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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宿醉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只要嘗過一次,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桓容睜開雙眼,很快又緊緊閉上,口中發出一聲呻-吟,腦袋里像有十八只銅鑼一起敲響。

仰面躺在榻上,單手搭在額前,回憶昨夜里的種種,一種難言的滋味再次襲上心頭,胃里一陣翻涌,愈發感到難受。

屏風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輕微得幾不可聞。

桓容沒動,不到十息,阿黍端著一只漆碗繞過屏風,緩步走到榻前,輕聲道︰「郎君可醒了?」

「恩。」桓容轉過頭,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的味道,五官立刻皺了起來。

「郎君昨夜醉酒,今日怕會頭痛,奴熬了醒酒湯,郎君可要用些?因郎君醒得遲,奴多加了一味藥的用量,味道可能會苦些。」

阿黍跪坐到榻前,單手捧起漆碗,另一只手執起調羹,輕輕舀起一勺,苦澀的味道愈發刺鼻。

「一定要喝?」桓容單臂撐起身,探頭看一眼碗中,神經瞬間繃緊,覺得這比五辛菜更嚇人。

「郎君日前有安排,今日要往北城軍營巡視,事情耽擱不得。」阿黍提醒道。

「……」桓容躺回榻上,突然覺得生無可戀。

「郎君?」

說話之間,漆碗又湊近了些。

「我喝。」桓容狠狠咬牙,聲音幾乎從牙齒縫隙中擠出。

走馬上任不久,幽州事務剛剛有了起色,預定的行程絕不能更改。

不就是一碗醒酒湯嗎?

小意思!

阿黍遞上調羹,卻被輕輕推開。

桓容接過漆碗,試了一下溫度,覺得入口無礙,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與其一勺一勺「品味」,不如一次性痛快。

只可惜,痛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剎那之間,苦澀的味道浸滿口腔,徹底侵蝕味蕾。桓容的臉皺成一團,單手捂住嘴,完全不敢松開,生怕將喝下去的湯藥全吐出來。

見狀,阿黍立即奉上一盤蜜餞,「郎君用些。」

桓容沒出聲,一次拿起兩顆,看也不看丟進嘴里。

蜜餞的酸甜驅散了苦味,桓容緩緩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活」了過來。

他發誓,除非萬不得已,這輩子不再醉酒。比起這碗醒酒湯,什麼節菜年菜,簡直都是美味佳肴。

必須承認,醒酒湯雖苦,效果卻是極好。

不到半刻的時間,困擾桓容的頭疼和耳鳴癥狀逐漸減弱,視線變得清晰,手腳開始恢復力氣,不再如灌了鉛一般。

「郎君可要洗漱?」阿黍道。

「恩。」

桓容試著坐起身,小心的晃了晃腦袋,頭疼消失無蹤,頓覺精神大振。

阿黍繞過屏風,在門前拍了拍手,很快有婢僕送上洗漱用具。

桓容淨面漱口,換上一身藍色長袍,隨後坐到榻邊,由阿黍為他束發。

「秦兄可起身了?」

「回郎君,秦郎君三刻前起身,用過醒酒湯,現在客廂,尚未用早膳。」

這是在等他?

桓容捏了捏眉心,想起昨夜的種種,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秦璟。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明顯不成。

但要如同以往,想想都不可能。

「郎君?」

「沒事。」

沒有理會阿黍的詢問,桓容站起身,緊了緊瓖著玉扣的腰帶,道︰「在側室用膳,著人去請秦郎君。」

「諾!」

見桓容不想多言,阿黍沒有再問,福身行禮,帶著婢僕下去安排。

桓容獨自走到廊下,猶帶涼意的晨風撲面而來,夾雜著未盡的水汽,頓覺一陣神清氣爽,煩悶和沉重都似一掃而空。

「快到六月了。」

自言自語一聲,桓容踏著木屐緩步穿過廊下。

 噠 噠的聲響中,長袖衣擺隨風拂動,帶起燻染在袖中的暖香,融合飄散在院中的花香,陣陣燻人欲醉。

幾名婢僕正在清掃院中,見桓容行過,不約而同的停下動作,目送他走過回廊,臉頰暈紅,目光中帶著幾許痴意。

「郎君好像又俊了……」

「如能得郎君一顧,此生便沒白活。」一名俊俏的婢僕道。

「快些滅了這樣的心思。」听到同伴的痴言,年長的婢僕忙四下里張望,確認阿黍不在,略微松了口氣。

「只是想想都不成?」

「當然不成!」年長的婢僕肅然表情,沉聲道,「當年郎君在會稽求學,身邊有人起了這樣的心思,全家都被罰為田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見對方猶不服氣,年長婢僕的聲音愈發嚴厲。

「休要不听勸!郎君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縱然能得郎君一顧,又能得些什麼?郎君早晚都會娶親,屆時你將如何?」

遇上能容人的,全當她是個玩意,不屑一顧。若是踫上余姚郡公主之類,哪能有她的活路。哪怕未來的主母不動手,陪嫁的媵妾又豈是好惹!

