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萌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嘴巴里卻尤道,「前輩可是在開玩笑?我完全感覺不到你對我有絲毫的敵意!」
晨欣慰地看著陽萌,「我很喜歡你這個小家伙,你全身上下多麼充沛而飽滿的生命力。」
陽萌干笑一聲,用腳踢晨東所化的木形人,晨東毫無反應。
晨道,「你的那個祭品,是我不知道多少代的子孫後輩,沒法反抗我的意志。小姑娘,乖乖過來,我不會讓你感覺任何痛苦。」
騙子!陽萌看著晨,默默調動自己全身的力量,百仞潛伏在枝蔓中,瞄準了晨眉心所在的位置,一閃而至。
晨白皙的半身如夢幻泡影消散,百仞撲空。
陽萌看腳下越來越多的樹根,拋出一根枝蔓將晨東的軀體拖在身後,借助枝蔓的力量騰空,掌心冒出一根兒臂粗細的百仞,直直插|入半空那龐大的樹根團中。樹根年生日久,其堅韌程度超過陽萌的預期,隨吠的皮之後,再多了一個陽萌扎不穿的東西了。
陽萌悶悶收回百仞,仰頭看又恢復緩緩動作的樹根,不甘心地甩出一團火焰,火焰掉落下方,沾到那些盤踞的樹根便爆開來,形成熊熊大火。陽萌呆了一下,這火居然成了晨的克星?
晨的面孔從樹根中托出來,勸說道,「別掙扎了,回歸我,你還能入輪回,若是等吠回來吞了你,你便是徹底消失了。」
「前輩,你好不講道理。我冒著危險下來找你幫你,你卻想要吃我。難道你不想救晨明嗎?」陽萌一邊向洞口的方向退,一邊不斷把火焰撒下去,雙目四處游弋,最後落在半空中閃爍的螢黃色燈火上,不是她的錯覺,那光確實比剛才又強了幾分。
「你這小姑娘,真不听話。」晨的聲音仿佛斷線一般,虛弱不堪。
陽萌欲再說話,听得身後窮奇的叫聲,她扭頭看去,卻見皮開肉綻的窮奇雙翅直指螢黃色的光芒處,示意陽萌去拿。
陽萌來不及多想,拋出一根火箭射向那光芒中央,一根粗壯的樹根立刻擋在前面護衛。
「咦——」陽萌發出一聲,「原來這是你的弱點?」
晨冷冰冰道,「滅了我胸中最後一點火焰,那吠沒了牽制,即刻便要將晨明撕裂了。」
「前輩,你別騙我!」陽萌停了手。
「我不騙人。」晨的聲音沒有起伏,「我的祭品拋棄了我,但我不能拋棄我的子孫後輩,就算打定了要走的主意,還是想要給他們留一塊立足之地呢!不然你以為,周圍的行星均崩潰分|裂,為什麼只有晨明好好地懸在這里呢?」
「我要去看看,外面到底有什麼拖延了他們的腳步。他們知道不知道呢,我們的太陽生病了,我也生病了。」晨輕聲細語,「外面的人響應不了我的召喚,而我被星核束縛,沒有足夠的能量也出不去。沒有了太陽,靠自己的力量積蓄能量,真難啊!」
「這地方,吃無可吃了,我只差一點點就能把根全部□□。」晨小心翼翼保護著螢黃色的光,「我不想有翻天覆地的動作毀了晨明,你好好讓我融合了,待能量夠了,我把根全部□□,我便走,這晨明也就得救了!」
陽萌的心抖了一下,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子里盤旋,卻不敢說出來。
「你在害怕?」晨明輕笑一聲。
「你嚇到我了。」陽萌看著越來越旺的火焰,「我尊敬你是前輩,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不殺你。」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听話了。」晨搖晃著樹根,「對了,我的祭品們總說我太心軟了,要改改。但我也不喜歡打架啊,打得血糊拉拉的,多不好看。還是讓吠來吧,它一口就能解決的事情,我也就不費唇舌——」晨自言自語,仿佛沉浸在某個情景之中,「不對,還是不能讓吠過來,它太沒節制了,吞了你是小事,要是把晨明弄壞了可怎麼辦呢?」
陽萌看晨似乎陷入了糊涂之中,遠遠將系在自己身後的晨東拋向窮奇,窮奇機靈得很,張翅接了晨東撒丫子往外跑。解決了礙事的人,陽萌舒了一口氣,只她一個人在,事情就好辦許多了,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展示自己的力量。
「前輩,吠是你養的嗎?」陽萌提高聲音,「听說它很厲害,把太陽都吞了呢!」
「是啊,我也沒想到。」晨用樹根密密麻麻將螢黃的光點護衛起來,「我得把它藏好一點,要是被吠發現了,它不會善罷甘休的。」
「它連太陽都能吞掉,怎麼會發現不了你胸中的這束余火?」陽萌逼近晨,四處點火,整個洞窟被紅色的火光照得透亮。
「你別燒了,吠真的要來了。」晨輕輕道,「你想想好,不回歸我處,你就要斷了自己的輪回路。」
陽萌咧嘴一笑,她身上揣了個空間,里面長了一株神奇的建木,看起來神通無比,這麼一個寶貝卻要在旦的吩咐下藏著躲著不能示人。陽萌早就想試試,這個空間到底有什麼用處,比萬清波的空間又有何不同之處,于是毫不猶豫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一點金色的光芒透體而出,一片顫巍巍的金色葉片刺破空間就這麼長出來,感受到這地下洞穴中的氣息,建木迫不及待地顯出全部姿容來,原本凌空而長的樹根四處尋模著,扎入那一片火海之中。
