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墮仙的那一瞬, 樂安鎮被慘虐的回憶立刻在腦海里飛速閃回,最後定格在墮仙血盆大口咬住自己脖頸的一幕。
郝瑟脖筋劇痛, 呼吸猝然急促了起來。
眼前的墮仙, 距離自己不到半丈, 身形在濃霧中若隱若現,仿若無魂的幽靈。
郝瑟深吸一口氣,慢慢後退, 豈料就在此時,那墮仙驟然扭頭, 狠狠盯向了郝瑟的方向。
無瞳雙眸, 宛若墜魔。
「十步殺一人, 千里不留行!」
郝瑟當機立斷, 飛速按下千機重暉,無數黑色蜂針在濃霧中刺出千萬道墨色風痕。
墮仙紅發舞亂一閃, 消失了。
郝瑟弓腰蹲身,凝目豎耳。
眼前,是重重濃霧, 耳畔,是死寂無聲, 仿若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
「呼——呼——呼——」
郝瑟緩緩呼氣, 眯眼轉目, 按住千機重暉的掌心隱隱冒汗。
深呼吸,郝瑟,深呼吸。
如今你有千機重暉在手, 區區一個墮仙,分分鐘搞定!
猝然,身後厲風驟響,郝瑟只覺一道殺意直割脖頸,腦中嗡的一聲,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順勢一躺一滾,翻手拍下千機重暉︰「黃河之水天上來!」
「轟——」黑色煙霧仰射噴出,就听墮仙哀嚎一聲,身形猝退隱入濃霧。
郝瑟鯉魚打挺翻起身,單膝跪地,眉壓雙瞳,豎耳細听。
低低的申吟聲在濃霧中四處游動,忽遠忽近,忽左忽右,走位十分風騷。
郝瑟耳尖一動,左腳狠踏地面,身體以膝為軸如陀螺飛旋而起,膝上千機重暉絢麗回旋,黑色蜂針合著墨色煙霧七百二十度狂噴飛飆,在郝瑟周身蕩起層層水墨螺旋,猶如濃墨融入牛女乃,染向四面八方。
「啊——」就听一聲慘叫,墮仙沖出濃霧撲向郝瑟,卻在距離郝瑟六尺之處,重重摔在了地上。
此時墮仙的全身全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蜂針,露出的脖頸和手指也變成了黑色。
郝瑟起身一撩劉海,一腳踏上墮仙後背,高舉手臂擺出帥氣的結束動作,︰「必殺!全方位立體掃射攻擊!」
可話音未落,就听四方厲風驟響,又有四只墮仙沖破濃霧殺了過來。
「臥槽,怎麼還有!」郝瑟足掌踏地,整個人竄天而起,仿若跳蚤一般狂奔逃命。
身後四只墮仙緊追不舍。
「千樹萬樹梨花開!」郝瑟懸空反手彈壓千機重暉,一名墮仙應聲落地,另三只墮仙拋出渺月塵,三縷銀絲猶如長了眼一般,倏然卷住了郝瑟的雙腿。
「臥草草草!」郝瑟頓時大頭朝下掉了下去,眼看就要摔成肉餅,忽然,旁里掠來一縷青影,將郝瑟一把攬入懷中,緊緊箍住。
「唰——」清明劍光在空中幻化出無數月色碎片狂刺而出,三只墮仙哀嚎一聲,血漿噴灑,落地無聲。
青影旋落地面,焦急嗓音從郝瑟頭頂響起︰「阿瑟,你可還好?」
「咳咳咳——」郝瑟奮力從尸天清懷中拔出腦袋,劇烈干咳。
「阿瑟!」尸天清面色微變,雙手飛速從郝瑟的頭頂順模而下,不過眨眼間,就將郝瑟的頭骨、脖頸、雙臂、脊椎、肋骨和雙腿模了一個遍,「可是受傷了?」
被尸天清模過的地方猶如被火燒了一般,火辣辣的燙,郝瑟半晌只能擠出兩個字︰「沒事。」
尸天清又將郝瑟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長吁一口氣︰「幸好……」
「咳,那個——」郝瑟描了一眼尸天清放在自己腰間的雙手。
尸天清倏然回神,松手後退半步︰「天、天清一時情急……」
縱使在這重重濃霧中,尸天清的一對紅耳朵依然頗為顯眼。
「咳,那個,其他人呢?」郝瑟尷尬轉移話題。
