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萌雙手抱胸,嘴唇嘟起,站在一邊生悶氣,只覺得這個晨東既古板又不討人喜歡,還偏要招人憎恨。
晨東看陽萌滿臉不樂意,心知旦在這位小女尊心中的地位不可動搖,而旦對晨明燈塔的態度卻很不明朗,段時間要將這新生的力量拉到螢草一族怕是困難。
陽萌冷眼看地圖上行軍布陣,火線交鋒,借助神木的幫助,兵人迅速組成幾個戰隊迎擊各個方向殘存的異獸。地圖上代表異獸的黑點消失得飛快,最終剩下的兵人分成兩組,分別將兩只大獸團團圍住。
陽萌模了一下下巴,眨眼的速度,地圖上的兩個大黑點交匯後直奔地圖中心的高塔。
「它們朝這里來了!」陽萌道,「清波姐姐肯定要頂不住了,我們去幫忙吧。」
陽萌飛快跑出高塔,果然見外面的陽光黯淡不少,萬清波似乎在用力維持真身。
「清波姐姐,大家伙朝這邊跑過來了,把真身收起來吧!」陽萌大聲喊。
萬清波點點頭,長舒一口氣,揚手將那小小的火焰神木收入空間中,擦一下額頭上的汗珠,「這個活累人,夕照,過來扶著我。」
夕照立刻很听話地走上去,萬清波整個人癱在他身上,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陽萌很想和萬清波交流一下關于神木生長和具現的經驗,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大地便開始震顫起來。
四人不約而同抬頭去看,卻見遠方的黑色浮雲下,兩頭龐大的獸佔據了半邊天幕,一獸仰頭,對著天空太陽的遺跡高聲吠叫,俯身下沖,張開巨口,一口吞下一株神木上燃燒的藍紫色火焰。
陽萌指著那獸,「就是它吞了太陽?」
晨東沉重地點頭,「是的。」
「這麼厲害,怎麼打敗它?」
夕照道,「每年燈塔都會組織最厲害的戰士下深淵討伐它,結果是它活得好好的,燈塔的人卻要死光光了。僅憑借晨明的力量,根本沒法殺死它——」
夕照的話還沒說完,一道細小的黑色殘影從光焰中升起,直直劈上那犬形異獸,異獸的後肢被生生拉斷,隨意丟向大地。
黑影的動作太快,沒有人捕捉到他在空中的移動軌跡,只看得見一道道黑色的弧形光芒和犬形異獸纏斗了半刻,又是一個後肢被扯下來,丟向大地。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吞噬了太陽的異獸只剩下半身在空中哀嚎,它謹慎地後退,喉嚨深處發出恐怖的聲音,似乎在催促一邊的窮奇參戰。窮奇看一眼黑影,再看遠方閃耀的金光,居然扭頭沖向北方的深淵,一頭扎入其中。
犬形異獸憤怒地沖黑影咆哮,黑影又化為閃電,雙手抓起它的前肢掄在空中,遠遠地拋向深淵的方向。
四人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陽萌本能地看向萬清波,萬清波滿臉不可置信,陽萌突然拍手笑,「是哥哥,肯定是他,他太厲害了!」
萬清波揉一下眼楮,只惡狠狠道,「他明明就可以一個人解決的,結果把我們推出來搞這麼大陣仗,就算是練兵,也太過分了。」
「旦先生,究竟是什麼人?」夕照道,「我重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強大的人——」
晨東默了一下,「晨明全盛時期,也沒有這樣強大的戰士。」
「我就說嘛,不可能有比哥哥厲害的人。」
「盲目自信。」夕照不服氣道,「你不知道這宇宙有多大,比他強的人太多了。」
「就算這宇宙再大,在我心里,哥哥也是最強的人。」陽萌看著萬清波,「清波姐姐,你說是不是?」
萬清波安撫一下自己的小祭品,對陽萌道,「也許吧,我就是好奇,他挑了晨明來讓我們立足,應該是有原因的。」
