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禾一進家門，所有的情緒就消弭了，甚至覺得自己去劉長故的酒吧也有幾分可笑。
那怒氣一去，心里驀然感到幾分平靜和疲憊。
言禾坐在沙發上，放空自己，眼神都沒有焦點。
戚泠換好鞋進門，進廚房洗個手，給兩人倒了杯水，走到客廳，放桌上，推了杯到言禾面前。
言禾抬頭目光凝在他身上，戚泠覺得那目光不像是看他，又分明是看他，不好的感覺壓在心頭，言禾好歹拿起杯子喝了口。
戚泠看了眼時間問︰「晚上想吃什麼？」
言禾閉眼靠沙發上︰「我不想做飯。」
戚泠︰「那你想吃什麼，我做，或者我去打包回來。」
言禾想了想，道︰「樓下叫幾個菜吧。」
戚泠又出門去。
一出門就拿起手機給俞泉打了個電話。
接通張口就道︰「給支個招。」
俞泉老神在在︰「怎麼了？」
戚泠沒好氣︰「劉長故去給言禾說什麼我以前好受歡迎，還有約人的事情，我……我他媽想掐死他算了！」
俞泉︰「那你怎麼沒跪下求原諒？」
戚泠︰「什麼？」
俞泉︰「跪下啊，試過嗎？」
戚泠面無表情︰「難道周池光讓你跪過？」
俞泉︰「這個沒有，我們都是有風流債的人，不存在這方面問題。」
戚泠膝蓋好疼。
俞泉︰「不對啊，我記得你們開始處的時候，你沒這個煩惱的，他之前沒問過？」
戚泠︰「沒，以前我含糊提過。但是他沒細問，後來在一起，這事兒也沒問過。」
俞泉︰「那說明他不在乎。你不需要在這事情上較勁。」
戚泠嘆口氣︰「我……在乎。」
俞泉好笑︰「亂|搞的人又不是他，你在乎個屁，你有什麼資格在乎？」
戚泠頓了頓，緩慢道︰「他、其實這方面有點潔癖。」
俞泉︰「那說明他對你愛的深沉。「
戚泠︰……
戚泠︰「還能不能說人話了。」
俞泉︰「我覺得吧，你怎麼惹人生氣的，還是該怎麼求原諒，今天這個，不是重點。」
戚泠直接掛斷。
菜買回家，收拾出來，言禾坐在對面默默吃飯，戚泠只得一言不發。
吃完，言禾站起來，收拾著說︰「我來洗碗。」
言禾動手，戚泠只得將碗遞給他。
戚泠盤腿坐沙發上，電視音量調的很低，耳朵听著廚房動靜，只有斷斷續續的放水聲。洗完碗，言禾從廚房出來，手上還沾著水珠，走到客廳抽了張紙擦手，戚泠看言禾，言禾不在乎他目光，轉身進了書房。
戚泠嘴唇抿起。
言禾打開筆記本，個人的郵箱來了封郵件。
點擊開是吳衣行，只有幾個字︰我在轉機了。
言禾下敲了一行字詰問︰看他難受你滿意了？
發送鍵按不下去，言禾捏了捏眉心，默默刪除這句話，連帶郵件也刪除掉。
關了手提，端著水杯坐書房沙發上。
言禾買的房子靠近街道，晚上偶爾有點車鳴聲，不至于太過安靜。
沙發靠近窗戶，言禾往外望，路燈朦朧。
他已經不生氣。
但是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
昨天還有部分沒談，言禾在美國的事情，他……也不想提這件事，或者可以說治療的所有事情，言禾只想把它們深埋回憶里，不再想起，就好。
不再想起失眠的痛苦。
不再想起治療的冗長。
也不再想起，在那些過程中，一點點面對現實，慢慢掙扎又漸漸絕望的心情。
已經夠了。
讓它們存在在原來的地方就好。
言禾不想再想起，那麼落魄的自己。
拉環是個玩笑，兩個人最好的時候，戚泠咬了口，放他手上說，以後會送他枚戒指，花他賺的錢送言禾。