尸天清神色一沉︰「被這濃霧逼散了——」
「仙人板板……」郝瑟撓頭。
「阿瑟,小心些,莫要再走散了——」尸天清拉過郝瑟,手掌包裹住郝瑟的手腕,單手持劍,邁步前行。
剛剛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沿著手腕直擊心髒,熱得郝瑟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只能亦步亦趨跟著尸天清。
二人一路前行,濃霧在眼前變幻莫測,可是,卻是再沒有遇到墮仙襲擊,不知不覺,濃霧漸漸變淡,前方隱隱約約顯出一棟高大的建築。
「丹房——」郝瑟從牌匾上勉強辨別出兩個字。
「里面有打斗聲!」
尸天清拉著郝瑟沖進了大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二人四目轉望,不由一驚。
這是一間數丈寬的丹房,爐碳灑落滿地,火光零星,一片狼藉,丹房尾部,是一座巨大的石門,門開半扇,里面傳出刀劍廝殺之音。
尸天清、郝瑟對視一眼,沖入石門,眼前豁然一暗。
石門之內,竟是一個巨大石洞,光線昏暗,石柱嶙峋,數道人影在石柱間飛速閃斗,正是舒珞、游八極、孟羲、背著南燭的流曦四人,而和他們對戰的,竟是十幾只墮仙。
「阿瑟,呆在這。」尸天清囑咐一聲,騰空沖入戰圈。
但見那渺月塵銀絲膨脹,亂舞纏繞,五色身形游戰其中。尸天清寒劍割空,舒珞扇風嘯暴,游八極劍氣破天,孟羲袍袖漫掃,流曦黑衣獨行,五人竭力大戰,卻僅能和這十幾只墮仙打成平手。
「臥槽,這墮仙也太多了吧!」郝瑟驚呼。
「啊啊啊!救命啊!」 宋頌滿臉飆淚連滾帶爬從旁邊石洞奔了出來,身後還追著一只墮仙。
郝瑟大驚,千機重暉凌空變形︰「十步殺人一人!」
「嗖——」蜂針噴出,渺月塵卷塵,兩相對持,不相上下。
「救我!」宋頌雙腿被渺月塵卷住,瞬時被拉了回去。
「躲開!」上方游八極大吼一聲,從激斗中掃出一道劍光斬斷墮仙手臂,緊接著,一道綠影鬼魅飄來,甩出玄鐵算盤狠狠將墮仙砸倒在地。
「好險——」文京墨抹了一把冷汗,拽起宋頌。
宋頌鼻涕眼淚糊成一團,足下又是**一片。
「流曦,去保護阿瑟和千竹!」尸天清大喝,流曦背著南燭瞬時月兌離戰圈,落到了郝瑟身側,呼吸急促。
「這不對——」文京墨抬眼看著凌空激斗的眾人,眉頭緊蹙。
「的確不對,這些墮仙好似永遠不會累一般。」南燭道。
「你們看!」郝瑟指著上方大叫,眾人定眼看去,但見一只墮仙手臂被尸天清斬開一道血痕,下一瞬,那傷口竟然消失了——或者說——以可目測的速度愈合了。
「臥槽,這是玄幻這不是武俠這是科幻這不科學!」郝瑟捧頰驚呼。
「你們看,這些墮仙的腳踝!」文京墨大叫。
「腳踝?」郝瑟眯眼看去,可一片混戰之中,人影閃動,銀絲亂舞,連個屁都看不到。
「有絲,有銀絲!」宋頌指著半空大吼。
「什麼?」郝瑟使勁兒揉了揉眼楮,定眼再看,這次總算發現了端倪,和舒珞對戰的一只墮仙腳踝之上,微弱銀光一閃而逝,儼然是一根細細的銀絲。
「看不清,需要光!」文京墨大叫,「出去取丹爐!」
三人狂奔沖出外間丹房,捧了數個丹爐回到石洞,宋頌扯下衣服狂扇燃起火光,照亮了整座石洞。
眾人這才看清,在所有墮仙腳踝之處,都蕩著一根長長的銀絲,隱藏在漫天渺月塵之中,甚難發覺。
「尸兄,斬斷墮仙腳踝!」文京墨大吼。
尸天清劍意合著舒珞旋風飛旋而出,斬斷了一只墮仙小腿,游八極反手補出一劍,將墮仙重重擊落。
墮仙癱在地上,脖頸斷裂,全身抽搐,口中仍在嘶聲低吼。