退一萬步,以南康公主平日的行事,更不會容許桓容身邊有這樣的奴僕,會稽之事就是前車之鑒!

「你我是同鄉,我才這般提醒你。若你不听勸,一心想要尋死,我必會托人給家中送信。到時,你家人被罰做田奴,可是後悔都來不及!「

听聞此言,俊俏的婢僕瞪大雙眼,臉色忽青忽白,咬住紅唇,沒有再開口反駁,眼中卻閃過一抹不甘。想到來幽州之前,在桓府內見到的幾名妾室,偶爾听到三公子同婢僕的調笑,更是心頭火熱,明顯沒有歇了心思。

殊不知,兩人的話被另一人听去,不到片刻就傳入阿黍耳中。

沒等到隔天,起了心思的婢僕就被送回建康,包括她在鹽瀆的家人,一並被送進田莊罰做田奴,自此沒了消息。

提醒她的婢僕也被送走,同樣是田莊,其父卻成了一個小管事,全家都在感謝南康公主和桓容的恩德。

事情過去,連點水花都沒有濺起。

桓容甚至沒有丁點察覺,全然不知婢僕中少了兩人。

不公?

確實。

如果換個人選,婢僕或許能如願。但選擇桓容,只能說她看不清形勢,心太高,終會跌得淒慘。

刺使府依循鹽瀆的規矩,每日三餐,早膳多為粟粥和稻粥,搭配胡餅和蒸餅,偶爾會換成炸糕。

配菜常是炙肉和腌菜,另有廚夫靜心熬制的肉凍。晶瑩剔透,顫巍巍的切在盤中,滴上些醬料,再備上一小碟食茱萸,就是最好的下飯菜。

桓容剛剛坐下,秦璟就邁步走進室內。

預期的尷尬並未出現,彼此見禮之後,兩人都沒提昨夜之事,而是講到定下的契約。

秦璟希望武車能盡快制好,實在不行可以分批交付,以解塢堡燃眉之急。

「可是北地有變?」桓容問道。

秦璟點點頭,道︰「今早聞訊,氐人已攻入姑臧,在涼國長驅直入。慕容鮮卑集合一萬五千兵力,太傅慕容評親掌帥印,由鄴城發兵。觀其路線,十成會借道並州直逼西河。」

西河?

桓容神情微變。

帶兵攻打西河郡,明擺著和秦氏塢堡決戰,慕容鮮卑當真要拼命?

桓容對慕容評了解不多,僅知曉此人和慕容垂不和,目前把持燕國朝廷,在政治上是個老手。于軍事上有何建樹,他實在沒有概念。

「慕容評曾多次領兵征戰,戰績斐然。」

看出桓容的疑惑,不用對方發問,秦璟已開口道︰「咸康五年,慕容評同慕容軍、慕輿根、慕輿泥率兵攻趙,斬殺趙國大將,取得一場大勝。此後趙國勢頹,再不敵慕容鮮卑。」

「建元元年,慕容評奉命攻代,代王拓跋什翼犍不敢應戰,竟棄城奔逃。」

「永和七年,慕容評率兵攻打冉魏,大破南安,斬殺守將。次年攻破冉魏都城鄴。在燕國移都之前,一直奉命鎮守當地。」

為何慕容恪死後,慕容評能排除異己,頂替慕容垂上位,這就是原因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鄴城是他的老巢。

無論慕容垂還是可足渾氏,在此地的勢力都比不上他。

慕容俊在位時尚好,等到慕容俊駕崩,慕容暐繼承國主之位,朝中無人能夠壓制慕容評,鄴城自然成了他的囊中物。

听完秦璟的講述,桓容不禁打了個機靈,心頭悚然。

能在亂世中立足,果然沒有簡單之輩。

在此之前,他曾一度將慕容評歸入玩-弄-權-術手段的政-客之流,不想事情完全和想象中不同。慕容評不僅不是純粹的政-客,反而有一身武功。

這分明就是鮮卑版的桓大司馬!

落到如今地步,只能說對手棋高一著,比他更有手段,絕不能證明他沒有能力,是個無能之輩。

現如今,慕容垂帶兵北上,明顯要和燕國分道揚鑣;慕容德被鄴城激怒,放棄攻打荊州,打算和慕容垂合兵,打下高句麗自立。

看準氐人攻打張涼的用意,慕容評當機立斷,不再調派他人,親自率兵出征,目標不是奪回荊州等失地,而是借道並州直取西河!