他沒扔，走的時候，鬼使神差帶走了這唯一一件東西。
在銀行，也存了許久。
雖然兩人住一起了，言禾始終有點，找不著過去和現在的平衡點。
戚泠現在和他的想象，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第一次見的時候，言禾努力把帽子壓低，心里很忐忑，戚泠對身邊的人說話，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孔冬松很開朗，臉上沒什麼陰霾，走到暗處，孔冬松猛然在戚泠臉上啄了口，戚泠蹙眉下意識推了推孔冬松，也沒多厲害，顯見有點不自在，孔冬松不以為意，繼續笑。
兩個人說著話，從他身邊走過去，言禾的那一步，始終沒跨出去。
開車門的時候，鑰匙掉地上。
戚泠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言禾動作快，迅速站在了柱子後面。
等兩個人都走遠。言禾心里有失落，也有些踏實。
他看過一眼，戚泠很好，他就可以安心忘掉他了。
言禾微微仰頭閉眼。
所有人都問他，是不是回來再續前緣。
十一年，人生能有幾個十一年？況且，緣分這種東西想續就續得上嗎？
實在是太天真的想法。
他是回來忘卻的。
門吱呀開了。
書房里只有一盞立燈開著。
戚泠長身握著把手站著門外。
言禾坐在昏黃的燈光下。
戚泠踟躕︰「可以進來嗎？」
言禾︰「進來吧。」
戚泠走到他面前，言禾和他對視，兩個人皆是沉默。
戚泠蹲，視線和言禾幾乎齊平，他拉言禾的手，言禾沒反對，交握，戚泠手上有些微的繭子，手還是暖。
戚泠︰「別生氣了，和好吧，好不好？」
語氣柔軟，帶幾分討好的卑微。
言禾伸手撫戚泠的眉峰，眼角，嘆了口氣。
戚泠閉眼用鼻尖蹭他掌心，微微發癢。
言禾︰「沒生氣了，下午的事情，說得有點過分，你……多擔待吧。」
戚泠凝視言禾，微微挑眉，言禾說︰「你以前的事情，我不多在乎，只是你一直提著吳衣行的事情不放，我就想噎你幾句。」
戚泠把臉上言禾的手也捉在手里，垂目︰「當時氣的厲害？」
言禾抿唇，半晌，說︰「有點。」
戚泠笑︰「劉長故說你問他和我睡過沒有，我差點以為今天要哄不好你了。」
「我不需要哄。」
戚泠垂目，低聲︰「嗯，我知道。」
抬眼看言禾，誘哄著︰「那你哄哄我，開心點行麼？」
言禾深吸口氣，閉眼，疲憊道︰「那你可以不提吳衣行了嗎？」
言禾又說︰「我不在乎你過去的那麼多人，我以前也就吳衣行一個，我們互相放過吧，你又何必揪著她不放？」
戚泠低頭。
「你真想知道？」
言禾︰「哈？」
戚泠直視言禾道︰「因為，你對她是認真的，她還是個女的。我一想著，就來氣。」
言禾︰……
戚泠︰「你本來是想回去和她在一起的，或者說，你願意再試試，不是嗎？」
言禾啞然。
言禾︰「你怎麼知道的？」
戚泠苦笑︰「沒什麼難的，交換通知，回國的時間，你遇見我的時間，她來的時間，對一對，她那麼大的怨氣，不就是因為她也知道你的心思，我的出現讓你變了心思嗎？」
言禾一時之間說不出來話，戚泠就那樣看著他。
言禾舌忝舌忝唇，自責道︰「我覺得，我對不起她。」
戚泠︰「感情的事情，你情我願的，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言禾︰「女孩子好的年華她陪我了，我卻最後告訴她，不行，不是很殘忍嗎？」
