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勝算
在守衛說出「逃走」兩個字的時候，離滄海立刻便意識到,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在軍中,不顧士兵臨陣月兌逃是最嚴重的罪名,李一文如果坐實了,真是死上十個來回都不夠。而偏偏沒有證據能證明李一文為什麼月兌離戰場——無論是慕容還是離滄海,眼下都還是李一文的部下，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整他的話,這點證據根本沒法拿出來看。
所以離滄海立刻便啟動了隱身技能。
如果真的是凌京或者雪夜的話……她不介意使些手段讓叛軍的內部矛盾提前爆發。雖然風險很大,但眼下這是唯一有可能救李一文一命的方法。
退一萬步講，縱使失敗，在慕容突破悟到境界之後，她也有把握帶著李一文逃出去。
離滄海並沒有多麼堅定的反對雪氏強權的想法，在她看來,離開叛軍不過是拿下雪玄國會麻煩一些罷了，雪夜的事她可以裝作沒發生,但也沒必要真的為了叛軍把命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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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逃？!」凌京看著面前的李一文,憤怒問道。
「我沒有！」
凌京重重一拍桌子,「狡辯!李一文,那你能不能給個解釋,這三天時間里，你去哪里了？」
李一文動了動嘴唇，正要說話，凌京的語氣突然淡了下來，甚至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不是給我解釋，是給那頭豬解釋。」
李一文張口結舌。
——跟雪夜說他失蹤的這三天是為了給容瑜護法？那還不如直承認臨陣月兌逃，在雪夜眼里，這條罪名反而還要輕一點。而且雪夜確實是故意整他。
他沉默半晌，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就沒什麼好解釋的了。」
「也罷。」凌京知道雪夜的性格，也很是頭痛，「我盡量幫你壓一壓，萬一壓不下來……壓不下來的話，量他雪夜也沒那個膽子隨便處置我的人。」
可惜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凌京一句「先押下去」還沒說出口，帳篷的門簾突然被掀開，兩個人沖了進來，二話不說便在凌京面前跪了下來。
凌京認出這兩個人是李一文的下屬，忍不住皺起眉頭，向李一文看了過去。
李一文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毫不知情。
那兩個人見到凌京，立刻說道︰「凌首領，我們李將軍絕不可能臨陣月兌逃——」
凌京冷冷道︰「我知道。」
「凌首領。」沉默片刻之後，一個將領抬起了頭，直直看著凌京，意味深長說道︰「但是，不止我們二人，李將軍手下的弟兄們都這麼想。他們現在在——」
凌京沒有等他說完便霍然起身。一旁李一文的面色也是變了，出聲呵斥道︰「曲封由，你瞎說什麼？！」
「將軍，我沒有瞎說！我只是想提醒凌首領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
——如果凌京真的執意處死李一文，他們將帶著手上僅存的四千人，從營地的角落一直打到凌京的帳篷里來，或者死在路上。
死寂。
半晌，凌京冷笑一聲，「一文，你出息了。」
李一文張口結舌︰「我——」
凌京冷冷道︰「押下去。」說著伸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一指，「這兩個也一起，別叫雪夜知道。另外，在我出來之前，誰也別想離開這里，有往外通風報信的，直接殺了。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這里鬧事。」
李一文听出了他並未追究自己，不禁有些意外，「頭兒，我……」
「你閉嘴！」
李一文只好住了口。
凌京面色冷峻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匆匆向自己的房間趕去。他需要安靜地思索一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李一文的手下竟然有人生出這樣的心思來，在軍營里，這是最不可饒恕的事情。然而看李一文的反應，似乎此事他也完全不知情，而他與李一文相識也有多年，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同袍稀里糊涂地栽在這里……
他神思恍惚地推開了房門。
桌邊卻早已坐著一個人。
「李悅！」凌京不敢聲張，迅速地關上房門，向著離滄海低聲怒吼道︰「誰讓你進來的？！你來干什麼？！」
「你應該好好反思你手下的人為什麼攔不住我。」離滄海淡漠說道︰「至于我來干什麼——我自然是來找你的。」
「可以，這很好笑。」
離滄海無視了凌京的嘲諷，平淡說道︰「為什麼要治李一文的罪？」
「好啊，」凌京眉毛一挑，「你們果然有奸|情。」
離滄海面無表情︰「你重點歪了。」
凌京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治李一文的罪？——我高興。」
離滄海不理他，徑自說道︰「因為雪夜看李一文不順眼，你才不得不對他動手——李一文逃沒逃我可以證明，但是某些人顯然不會相信，那麼我們可以自動忽略這一點——曲封由他們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是因為對你對李一文的處置不滿意，而那原本並不是你的意願。」
凌京瞳孔微縮，「你怎麼知道曲封由——」
離滄海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一哂道︰「你想多了。」
——曲封由的做法正是她原本的想法，然而這件事卻和她沒有關系。甚至，對于曲封由選擇在這樣一個不利的時機動手，她是很不滿意的，卻也沒法挽回此事。
凌京看著她，還是一臉的不信。
離滄海看到了他的神情，淡淡說道︰「我不是‘一個女人’嗎，凌首領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凌京一窒。
離滄海繼續說道︰「眼下叛軍的局面，固然雪夜手里的人最多，但是沒有你指揮，那些人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你以前受到雪夜制約，是因為一旦他收回你對他手里那五萬人的指揮權，叛軍在雪氏軍隊面前將毫無還手之力。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件事——」
凌京面色微變，卻听離滄海似乎是隨意說道︰「——現在看起來雪夜跟你鬧得一團糟，但那其實都是我、李一文、容瑜和他結下的梁子，和你凌京真的有多少關系麼？」
仿佛是猜到了她想說什麼，凌京的眉梢緩緩挑起。
離滄海看著他，淡淡一笑，「雪夜手里空有五萬人，對上你那些跟你一起一路走過來的將士們，其實是沒有任何勝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