西河郡是秦氏的大本營,如果西河有失,塢堡軍心必亂。

如果一擊的手,慕容評更能打開-封-鎖,同苻堅聯合。

屆時,秦氏塢堡必定陷入危機。

至于氐人和慕容鮮卑之間的糾葛,大可解決了秦氏塢堡再說。

想通這一切,桓容終于明白,秦璟為何如此急迫的想要武車,又為何會在昨夜說出那樣一番話。

「秦兄,我即刻給鹽瀆送信。」

事不宜遲,一旦秦氏塢堡被破,難保慕容鮮卑不會趁機南下。

去歲天災頻發,雜胡又在境內作-亂,慕容鮮卑的日子並不好過。

擊敗秦氏這個強敵,再和氐人短暫聯合,慕容評自能放開手腳南下,不求攻入建康,只在僑州劫掠一番,就能補足去歲的損失。

思及可能的後果,桓容頓覺悚然。

雖然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但他如今是幽州刺使,掌管一州之地,肩負州內百姓的安危。

不知道情況且罷,既然知道,必定要從最壞的方面考慮,提前做出防備,才能避免真的被敵所趁,落得個措手不及、兵敗被搶的下場。

聞听桓容之言,秦璟正色道︰「大恩不言謝,如塢堡能渡過此危,璟必兌現前番所言。」

「秦兄客氣。」桓容頷首,表情未見有半分輕松。

秦氏有稱王的打算,總有一日會同自己刀兵相見。但他知曉輕重緩急,坐視秦氏塢堡被胡人攻破,任由北地最強的漢人政權就此消失,絕對是損人不利己,舍本逐末,傻子才會做!

桓容不急著用膳,命婢僕送上紙筆,當場寫就書信一封。

信中不只提到武車,還有攻城錘和雲梯。

按照和秦璟定下的契約,這些特殊的貨物無需送到幽州,可直接從鹽瀆裝船,沿水路送到彭城。

「謹慎起見,鹽瀆的商隊只到彭城。」桓容停下筆,將寫好的書信遞到秦璟面前。

幫忙歸幫忙,總要保證自己人的安全。

慕容評率兵出征,目標直指秦氏塢堡,以桓容目前的身份和實力,不好輕易攙和進去。

售賣武器可以「生意」為借口,如果牽連進雙方的戰斗,絕對是得不償失,恐將引來一場禍事。

究其根本,自己也是麻煩纏身,在解決身後的危機之前,還是留在台面下比較安全。

「容弟的顧慮我明白。」秦璟沒有強求。

桓容能幫到這個份上已是殊為不易,想要維持彼此的「友誼」,凡事就不能得寸進尺。桓容珍惜這短暫的盟友關系,他又何嘗不是。

書信綁到蒼鷹腿上,當日便送往鹽瀆。

秦璟留在刺使府等候消息,桓容外出巡視軍營。

或許是為避嫌,秦璟入城之後始終呆在刺使府,極少踏出府門,這和在鹽瀆時完全不同。至于是否會在暗地打探,那就不得而知。

但有賈秉和鐘琳聯手,即便能被探出一二,也不會關乎核心,完全不用過分擔憂。反而能趁機亮一亮肌肉,向對方展示一番實力。

針對秦璟的態度,桓容愈發清醒的意識到,隨著自身實力的增長,雙方的關系日趨變化,就像拉緊的繩子,兩端不斷用力,終有斷開一日。

而繩索斷開之日,就將是「友誼」結束之時。

「起風了。」

推開車門,桓容望向天空。

萬里無雲,艷陽高照,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就在這時,一只圓滾滾的鵓鴿自東飛來,準確找到桓容所在的車駕,撲扇著翅膀落到車頂。

咕咕聲中,鵓鴿離開車頂,飛到車門前。灰黑色的小腦袋轉了轉,邁步走向桓容,樣子格外喜人。

馭車的錢實伸手來抓,鵓鴿一聲鳴叫,凶狠的回頭啄去。幸虧錢實躲得快,否則必會被啄下一塊肉來。

桓容看得稀奇。

這是鴿子?印象中的小鮮肉?

莫非晉朝的鴿子品種不同,不吃素改吃肉?