戚泠哂笑︰「她不也是在賭？」
言禾嘆氣。
「你總是知道的這麼清楚。」
戚泠︰「你也總是想為別人考慮得多。」
言禾︰「她已經走了。」
戚泠追問︰「不再聯系了？」
言禾不說話，戚泠就那樣看著他，言禾閉眼退步道︰「她不再聯系我，我就不聯系她。」
戚泠︰「聯系你不是大事也別理會她。」
言禾︰……
言禾頭疼︰「你就這麼看不慣？」
戚泠終于說出口︰「她是女的。」說完斂眉，是一如既往的固執。
言禾有幾分不確定︰「你是，因為我性向？」
戚泠不說話了。
言禾失笑，模了模戚泠側臉，戚泠略微惱怒。
言禾︰「你怎麼還是看不慣我身邊的女性吶？」
戚泠︰「我……很討厭止梅……現在也是。」
言禾支吾不知從何開口︰「她……」
「別提她。」
靜默。
言禾最終退了那一步，縱容答︰「好，不聯系。」
戚泠心里又痛快了。
言禾︰「起來吧，蹲著不難受？」
戚泠︰「腿麻了。」
言禾︰……
戚泠坐沙發上，腿放言禾腿上，言禾給他捏。
言禾︰「不舒服，不會站起來？」
戚泠悶了會，低聲道︰「氣氛太好，起來了怕談崩。」
完了，又道︰「劉長故說的那些，別信，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好。」
言禾︰「沒說什麼，也談不上信不信。」
戚泠抿唇。
言禾見他沉默，說︰「說你以前約得人都喜歡你，你要是願意他酒吧的人能排上隊，以前是孔冬松先喜歡你的。沒什麼錯，也沒什麼新意。」
戚泠︰「你也不……覺得不舒服？」
言禾︰「事實而已。不管我怎麼感覺，都是過去的事。」
言禾又道︰「別想那麼多了，過去的，讓它過去吧。」
這句雙關，戚泠听懂了。
戚泠︰「也行。我等你想說那天。」
言禾回頭瞥戚泠一眼，戚泠目光沉靜，言禾微微笑起來。
晚間，言禾從浴室出來，全身都被水汽蒸的發紅。
他身上披著浴巾，戚泠在客廳百無聊賴看人與自然，言禾二話不說爬沙發上，分腿坐戚泠身上。
戚泠抬頭看他一眼，若是浴巾一扯，就啥也沒了。
戚泠蹙眉，用浴巾裹他，說︰「窗簾沒拉。」
言禾低身下去抱他，喃喃︰「那你去。」
戚泠伸手進去模一把他腰，壓著聲音問︰「怎麼了？」
言禾︰「下午想起我們第一次做，嗯，想要。」
戚泠在言禾臀上揉了把，低聲︰「那你進臥室等我，我洗完澡進來。」
「好。」
戚泠進臥室的時候，言禾正躺著玩手機游戲，一|絲不掛，浴巾扔在了一旁。
戚泠看得心頭火燒。
上床去繳了言禾的手機，言禾嚷︰「我馬上通關……唔……」
被戚泠勾著吻了個透。
#大概是輛日系車，不厚重哈哈哈#
戚泠去洗了手，又給言禾擦了身體，言禾才想動一點。
他把言禾抱著，言禾溫順任由他抱，閉著眼，皮肉相貼，他喜歡。
戚泠說︰「重遇後，你又肯叫我阿泠了。」
言禾嗓子帶著情|事後的沙啞︰「你以前不是說像是女孩子嗎，恐怕不好改掉了。」
戚泠沉默片刻，說︰「不改了，不用改。」
言禾手模了模戚泠側臉，用額頭抵著他額頭，感覺戚泠呼吸的熱氣就在嘴唇附近，溫柔說︰「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戚泠︰「我愛你。」在他鼻尖親了口。
言禾睜開眼，淺色的瞳孔通透。
「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