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萌被希光抱在懷中,銳利的氣流割破了兩人的衣服,希光面具被沖開,露出他惱怒的臉來,臉頰上甚至有一兩條又細又深的血痕,他揚手抓住面具,惱怒道,「還真是亂七八糟啊!」
「怎麼回事?」陽萌伸手模一下希光臉上的血珠子,「沒擋住月亮們的攻擊?」
晨天望向祭壇中被爆炸沖成飛灰的血液和血肉,道,「不,是尊者沖關又失敗了。」
陽萌仰頭看,一具女|體攀在祭壇的邊沿,黑色長發海藻一般垂下地面,她雙目如火掃過壇下眾人,視線停留在希光的臉上,一邊指向希光一邊憤怒道,「把更多的祭品給我送過來,我要更多更強的祭品——」
希光皺眉,抬手將面具扣在臉上。
晨天揮手,立即有白袍的少年順著祭壇的台階爬上去。
「不是這樣的,我要他——」一根草鞭從祭壇上甩下來,抽飛那些白袍少年,默語上半身昂立,手指指向希光,「把他給我弄上來。」
藍色面具遮擋了晨天的面孔,陽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緊繃的下頜線條可知他壓抑的憤怒,他慢慢道,「尊者,這位先生是陽女的祭品——」
草鞭從天而降,抽在晨天身上,「無能的蠢貨,滾開。」
草鞭向希光的方向蔓延,陽萌腦子還沒做出反應身體卻已經動了,掌心射出一根粗壯的藤鞭打飛默語的草鞭,因是第一次正面和人交鋒,掌握不好力度,勁兒用得太大,居然將那草鞭粉身碎骨,又不知何故,那些被粉碎的草鞭居然化為了灰燼,空中殘留炙熱的溫度。
默語這才正視希光身邊很沒存在感的陽萌,下半身的草藤移動,「你是誰?」
「我姓陽。」陽萌和希光身邊觀禮的人被驅散,形成一個半圓將她倆團團圍住,陽萌心里有點打鼓,這什麼狀況?她用手肘戳了戳希光,「喂,現在什麼狀況?我們是要打呢,還是準備跑?」
「你個慫貨,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來了,你還跑?」希光厭惡自己被當做貨物衡量。
「她要的是你,我剛才是幫你忙而已,怎麼就是欺負我了?」陽萌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環視周圍人群,晨天充滿歉意地看著她,她看一下希光臉上的面具,這才慢慢想起來,「啊——,你是我的啊!居然這樣,也太沒人權了吧?」
希光翻了個白眼,「你一來就被弄走了唯一的祭品,想想,以後誰都能來踩你一腳了——」
「早說嘛,肯定是干架了啊!」陽萌眼楮亮晶晶看向默語,忿忿道,「你可真不要臉啊,大庭廣眾之下搶別人的東西,不知羞恥嗎?」
默語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萬千草鞭洶涌射向陽萌,陽萌逞了口舌之快,手忙腳亂將下半身化為巨木,身軀被托上半空,百仞林立如刀兵。陽萌知道自己的身體很堅硬,她想要試試強度,完全不講究任何技巧,鋒利的百仞直入祭壇,瞄準草鞭的主枝切下去,中途祭壇下一老者向她凌空一拳,可百仞如入無人之境,瞬間便切開一大片。
晨天在默語動手之時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但見自家尊者被陽萌壓制卻忍耐不住,從身後抽出一柄劍便要沖上去。希光身形如鬼魅一般晃到他身前,符筆筆尖冷冷地點在晨天眉心,希光另一手揮一下,天上集結的大片符文游龍一樣落下來將祭壇團團圍住,更將試圖爬上去幫忙的祭品一一甩飛。
「你,動一下試試!」希光手上用力,晨天眉心血珠子浸出,「我會把你撕成粉碎,粘都粘不起來。」
晨天保持劍未出竅的姿勢,希光道,「螢草默家,真是見識了。不僅對幫忙的朋友不感激,還起了覬覦之心——」
晨天知這兩張生面孔新來望野城,雖然是晨曦親自帶來的,但根基未實,又不知根底。今天的事情,傳揚出去著實有損默家顏面,晨天看對面幾位長老排兵調將分明有要將此二人滅殺的意思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希光見晨天眸光由迷惘轉為決絕,心知不妙,這是要殺人奪寶兼滅口啊,高聲道,「萌萌,制住祭壇上的默語,他們要殺人滅口啦!」
陽萌正將那一團團草鞭切得爽利,見默語痛得慘叫心生同情想要收手,听到希光的叫聲,心里一抖,慘了,惹出禍事來了。陽萌也顧不得同情還是不同情,更顧不得祭壇上有多少機關和講究,一送便躍上祭壇,一根粗壯的百仞狠狠扎入祭壇中央盤成一團的草根,另一根百仞本想要戳在默語背上,哪里料得默語掙扎,百仞扎入她的胸月復,血流如注。
「無禮之徒,怎麼可擅上祭壇,毀我血脈!」老者的聲音響如洪鐘,但似有所忌憚,根本不敢出手。
陽萌心中暗罵一聲,事情好像越變越糟糕了,但已經走到不死不休這一步,她不能退,干脆又伸出一根百仞狠狠壓住默語的頭,居高臨下道,「默語,讓下面的人住手,不然,我把你腦袋割下來當球踢。」
默語不甘心掙了又掙,可惜一個未成年的女尊哪里敵得過成年的女尊,身體在臨近崩潰之時,眼見人形又要崩潰。