錢實又要再抓,鵓鴿愈發凶狠,這次一啄命中,在他手背上留下一條血痕。

眼見鵓鴿振動雙翼飛向桓容,錢實忙道︰「使君小心!」

不想鵓鴿飛到桓容懷里,蹭蹭燻染了暖香的衣袖,樣子十分溫順,哪里還有之前的凶狠。

錢實愕然,滿臉不可置信。

桓容一樣吃驚,試著探出手,鵓鴿一動不動,乖巧得讓人不敢相信。

「使君……」

「無礙。」桓容示意錢實繼續趕車,雙手將鵓鴿捧起,看到系在鴿腿上的絹布,不禁挑高眉尾。

順手將絹布解開,展開粗略一看,神情變得莫名。

絹布上有數行字跡,均是用大篆書寫。

桓容慶幸自己曾經下過一番苦功,否則一個字都看不懂。

「你是阿姨養的?」看過兩行,桓容俯視鵓鴿,後者正撲騰上他的肩頭,蓬松胸羽,側著小腦袋各種蹭。

繼續向下看,桓容的表情愈發精彩。

「都城有傳言,帝奕有痿疾,不能御-女,常召嬖幸朱靈寶等參侍內寢。朱等趁機與美人田氏、孟氏-苟-且,私-生三男。

帝不以為忤,反矯稱親子,欲建其一為太子,混淆皇室血脈,潛移皇基。此行將亂國本,必招致大禍。」

翻譯過來,就是說司馬奕有疾,生不出孩子,假稱嬖人和宮妾-私-通之子為親子,欲立其為太子。這樣的行為簡直胡鬧,是晉人就不能忍!

看過通篇內容,桓容很是無語。

南康公主曾對他說過,宮中的三個皇子恐非司馬氏血脈。但為晉室的面子,這事必須要捂住,不能對外人言。

這般大咧咧的揭開,就算想捂都捂不住。

建康士族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再繼續裝傻,都必須擺明態度。

「這主意夠毒,究竟是誰出的?」

桓容嘴里念著,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歷史上,桓大司馬的確是以這個借口廢帝,但也有所顧忌,只在小範圍流傳,並未如此大肆宣揚。如今這般行事,絕對是要將晉室逼到牆角。

事情到最後,甭管司馬奕怎麼做,能不能證明三個皇子是他親生,晉室都將名聲掃地,淪落成一個笑話。

無論是參照歷史的發展,還是依照目前的狀況,司馬奕都得退位。親娘特地從建康送信,肯定是為提醒他,渣爹怕要在近期動手,他最好加倍小心。

桓容又看一遍絹布上的內容,覺得身在建康的親娘更加危險。

歷史上,司馬奕被廢,渣爹推舉瑯琊王上位,中間和建康士族達成妥協,雙方並沒有動武。

如今情況不同,褚太後明擺著支持瑯琊王世子,難保渣爹不會突然間腦抽。

想到這里,桓容愈發感到憂心。

「錢實。」

「僕在。」

「待到軍營之後,你立即點齊五十私兵,持我手令前往建康,護衛我母安全。如遇心懷叵測之人,無需留情,可當場斬殺!」

「諾!」

桓容靠向車壁,並未寫成回信,而是取下系在玉佩上的金線,環過鵓鴿的右腿,打了個活結。確保金線不會松月兌,方才撫過鵓鴿的背羽,將其放飛。

目送鵓鴿飛遠,桓容抿了抿嘴唇,希望阿母能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為何不寫回信……

能看懂大篆卻寫得不好,這個原因他會說嗎?絕對不會!

建康

司馬奕斜靠在榻上,衣袍敞開,鬢發散亂,全身都是酒氣。

嬖人和宮妾畏縮著不敢上前,宦者和宮婢更是噤若寒蟬,小心的跪在牆邊,連大氣都不敢出。

「朕有痿疾,不能-御-女?好,當真是好,妙,這借口真妙,哈哈哈……」

司馬奕一邊笑一邊捶著矮榻,聲音沙啞,仿佛夜梟嘶鳴,磨得人耳鼓生疼。

「桓溫,郗超,王坦之,謝安,王彪之……還有誰?都是名臣名士,國之棟梁!朕算什麼?在他們眼中,朕算什麼?!」

長袖猛然掃過,酒盞傾倒,司馬奕狀似瘋狂,赤紅著雙眼掃過眾人,大叫道︰「下去,都給朕滾下去!」

眾人如蒙大赦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內殿。

「阿冉。」

「僕在。」一名宦者留在最後,听到司馬奕出聲,立即伏跪在地。

「取竹簡來,朕要立詔。」司馬奕坐起身,笑容變得詭異,「朕要送太後和諸位賢臣一個大禮!」

覷一眼司馬奕奇怪的表情,宦者頓覺頭皮發麻。不敢稍作遲疑,立即奉上竹簡,欲要動手磨墨,卻听司馬奕道︰「取刻刀!」

這樣一份重要的詔書,自然要刻在竹簡之上。

司馬奕鋪開竹簡,手執刻刀,命宦者移來三足燈照亮。

稍顯昏暗的內殿中,瘦削的身影映在牆上,隨火光搖曳不斷拉長,伴著沙啞的笑聲和刀鋒劃過竹簡的鈍響,現出幾分古怪和詭譎。

宦者移來燭火,不小心掃過竹簡,僅僅只是一眼,立刻蒼白著臉低下頭,渾身被汗水 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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