陽萌看得清楚,被烈火灼燒的樹根不斷冒出黑色的陰氣,而晨也發出痛苦的聲音。
「前輩——」陽萌伸手撫模因為吸收了黑氣而長大一圈的建木,「你看我這比太陽的光,如何?」
樹根上的黑氣一層層褪去,部分樹皮現出原本的褐色,褐色之後卻是比方才更亮了許多的螢色光芒。
晨撕開一層樹皮,現出白皙的面龐,平靜無波的臉在看到自己樹根的表現以及建木之後終于顯出驚疑的表情來,「你,到底是誰?從哪里來?」
陽萌欲收起建木,晨卻阻攔道,「不,你繼續燒我!把我身上的污穢全部都燒掉——」
「你沒關系嗎?」陽萌看著在火中化為飛灰的一層層樹皮,「你和我出去,我不傷你,燈塔應該有辦法幫助你。」
「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建木一族的?」晨連連追問,雙手撐在燃燒的樹根上,身體如蛇蛻皮一般從樹根中抽出來,她貼近陽萌的臉急迫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湯谷來的——」
陽萌有心詐她,這晨出現得詭異,雖口中說著要她回歸奉獻,但表現得卻比她還要天真直白,待見了她的神木後又激動太過,于是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微笑,「前輩覺得呢?還是說,這寰宇中,還有別的地方能感受到這樣的光芒?」
晨的雙目如星雲旋轉,聚焦在那稍顯嬌小的建木之上,修長的頸項挺立猶如天鵝一般優雅,兩行清淚從她眼尾墜落。她臉上似乎有不能承受之痛苦,胸脯隨呼吸起伏,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看向陽萌年輕的面孔,「你——」
陽萌偏頭,「現在前輩相信我的話了嗎?我還是請燈塔的長老來幫助你吧!只要捕獲了吠,驅逐獸群,重新點燃太陽,這個你所建立的星球便能得救,救它就是救你自己。」
「遲了!」晨頹然倒在火焰中,半晌才道,「你快走吧,趁我還清醒的時候——」
陽萌再想要打听一些關于湯谷的事,卻听見清晰的獸類喘息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血腥味道。
晨捂臉又是哭又是笑,竟是比剛成年的陽萌還要天真幾分。
陽萌飛快奔向洞口處,果然听見異獸飛行振翅的聲音,扭頭對晨道,「吠回來了,前輩!」
晨停住哭泣,一忽兒笑一下,一忽兒又抽泣幾聲,竟完全沒有听到陽萌說話一般,口中只道,「我早就決定了的,要舍了晨明去找他們的呢,只要吞了這顆小建木,什麼都足夠了。」
片刻,晨又道,「不能啊,她肯定是在騙我的,找了這麼多年,怎麼今天就出現了?這是一個陰謀——」
陽萌听了晨的囈語,知她糊涂混亂了,又跑向她,催促道,「前輩暫時無法離開這里,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自保?那吠吞了我一個祭品的半身,現在回來,想必是早已融合了我的血脈,獲得其中的力量,更難對付了——」
晨低頭,長發遮掩了她的面容,陽萌不敢過于靠近,只繼續道,「我剛才將晨東送了出去,他要是機靈的話一定會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燈塔知曉。我們只要堅持到燈塔到來就可以了,前輩——」
晨緩緩起身,「燈塔的人來了有什麼用?我說過我要離開這里了,我只是還差一點能量而已——」
陽萌住嘴,看一眼晨終于又冷靜下來的臉,知道她結束了混亂的思想,又下定了決心,自己怕是又沒好果子吃了,轉身帶著建木,向洞口的方向呼嘯而去。隨著太陽光芒的消失,洞中的火焰逐漸熄滅,那些消散的黑氣又一絲一縷從無數盤踞的老根深處一點點蔓延出來,傾刻將晨的身體和那一點點螢色的光芒吞噬。
陽萌沖出洞口,順著晨東之前做的標記奔跑,前方是異獸呼吸而形成的狂風,她不得不捂住口鼻隔絕臭味。
還未及完全沖出深坑,遠遠便見一龐大的獸軀踏在岩漿之上,那獸口吐冰風,岩漿立刻冷卻成為堅硬的花崗岩石。那獸又是仰天呼嘯一聲,漫天遍野的獸群從四方匯聚,密密麻麻包圍深坑四方。
陽萌站在坑底,頭頂是虎視眈眈的吠,腳下卻是妖異的晨,她緊緊握住手中的百仞,抱怨一聲,「這玩意復原的速度怎麼這麼快!正面杠這麼多野獸,也是不容易得很——」
「陽萌——」
希光的輕呼在陽萌耳邊響起。
陽萌皺眉,不想回頭,這聲線過于熟悉,這氣息也讓她高興不起來。
修長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到陽萌身邊,陽萌眼尾掃過去,頓了一頓,視線滑開。
希光變了模樣,原本略稚氣的面龐完全變成青年人的模樣,線條更堅硬分明,只有雙眼柔和的線條保留了以往的幾分明媚;他的身高變得更高,肩膀變得更寬,甚至連肌肉的線條也開始偏向這星域戰士的健壯,只有勁瘦的腰部還能看出這曾經是一位怎樣風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