「怎、怎怎怎麼還沒死?!」宋頌躲在文京墨身後驚叫。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這個墮仙肯定有問題!」郝瑟一邊低呼,一邊和文京墨快速在這半死的墮仙身上尋找線索。
「郝公子、文公子!快!」流曦看了一眼高處激斗的眾人,皆已力竭不繼,立時大急催促。
「有了!」文京墨從墮仙斷腿血肉中勾出了一縷透明的絲狀物,就好似從這墮仙的身體里長出了一根銀發,而且仿若活的一般,微微扭動。
「這是什麼?!」宋頌驚呼。
文京墨雙眼長眯,手指順著銀絲一寸一寸向前捋,竟發現銀絲另一端竟是藏在地洞土壤之下,順著地面長長延伸,最後穿入一堵牆壁之後。
「流曦!」文京墨大叫。
流曦閃身上前砸壁數拳,石壁轟然塌下,顯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穴。
流曦一馬當先跳入洞中,可下一秒,突然爆出了嘶聲大吼︰「啊啊啊啊!」
郝瑟、文京墨大驚,也顧不得其它就沖進了洞穴,可洞內黑漆漆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火來了!」宋頌舉著一個火把沖了進來,火光一耀,頓時照亮了半邊洞穴。
「流曦!」郝瑟一眼就看見倒地昏迷流曦,奔過去一看,流曦唇色發青,全身發抖,不禁大叫,「文書生,流曦好像是走火入魔——」
「郝瑟!」
「郝、郝郝郝少俠!」
文京墨、南燭和宋頌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郝瑟豁然抬頭,雙眼崩裂,一**坐在了地上。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瓷壇,黃符封口,銅鈴高掛,旁邊,好似破鍋亂碗般堆著無數的遷神缽,內里血肉腥臭,早已黑腐。瓷壇四周,竟全是密密麻麻的巨大蠶蛹,其上銀絲隨著火光搖曳變幻光影,隱隱能看到藏在蠶蛹下的一張張人臉。
「啊啊啊啊!」宋頌一**坐地,火把掉在了地上。
就听「嗖」一聲,火光順著文京墨手中的銀絲燃起了一條飛線,最後延伸到一個人形蠶蛹處,倏得滅了。
文京墨豁然明白過來,抓起火把沖入蠶蛹堆中,火光一耀,映出千萬縷細長銀絲順著地面延綿向了洞外。
「這些銀絲連著外面的墮仙!他們在吸取蠶蛹中人的精血!」文京墨大吼。
「臥槽!」郝瑟一個猛子跳起身沖出石洞,抬眼一看,尸天清等人已經處于下風,眼看就要敗下陣來。
「把那些銀絲燒斷!」郝瑟大叫,抓起一根火把沖回洞穴,將洞口匯集的銀絲點燃,銀絲轟得一下騰起三丈火光,刺目濃煙滾滾而起,銀絲蜷縮扭曲,盡數斷裂。
「嗷嗷嗷——」洞外半空墮仙發出嘶吼,發瘋一般沖向尸天清等人。
尸天清、舒珞、孟羲、游八極四人狂下殺招,霎時間,劍氣旋風連成一片,血光四射,紅發斷飛,十余只墮仙幾乎同時墜地,血流滿地,再無聲息。
尸天清、舒珞、游八極、孟羲飛身落地,面色皆是有些發白,看向郝瑟和文京墨,一臉疑惑。
郝瑟和文京墨面色沉凝,不發一言,示意四人入穴一觀。
「這、這是!」尸天清和舒珞駭然。
「這些瓷壇子是什麼東西?」游八極好奇打碎了一個,一坨血紅的心髒滾了出來。
「我的媽呀!」游八極向後一跳。
「人心、遷神缽……」孟羲掃望四周,面色沉凝,「墮仙的人蛹——」
「嘶啦——」郝瑟燃起火把,燒開一個人蛹拔開,從里面扯出一個人來。
白發、皺紋、蒼老、干癟,已無半點氣息,竟是比之前的尸體更為可怖。
「看他的衣服……」舒珞掃了一圈尸體上的衣服花紋,沉聲,「是聚義門的人。」
「難、難道這些都是聚義門的人,難、難道都死、死了?!」宋頌坐在地上大叫。
郝瑟眉峰一蹙,猛一抬眼,迅速沖入人蛹堆,挨個燒蛹救人。
尸天清、舒珞、文京墨對視一眼,也隨之沖入。