希光見陽萌控制住默語,心中一喜,伸手月兌出一串符文要將晨天束縛住,身後一聲淺淺的空氣鳴叫,似有利物飛來,希光忙錯身飛躍,果然是三根烏芒針,一根瞄準後心,一根封了退路,一根打在他的符筆上。希光避開了後心一針,卻躲不開退路上那一根,只得棄了晨天用符筆硬抗,針和筆相撞,希光遭受狠狠一擊,身體控制不住,飛出千余米外。
希光翻身躍起,忍住內腑翻騰,抬手擦去嘴邊的血跡,見一白發老者從觀禮的人群中飛出來。希光還未看清楚來人是怎麼動作的,頭上便有泰山之力壓下來,希光抬手硬撐,半截身體被壓入泥土,反手一根符文從希光身體中射出纏斗老者,壓力陡消。
希光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路面上,將身體拔出,「誰?!」
「小子,太猖狂,欺人太甚——」老者單手握住符文,符文消散,老者凌空一圈,動作看似簡單,但希光卻避無可避,惱怒地伸手揭開面具,露出眉心完整的金色徽記,第三只眼欲開未開。
「想她死嗎?」陽萌的百仞把默語的身體從祭壇上拖下來,腳死死踩住她的頭,更有無數小百仞扎入默語身體的重要部位,「那個老頭,不想她死就快點收手。」
「五長老。」晨天掙扎著站到老者身邊,「尊者那邊——」
老者哼了一聲,緩緩收回手,看著希光眉心的徽記,「哪里來的小崽子,目無尊長?」
希光沖陽萌招手,陽萌飛快拖著默語站到他身邊,「沒事吧?」
希光強道,「沒事。」
陽萌看老者,腳上更用力踩默語,幾乎將她的頭踩入地面中,「老頭,你好不講道理。我們幫你把月亮的偷襲擋住的時候你不出來感謝,你家小崽子搶別人東西的時候你不出來教導,自家小崽子打不贏的時候就出來以大欺小,你白活那麼大年紀,該埋起來好好反省反省了。」
「擅上別人家的祭壇,毀人血脈,這是要世代不死不休的仇恨。」老者氣勢陡漲,「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跑。」
希光上前針鋒相對,「老頭,默語奪人祭品同樣是毀人血脈,這仇我們也消不了。」
老頭冷笑一聲,「不過一只祭品而已,搶了也就搶了,居然敢在我面前猖狂。」
希光和陽萌對第七星域的規矩模不著頭腦,但此時分明就不是講規矩的時候,不然不曉得哪個說辭又落入圈套。
陽萌對希光支支下巴,「打出去?」
「既然說我們壞他血脈,我要不壞一壞,還真白擔了這個名聲。看我的!」希光第三只眼全開,金色光芒照亮這片小小的街區,無數他之前放出的符文環繞飛翔,在空中集結成一只飛凰,凰羽如燃燒的火焰,立在兩人身後。
陽萌也被激起了倔勁兒。「這麼不講理的老家伙,就該教訓教訓他——」
希光的飛凰展翅,灼熱的氣流洶涌向祭壇而去,老者眼見不對,腳在地面跺了一跺,祭壇被激活一般緩緩沉入地底。晨天趁希光操控飛凰,一劍劈向他面門,陽萌一枝百仞擋在希光身前,晨天瞥一眼陽萌腳下的默語,默語搖頭,萬千發絲化為草藤纏在陽萌下半身,晨天轉身一劍劈向陽萌。
陽萌一心二用,要抗住晨天那一劍,生生從眉心射出一根金色百仞化為盾牌,本以為怎麼也要受點傷,哪知金光一出便如日東升,半個望野城被這光照耀。黑暗一層層褪去,長久以來不曾再見過的都城原貌顯露,黯淡的城市建築如棋盤縱橫,一個個家族的祭壇沉默地包圍著燈塔矗立。那光沖天而起,直入雲霄,如神光初顯,一閃而逝,有飛凰繞光柱盤旋,化為灼白的火焰撲向一尊黝黑的祭壇,紅艷艷的岩漿翻騰灼燒,植物被焚的香氣蔓延全城。
陽萌看著眼前一片流火的大地,用力眨了下眼楮,只有一句話,「天啦,我們居然這麼厲害?」
希光看飛凰余光散盡,翻滾的岩漿向街區外蔓延,又見周圍的人驚呆了做不出反應,一手拉住陽萌,一手甩出符文捆綁默語,「快點跑吧,那火是我借助符文的力量燒起來的,撲不滅。」
「怕什麼呢?」陽萌握拳,「我們這可是正當防衛——」
陽萌話音未落,燈塔上響起警報,警報聲刺耳尖利,傳遍了半個大陸。
希光仔細听警報,飛奔中又見街道兩邊的房舍揭開,無數殺氣騰騰戴不同徽記面具的祭品躍起,立在屋頂的高塔上,面向火光的方向。
「太陽啊,我們的太陽——」更遠處,有激切的聲音傳來,「太陽的神光——」
陽萌抖了一下,看向希光,「呀,我們好像闖禍了。」
希光斜一眼陽萌,再看看綁在後面的默語,「嗯!」
「都是因為你——」陽萌這下開始忐忑了,「紅顏禍水啊!哥哥明明是讓我們來處理默語女尊的事情,搞成這樣了——」
「老頭子說處理,可沒說怎麼處理。」希光眼珠子轉得飛快,「只要抓住了她,總是有辦法的。」
陽萌看一下被希光纏得奄奄一息的默語,「哎,我這也算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吧?」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希光滿肚子都是氣,「還不是那個老不死的坑我,什麼祭品,居然可以被隨意搶來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