陽萌笑嘻嘻看著晨東,再轉頭看夕照,螢草和發光樹,這兩個太陽的追隨者,她心里藏著這個小秘密不斷冒泡,好想要快點見到旦和他核實自己的猜測。
最強的異獸被旦驅趕回深淵,零散的獸群被兵人分而滅之,一場浩大的危機半途而廢。
大和女後頸一條條綠色的光帶飄在空中,嗅到小和女的氣息便毫不客氣地扎入她的身體之中,誓約的轉移非常迅速,但要消化卻十分漫長。她從一株神木下走出來,看向不遠處被銀色鎖鏈纏繞束縛的蛟龍和立在蛟龍眉心的虞姬,「小玉,好了沒有?」
小和女扭曲著身體努力將大和女傳過來的誓約吞噬,道,「快了,等我收完契約去收拾那個賤人。」
大和女看著虞姬從後頸拉出一根發絲粗細的枝條扎入蛟龍的眉心,「你還不行。」
小和女指指天空,那將犬和窮奇驅逐的黑影還立在雲端之上,「他可以。」
「他是誰?」
小和女雙手捂臉,羞答答道,「我親愛的。」
大和女皺著眉頭,「晨南呢?」
「哎呀,姐姐你真掃興——」
大和女轉頭對站在一邊維持護衛結界的希光道,「小家伙,剛才多謝你將我們全部拉進來,又下了結界保住了這顆神木。」
希光撤了結界,光點散開,在他身體周圍繞一圈後回到他手腕上,「小事一樁,大和女不必客氣。」希光看著全心全意收復蛟龍的虞姬,「大和女,要行動嗎?」
蛟龍的身體被虞姬操控,殘存的意志使它反抗,每一次交鋒它的尾巴便狠狠打在大地上,一條條裂縫蔓延。
大和女緩緩搖頭,「我現在沒有辦法鎮壓蛟龍,便讓給她好了。」
小和女道,「等我消化完了你的誓約,讓戰士們把她殺了就是。」
虞姬遠遠地似乎听到了幾人對話,抬眼看過來,對上大和女淡然的目光,笑嘻嘻扯了一下手中的枝條,她腳下的蛟龍應聲哀鳴。虞姬跳下蛟龍,拖著長長的發和裙擺挪移,環繞在大和女身邊的祭品警戒地組成一道人牆。
「大和女,怕我了嗎?」虞姬的聲音仿佛暗夜里冰涼的刀鋒,「你失了真身,就變膽小了嗎?」
大和女示意戰士們散開,對上虞姬的臉,「我只是高估了你的人性,居然還把你當人看待。沒想到你除了能做出把親弟弟當棋子使用,還能把他的真身煉成你的信木。」
虞姬將礙事的銀發撥到腦後,踢了踢蛟龍,又看一下大和女緩緩崩裂的真身遺跡,「他也算是死得很有價值了,還給我留下了一個好佷兒。大和女,恐怕你還不知道吧,燈塔把最後的火種,搞丟了哦!」
「你比以前更賤了!」小和女忍不住道,「又是你搞的鬼!」
虞姬看向小和女和大和女之間連接的綠色誓約光帶,揚起尖下巴,「要打嗎?你們現在全部加起來,都打不過我哦——」
希光挑了一下眉。
虞姬轉眼看希光,未斷的尾音繼續道,「只要這個小祭品不動手。可是,你敢違背燈塔的教育,傷害一名女尊嗎?」
希光聳肩,右手把玩鳳凰符筆,「試試看咯——」
小和女立刻向希光送上大拇指,「小家伙,好樣的。你幫我抽這女人幾巴掌,我幫你在陽女面前說好話,讓她賜給你黃金面具——」
「那有什麼稀罕!」希光不在意,看看虞姬身側龐大如山的蛟龍,符筆指過去,「虞姬是嗎?這只大家伙,是我們打下來的,你一個人佔了,不好吧?」
虞姬挑了一束銀發在手中纏繞,「那怎麼辦呢?我從來都不喜歡和人分享——」
希光和蛟龍斗了一場,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巴不得再找人打一架試試自己的能力,符筆張開便要先攻擊。
「希光,滾過來——」旦的聲音在夜空中炸裂開來,回音層層疊疊。
希光收住身形,抬頭,皺眉看向高塔所在之處。
虞姬「咦」了一聲,「那是誰?」
希光將符筆插在後背上,向大小和女拱手,「兩位尊者,旦先生找我,我先去。」
大和女頷首,「戰士們會保護我們去高塔,你先行!」
小和女高聲,「小家伙,告訴我親愛的,我馬上就去找他!」
希光惟恐天下不亂,「我讓陽萌把他送你啊!」
「那真是太好了!」小和女興奮地笑起來。
虞姬紅色眼楮盯住希光前行的方向,用力將手中的枝條插|入蛟龍的身體,單手托舉,隨著希光腳印前行。