游八極開始查探白瓷壇,孟羲繞著洞穴轉悠,南燭迅速為流曦施針,宋頌抹了兩把鼻涕,也加入救人大軍。
五人分工協作,手下雖然飛快,但也足足費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所有的人蛹拔開,但無一人生還,只救出了遍地的蒼老尸身。
郝瑟站在原地,靜靜看著滿地的尸體,眸光淬火泛紅。
尸天清闔目不忍,舒珞攥扇移開目光,文京墨嘆息無言,宋頌呆坐在地,仿若傻了一般。
南燭施針完畢起身,嘆了口氣︰「流曦暫時穩住了,先把他抬出去——」
「那還有一個人蛹!」郝瑟突然大叫一聲,飛速奔到了洞穴角落,從一堆狼藉之中刨出了最後一個人蛹。
「阿瑟——」
「小瑟……」
尸天清和舒珞皆顯出不忍之色。
「火把!」郝瑟搶過尸天清的火把人蛹燒開一條長縫,手腳並用拔開了粘稠銀絲。
蛹中的人一點點露了出來,紅衣、紅靴、咖色卷發、高鼻深眼、薄唇泛青——
「熾陌!」眾人大驚失色。
「南燭!快!」郝瑟疾呼。
南燭閃身上前,定眼一掃,拔出銀針扎入熾陌幾處大穴。
洞內一片死寂,眾人齊齊瞪著眼前的紅衣青年,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良久,就見熾陌長睫一顫,慢慢睜眼,冰藍眸光虛無失神,卻在看到尸天清之時,泛出了點點星華。
「尸……天清……」
最後一個字尚未說清,兩眼一閉,又陷入了昏迷。
星掛霜林,秋寒欲墜。
夜色已深,萬仙山山頂之上,濃霧已散,滿派寂靜,淒厲夜風吹動枯敗樹枝, 作響。
孟羲立于主殿之前,寬大袍袖隨著夜風飄蕩飛舞,在空中劃過震震風痕。
身後響起輕靈腳步聲,一抹碧綠身影款款行至孟羲半步之後,抱拳︰
「師父。」
「嗯。」
「師父在此是——夜觀星象?」
「雲黑漫布,遮星藏月,哪里還看的到什麼星象。」孟羲嘆息。
文京墨眯眼,雙手插袖,和孟羲一般動作,直身而立。
二人四目靜望陰沉夜空良久,文京墨終于出聲問道︰「師父,你在聚義門總舵之時曾說,夜觀星象有異,方才與游八極前輩出山,不知師父口中的異象指的是什麼?」
孟羲眼皮一動,慢慢轉眸,看向文京墨︰「紫微星漸明,天星漸弱——」
「紫微星?難道是太子,天星——難道是——郝瑟?!」
孟羲斂目,輕嘆一口氣,再次望向夜空。
「不、不會的……」文京墨瞳中芒光亂閃,「郝瑟乃是天人,怎、怎會……」
「天人也罷,凡人也罷,終究逃不出天命二字。」孟羲低聲道,「郝瑟來到此處,行逆天改命之事,終會引天道反噬,一人之力,又怎能與天道抗衡……」
文京墨足下一個踉蹌,整張臉倏然變得刷白,靜了良久,躬身抱拳長揖到地︰「請師父賜徒兒破解之法!」
孟羲搖頭︰「為師無法……」
「什……」
「不過……」孟羲轉頭看向文京墨,「千竹你和尸天清或許有法可解。」
「我和尸兄?!」文京墨猝然抬頭。
「逆天改命,逆得誰的天,改得誰的命,有因方有果,有果才尋因,因果循環,輪回不斷,生生不息……」孟羲口中喃喃,雙手插袖,飄然離去。
留文京墨一人孤身站在大殿之前,仰頭獨望夜空,無盡惆悵。
同一時間,還不知自己已被天下第一神算判了絕命書的郝瑟,正坐盯著床上的兩只病號,一腦門子官司。
左邊床鋪,熾陌面色蒼白,呼吸微弱,似乎隨時都能斷氣撒手人寰。
右邊地鋪,流曦平身而躺,全身肌肉扭曲抽搐,貌似立刻就會癲狂暴走。
南燭坐在二人中間,一手把住一人脈門,眉頭緊鎖,尸天清,舒珞兩側駐守,滿面擔憂。
良久,南燭收手,長長呼出一口氣。
「如何?」三人急聲問道。
「熾陌只是多日不進米水,又被封入人蛹,所以有些月兌水缺氧,好好調養幾日,再加上我的凝心換氣丸,當無大憂。」南燭道。
