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禾在書房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一本相冊，相冊外殼邊角已經有些泛黃,前面全是他和言靜的照片，主要還是言靜的居多,後面,就是他和戚泠的那一套。
完好的一套。
這個相冊，言禾已經有幾年不曾打開。
他翻到自己和戚泠的被撕碎的那張,里面言禾笑著，戚泠也笑著,微微挑著眉梢,帶著幾分桀驁,又帶著少年那種特有的天真快樂。
兩個人的襯衣是一樣的,不過照片里不太能得出來。
言禾的手指落在照片的戚泠臉上。
少年不知愁滋味。
大抵如此。
這一套是從相機里挖出來的,準確來說,是走得時候,數據卡還在相機里，在國外言靜拿去拍了幾張，洗了一套出來,這一套就這樣來了。數據卡言禾還留著。除了最初的一兩年,後面就再沒看過。
言禾心想，比起心狠，戚泠不如他。
戚泠下班回家，一打開門，屋里排骨湯的香味很濃郁。
跟著而來的周池光吸吸鼻子︰「好香~」
戚泠︰「你先坐會，我去給你拿資料。」
言禾抬頭，周池光笑嘻嘻坐在沙發上，言禾合攏書頁，問︰「想喝點什麼？」
周池光擺手︰「不用，我拿個文件就走。」
說完眼楮在屋里轉了圈︰「能看看？」
言禾微笑︰「你隨意~」
周池光這一圈，比戚淑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坐到沙發上的時候，言禾已經給他倒了杯水，周池光猛灌了口︰「不敢置信。」
言禾看他，周池光問︰「你們洗浴用品包括生活家里的，不是你買的吧？」
言禾搖頭。
周池光︰「嘖嘖嘖，我就說完全是他的眼光。」
言禾不解看周池光。
周池光︰「沒什麼，就是他……感覺過的，不錯。」
言禾失笑。
戚泠從書房出來，將文件拍周池光身上，說︰「快去找俞泉罷。」
周池光吸了吸鼻子︰「什麼時候能在你家蹭個飯啊，真是香。」
言禾︰「周末可以。」
戚泠︰「最好不要。」
周池光笑，拿起文件睨戚泠一眼︰「周末，我記著了。」
戚泠︰……
戚泠推著周池光出門，毫不留情把門關嚴實。
言禾看著一切，近乎好笑。
「又不是什麼大事，吃頓飯而已。」
戚泠臉上陰晴變化，片刻後實言︰「周池光喜歡喝酒，喝完酒又發酒瘋老是抱著人哭，我不想他來把我家弄亂。」
那個我家讓言禾有些微失神。
看戚泠眉頭緊蹙的樣子，好似真是什麼大事一般。
言禾又愉悅起來。
言禾揮了揮手招戚泠︰「我今天翻出來的，你看。」
戚泠滿不高興坐沙發上，言禾把相冊塞他懷里，戚泠一打開就愣住。
不敢置信，一頁一頁翻下去。
半晌，聲音發啞︰「十八張，一張不少。」
言禾︰「我沒特意記張數。」
戚泠︰「我記得就好。」
戚泠翻到最後，是言禾卡在相冊里的相機SD卡，06年的相機卡，很老了。
戚泠用指尖捻出來，不能確定︰「這是……那張卡嗎？」
言禾湊過去，下巴擱戚泠肩上︰「唔，是，不過已經這麼多年了，不知道能不能……讀取出來？」
戚泠小心將卡放茶幾上，緩慢又翻了翻相冊，最終停在那張合照上面，言禾輕抬眼，戚泠的睫毛抖動，泄露不平靜的心緒。
戚泠手停在那張合照上，緩慢道︰「你保存的很好。」
說完抬頭看言禾，黑色的眼楮波光流轉，眉頭微蹙，言禾一時之間看不透他的心思。
戚泠舌忝唇角，說︰「最初的那套，我……」停頓片刻，「弄丟了。」
緊跟著又問︰「如果洗不出來，我把這套用相框裝起來放家里怎麼樣？」
請求詢問，帶點小心翼翼，這一刻神情，言禾幾乎想觸踫他頰面。
仿佛時光不曾過去，只是打了個盹又醒來。
最終只淡然點了個頭。
戚泠笑起來，眉目一霎舒緩，露出白牙，暗藏滿足愜意，又低頭珍重翻閱照片。
