而且,那孩子可不像看著那麼弱。

無關于靈力或者武力這樣粗暴而直白的力量,那孩子或許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要強大。

「還有那些付喪神大人……」想到那位有著絕代容貌的付喪神,他輕笑了一聲,「我可是消受不起吶。」

「三日月宗近,雖然曾經被譽為天下五劍之一。但現在,卻只是吸食那那孩子的血肉重生的武器。」

「只有這點,還希望您切莫忘記。」

離去前,那一位的話語和輕笑。

著實讓人想忘都難。

雖然生與死,均為人之必經之途,他也早就到了該迎接死亡的年紀,但他還是想死的更正常一點。

月亮西升東落,對平安京中生活的人們來說在普通不過的一夜就這樣結束了。

安倍晴明的宅邸卻是忙碌了一晚。

忙著測算鬼族所在地的他,還有……忙著做衣服的他的式神們。

那些美麗的布匹,在式神們靈巧的手中變成了一件件衣服。有用于正式場合的禮服,也有方便行動的常服。

找到鬼族匿藏之處,事不宜遲。

他們現在不僅要跟鬼族戰斗,還要想辦法瞞過神靈的探知。

這個時候,他們最大的敵人,或許不是那些未知的鬼之一族,而是存在于這片土地上的,八百萬神明也說不定。

經過一夜的休整,谷雨和她的刀們即將再次踏上戰斗的旅途。

位于平安京西邊的比叡山,北餃比良山,南接滋賀山,自最澄大師從唐朝回國以後,就成了日本天台宗山門派的總本山,

因此也稱為天台山。

本應是佛門的神聖之地,此時卻被安倍晴明推測為鬼之一族的藏身之處。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呀——就算是和尚、高僧……首先也是人啊。」是人的話,有貪念、欲念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呀。

因此被足夠打動人心的利益收買,也無可厚非。

畢竟是人啊。

牛車咕嚕咕嚕的前行著。

車廂外,兩位脅差少年一左一右的將安倍泰明安置在中間。無人操縱的大黑牛穩穩的向著既定的方向前進。谷雨同三日月宗近一同坐在車廂里面,誰也沒有說話。

石切丸沒有來。

他仍然留在安倍晴明的宅邸中,一方面監視安倍晴明不會有多余的小動作,另一方面,也在盡自己神刀的職責,架起了祭壇開始驅散瘴氣。

坐在車里的谷雨悄悄的掀開了一點竹制的簾子,從簾子和車窗的縫隙向外看去。

原本只是籠罩在平安京上空的瘴氣,像是雪一樣開始落下來。

看不見的灰黑色落在房檐上,樹上,還有街上的行人上。

雖然現在還不顯,但如果置之不理的話這些瘴氣很快就會轉變成疫病和污染,侵襲這座都城。

「吶三日月,你說為什麼神明,會阻止安倍晴明驅散籠罩平安京的瘴氣呢?」

雖然降下了旨意,日後會有神子降臨來還平安京一個太平清明……可是在事態嚴重之前先解決問題才應該是正常的解決模式吧?

「這個嘛……除了神明自己,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吧。」就算是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姿態也華貴的無可挑剔的付喪神睜開了眼楮,「畢竟神明總是任性的吶。」

谷雨揉了揉額頭。

雖然這已經是平穩的馬車了。但在這個沒有彈簧沒有減震裝置的時代,還是晃的谷雨有點頭暈。

「來我這里。」

三日月宗近看到了谷雨的小動作,對著她招了招手。

「?」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但谷雨還是乖乖的蹭到了三日月身旁。

美貌的青年抓住谷雨的腰,像往常一樣將她提起來抱進懷里,然後將不知道從哪兒模出來的酸梅子塞進了她的嘴里。

「唔唔?」好、好酸!

谷雨眼淚都差點被酸出來,但月兌這股酸味的福,那種頭暈惡心的感覺也輕了許多。

「就這樣休息吧,是不是好了很多?」

「……」

谷雨猶豫了一下下,接著自暴自棄一樣的轉過上身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本想說自己也沒關系的……但被他這樣一說,就不想說出口了。

就一會兒……再一小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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