三人松了一口氣。
「但是流曦……很是麻煩。」南燭此言一出,三人的心噌一下又吊了起來。
「此言何解?」尸天清忙問道。
「尸大哥,郝瑟,我問你們,流曦這般走火入魔的癥狀出現過幾次?」南燭問道。
「這個……奉澤莊有一次……」郝瑟回憶道,「雲隱山有一次,還有就是這次,一共三次……臥槽,不會是痼疾吧?」
「每次流曦都是因為看到遷神缽方才發作……」尸天清蹙眉。
「流曦是不是沒有以前的記憶?」南燭又問。
「對,奉澤莊之前的記憶,他都記不清了……」郝瑟點頭。
「舒某記得,流曦在奉澤莊中曾經說過,他見過天人,但是印象卻十分模糊……」舒珞道。
「這便是了,」南燭點頭,「流曦數次走火入魔,正是因為記憶被封。」
「記憶被封,誰封的?」郝瑟問道。
「他自己。」
「啥子?!」
「祖師曾在一本《心腦癥理》的醫書中提過,一個人如果因為記憶太過痛苦,為了保護自己,便會自行封住那一段記憶,謂之自我保護機制。」南燭道,「流曦失去的記憶,定是與遷神缽和天人有關,定是——令他痛不欲生之事。」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沉默了下來。
「流曦,還能好嗎?」郝瑟輕聲問道。
「過幾日氣息理順了便好,但那只不過是表象,」南燭搖頭,「流曦這三次走火入魔,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恐怕是因為他封住的記憶,因為接二連三的刺激,已經快破除封印要恢復了。」
「若是記憶恢復,會如何?」尸天清蹙眉問道。
「那個封印就如同高高砌起的水壩,封住暴水巨浪,如今水壩之上已是裂痕累累,只需再一道小小的裂紋,滔天洪水便會破閘而出,摧毀所有的東西。」
「也就是說,流曦記憶恢復的時候,他——會死?!」郝瑟顫聲道。
南燭沉默半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如果他的意志力夠強,能撐過去,自然能活,但——」
「若是他能撐過去,就不會自我封印記憶。」舒珞低聲道。
尸天清上前一步,靜靜看著昏睡的流曦,字字沉音︰「流曦能闖過往生盟的千刀萬剮陣,定能扛過去!」
郝瑟、舒珞輕輕嘆氣,同時扶住了尸天清的肩膀。
「流曦到底經歷過什麼……」南燭站在一旁,喃喃道。
「因為流曦是往生盟的六西,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突然,眾人身後傳出一道虛弱聲線。
四人一驚,同時轉頭,竟看到熾陌撐床慢慢坐了起來。
「熾兄!/熾陌!」
三人忙奔了過去,七手八腳扶住了熾陌。
「我沒事……」熾陌干咳兩聲,「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
說著,就掙扎坐穩身形,從懷里掏出了一枚手掌大小的白玉卷軸,遞給了尸天清。
「這是我從朝金仙房中的暗格發現的——」
尸天清迅速拉開卷軸,但見卷軸之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可那些字,明明看著很熟悉,但細細看去,卻是一個字都不認識。
「這是啥子鬼?火星文?」郝瑟驚呼。
熾陌抬眸看向眾人,眸光隱隱閃動︰「應該是一種特別的密文……或許,這才是朝金仙真正的死因——又或許,是一段最匪夷所思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始,進入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