「賤人,你想干嘛?」小和女怒道。
虞姬抿唇,「好像有一個很強的人,我得去看看!」
希光在風中疾馳,片刻便見了亮如白晝的高塔和高塔下的結界,他站在山石上,凜冽的風將他的衣袍吹得列列作響。他想了一下,模模胸口跳動的心髒,似乎感受到了那里面陽萌暖洋洋甜膩膩的味道。希光冷哼一聲,一頭扎入結界中。
結界內集結了太多的戰士,陽萌和旦站在結界的邊上,希光輕輕落在陽萌身後。
旦抬眼看向希光,對上希光的眼楮,表情越發冷了。
陽萌扭頭見了希光,道,「回來啦?抓住蛟龍了嗎?」
「抓住了,不過被發光樹那邊的虞姬撿了便宜。」希光上下打量陽萌,「你還好吧?」
陽萌剛要回答,旦道,「不好。」
希光扯了下嘴角,又見站在一邊沉默的晨東,突然皺起眉頭,惱怒地看向陽萌,「陽萌,晨東先生是怎麼回事?」
陽萌心里本來對晨東的事情就有點不得勁,听了希光質問般的語氣,更不高興了。
旦冷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嗎?我會好好告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晨東,你帶陽萌跟我走。」
希光感覺得到旦身體里既內斂又暴怒的氣息,還未說話,旦的手不知怎麼動了一下,希光便見自己的鳳凰符筆出現在他手中。希光大吃一驚,旦盯住他,雙手合攏,將那鳳凰符筆捏成粉碎,狂暴的能量爆開,卻又被旦束縛在掌中,最後消散。
旦展現出可怕的力量,希光脊背發涼,知道自己這次不死也要月兌一層皮了。
陽萌想說點什麼為他解圍,旦立即瞪了過來,陽萌馬上慫了。
「都跟我來!」旦轉身,雙足點地,沖出結界,融入黑暗之中。
陽萌無奈,對希光道,「我就說了吧,他會很生氣的。」
希光很在意地看著晨東,不理睬旦的吩咐,道,「你過來,我背你。」
陽萌習慣了希光,自然地爬上希光的背,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哥哥一來就抓了晨東,硬給我的,說是要頂替你的失職呢!」
希光淡淡「嗯」了一聲,全身肌肉繃緊,利劍一般射出去,晨東緊隨其後。
旦落在一條深深的溝壑前,站定,深淵下方黑暗的氣息吞吐。
希光背著陽萌落定,陽萌滑下來,「哥哥,這是哪里?」
晨東站定,「這是異獸的深淵巢穴。」
陽萌張開眼楮看這恐怖的深淵,「來這里做什麼?」
旦看著希光,「小崽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對陽萌做了什麼。」
希光眼楮微眯,「你發現了?」
陽萌怔住,視線疑惑地在兩人間轉來轉去。
「沒有人能將她的氣息從我眼前抹去。」旦的眼楮里翠色越來越濃,「你最好老老實實坦白——」
希光不說話,手放在胸口。
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陽萌有點無措,她站到兩人中間,「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听起來,和我有關?」
「晨東,把陽萌帶開。」旦盯住希光,手上躍躍欲試。
「既然和我有關,為什麼不告訴我?」陽萌大聲,「來都一起來了,敞開說啊!」
「好吧!」希光伸手,攬過陽萌,伸手去解她的衣扣,陽萌馬上捂住,「你干什麼?」
「把你的背,給他們看看!」
陽萌半信半疑,希光干脆伸手扯下她後背的衣服,伴隨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陽萌白玉一般的脊背露出來,一個繁復的龍形符文盤踞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