言禾看著這樣的戚泠，又想到戚淑的話。
這樣的戚泠，他怎麼敢冒失的問詢那些過往呢？
那些連戚泠都不願意提及的過往。
他們快一起住近兩個月，而這兩個月，沒有一個人提問過去的事情。
這種小心，本來就不尋常。
改變的喜好，有些言禾會提及幾句，另外的，戚泠只有第一次會弄錯。
戚泠改變的喜好，言禾沒特意關注，有些也是知道的。
好像不說不問，就會不觸及一樣。
言禾心內失笑。
又看了戚泠一眼，他完全專注在照片上，沒察覺打量。
言禾︰「來來來，別看了，吃飯。」
戚泠︰「好。」
言禾起身︰「把冷氣調低點兒。」
「行。」
周四，言禾終于開車去學校。
講了一上午的課，中午的下課鈴聲響起，才大口灌了一杯子水，嗓子好受些。
有幾個學生拿書來問詢，言禾一一耐心講解。
最後一個學生走了，抬頭就見著尤素西穿了身裙子翹著腿坐第一排候著。
還是復古的旗袍改良款，總體而言，有幾分不堪入目。
言禾艱難︰「我的姐，你行行好，穿這身能坐直嗎？」
尤素西登時回復︰「不能。」
言禾收拾好東西，抱著書，尤素西竄過來，將自己的課本也摞言禾的手上。
一同回辦公室的路上，尤素西睨言禾︰「那個，你家里的事情，解決好了？」
言禾︰「哈？」
尤素西翻個白眼︰「裝什麼傻！」
言禾︰……
走到辦公室門口，言禾說︰「大概……算是好了。」
尤素西︰「！」
言禾糾正︰「前面是love。」
尤素西聳肩。
言禾把東西放好，問︰「準備去哪兒吃？」
尤素西︰「想去吃那家海鮮米線。」
又補充︰「走路去吧。」
言禾︰「行。」
尤素西背著手，踢踢踏踏走在校園里，C大樹多，走在樹下，言禾覺得還好。
尤素西看自己粉色的單鞋，腳尖上有個藍色蝴蝶結，優雅大方。
尤素西問︰「話說……雲沉這個人怎麼樣啊？」
言禾︰「看上了？」
尤素西低頭看腳下的石板路，抿唇︰「聊得來。」
言禾︰「還、行吧，我和他接觸不多。」
尤素西蹦兩步，釋然︰「算了，順其自然吧。」
言禾笑︰「你這心態不錯。」
尤素西癟嘴︰「不然咧，我又裝不來妖艷賤貨！」
「哈哈哈哈。」
「夠了你！」
言禾收了聲，眉眼仍舊是彎的。
尤素西︰「找打是不是！」
言禾擺手︰「別別別，我的事情都是一大堆呢……」
尤素西︰「我看你被愛情滋潤得挺好的~」
言禾︰「是嗎？」
尤素西︰「你這話，你還說你不是找打！」
言禾垂目，尤素西詫異一霎，環顧四周，沒追問下去。
到了店，尤素西找了角落的卡座，點好要吃的。
尤素西問︰「難道你們關于前女友的事情沒解決？」
言禾蹙眉︰「那件事，算是了了。」
尤素西睜大眼︰「那你們還有什麼事情？」
言禾沉默一霎，說︰「就是，這麼多年不見，都還沒說過以前的事情，我在想，什麼時候開口問，或者，開口說？」
尤素西一口茶差點吐出來︰「這快兩個月你們一句不提？？？」
言禾︰「也不是，就……默認都帶過不細說。」
尤素西︰「就這樣你們都睡了兩個月？……我了個大槽，怪不得我還是只單身狗。」
言禾︰……
尤素西︰「你說你說。」
言禾也不知道怎麼說的，含糊不清理了一遍自己在國外和戚泠跟家里的事情，尤素西倒是從雜亂的句子中理出頭緒，言禾也是服氣。
尤素西總結︰「所以你現在想攤牌了？」
言禾︰「……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尤素西︰「怎麼又捉急了，我看你們可以互相瞞著過一輩子的~」
這種啞口無言的感覺。
言禾模了模鼻子︰「等學校放假後他媽過五十大生，大生後又是他爸的祭日……我覺得，現在說開最好。」
尤素西︰「呿，心疼別人你直說啊！」
「唔。」言禾含糊不清道一句。
尤素西︰「你怎麼不想提自己國外的事情呢？」
言禾︰「不是高興的事情，不想說。」
尤素西︰「那戚泠呢，這些年跟家里，也不算什麼高興的事情？」
言禾嘆了口氣︰「或許吧。」
尤素西︰「或許？」
言禾︰「他變了很多，我不太能看懂他的情緒。」
又添道︰「那些不好的，他倒是瞞著我，還沒提。」
尤素西︰「你們……這是……」
言禾看她，尤素西艱難一字一句︰「你不覺得你們該，先花點時間重新認識一下對方嗎？」
言禾︰「我，也覺得癥結大概在這里。不過……」
「不過要提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你們又互相避著這話題？」
言禾閉眼︰「嗯。」
尤素西嘆口氣，低頭吸溜米線。
最終老干部般給出建議︰「花點時間在一起吧。」
言禾不解︰「可是我和他每天都……」
尤素西翻白眼︰「我的意思是，去重新談戀愛啊，當戚泠是個姑娘，你重新追求什麼的，你們也得約個會吧，當然他那麼凶殘也當不了姑娘，臥槽，跑偏了。
「你給點時間你們重新認識吧，比如出去旅個游啊，花好月圓，氣氛正好什麼的，正好交心。」
言禾︰「旅游？」
尤素西︰「你微積分不是上到十八周就完了嗎，二十一周考試，中間制定試卷肯定和你這種資歷輕的沒關系，所以，抓緊時間把學校的事情搞好，帶人出去玩玩啊~」
言禾歪頭，說得來，也不無道理。
尤素西用不可救藥的眼光看他︰「還好不是個姑娘跟著你~」
說完尤素西又停了停，幸災樂禍笑︰「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戚泠是男的，所以你處理方式不太一樣。」
吃完，言禾結好賬，回頭看尤素西站在走廊中間瞅著什麼。
言禾喊了幾聲不應，走過去，尤素西猛然拉著他，指著一個角落問︰「喏喏，是不是有點眼熟。」
是兩個男性，其中一個抬頭笑。
言禾︰……
豈止有點眼熟！！！
言禾尷尬︰「那個，一個是我們校醫，沈北渚，還有一個是孔冬松。」
尤素西︰「啥？孔冬松？誰啊？」
言禾硬著頭皮繼續︰「上次校慶拍照我們那個。」
尤素西靈光一現︰「戚泠前男友？」
言禾︰「……對。」
沈北渚正好對著他們，尤素西眼光太過熱烈，他抬頭正好和言禾撞個直視。
言禾︰……
沈北渚︰……
尤素西擺手，言笑晏晏︰「沈醫生，午好~」
沈北渚︰……
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啊！！！
孔冬松看沈北渚的臉色，也回頭。
好了，齊活了，三個人相對無言。
尤素西繼續擺手，笑著對孔冬松︰「你也好。」
孔冬松︰……
尤素西麻溜從包里模出手機，走上前就 擦 擦給沈北渚和孔冬松拍了幾張，拿著手機對孔冬松揮了揮︰「好了，我也拍了你了，再見~用餐愉快~」
孔冬松︰……
等等！這是要干嘛！！
尤素西手快的很，立刻給戚泠發過去。
孔冬松還艱難開口︰「你拍了我也沒……」
尤素西瞪他︰「誰說的，我也發給戚泠啊！」
孔冬松︰……
孔冬松艱難繼續︰「那個，我和他沒什麼關系了。」
尤素西︰「哈哈哈，沒事啊，我知道他的同事的對象是你表哥啊！」
孔冬松︰……
言禾︰……
沈北渚︰……
孔冬松蒼白解釋︰「他不會想看的。」
尤素西︰「沒關系，我讓他轉發給你表哥，他答應了。」
孔冬松無言。
啊啊啊啊啊，心里翻滾難受啊啊啊！
尤素西拽著言禾就往外走，仰天長笑狀︰「蒼天自古繞過誰~~~哈哈哈哈~」
沈北渚伸筷子敲了敲孔冬松的碗︰「吃吧，發都發了，收不回來了。」
孔冬松石化的臉緩緩抬頭。
說的輕松，他該怎麼和周池光解釋他和沈北渚是純潔的炮|友關系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