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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沈知寒心一緊,推開窗門就跑出去,池面上漂浮一件熟悉的衣服,是姜瑤今天上午穿的。

他沒有多想,月兌了外套一頭扎進池塘。

……

「撲通」一聲。

姜瑤在房間里听到池塘的聲音,淡定地扶著牆邊的橫桿,繼續做自己的復健運動。

沒多久,中庭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是落水狗上岸了。

緊接著窗戶傳來咚咚咚的敲擊,沈知寒在外面狂打玻璃,還抓著手柄使勁擰了好幾下,動靜之大,好像要把玻璃拍碎。

幸好她早就把落地窗關嚴實,連窗簾都拉上了。

姜瑤繼續活動腳腕。

這套復健運動,她從醫院回到這個家後就一直在偷偷在。

因為不能配合物理治療,也沒有他人的幫助,所以她恢復得異常緩慢,也異常艱辛,堅持了快兩年,才恢復到現在的行走水平。

雖然現在身體狀況已經好多了,但她從來不敢怠慢,依舊堅持鍛煉下肢力量,因為失去過,所以知道有多珍貴。

正門響起  的拍門聲,沈知寒穿過走廊,繞到她門口,大力砸門,聲音隱忍︰「姜瑤,開門。」

她已經把防盜鏈掛上,即使沈知寒撬開門鎖也進不來,但他的聲音卻令她沒由來地感到不安,姜瑤一邊拿著頸上的毛巾擦汗,一邊謹慎地走到門邊。

屋外的人暴躁地砸門怒吼︰「我勸你最好開門,不要逼我動手。」

姜瑤原本只是想氣一氣沈知寒,他拿她的腿做威脅,她就用她的命威脅回去,可沒想到沈知寒的反應竟然這麼大,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你想干嘛?」姜瑤底氣不足地問。

「開門。」他不想跟她廢話。

姜瑤緊張地攥緊了毛巾的兩頭︰「是你先惹我的。」

他現在根本無心跟她掰扯是非先後,他只希望她快點把這道該死的門打開!

沈知寒   又開始猛砸門,門板不安地劇烈晃動。

「好,我可以開門,但你得好好說話。」她已經受夠了他的各種身體暴力,他粗魯起來就像一頭聞到血腥味的野獸,根本沒有理智。

屋外安靜了,過了一會兒,響起兩聲清脆的叩門聲。

姜瑤知道這是回答,他的情緒已經緩和許多,于是手握住門把,慢慢地、慢慢地打開。

沈知寒一推,防盜鏈頓時繃直,門與牆之間只開出一道小縫,她迅速藏到門後。

幸好還有防盜鏈!暗自慶幸。

「你出來。」他說。

「……不要。」她背在門外,不敢妄動。

「這個東西根本攔不住我。」沈知寒彈了下緊繃的鐵鏈。

姜瑤惴惴不安地說︰「沈知寒,你得講道理……」

「那就面對面講。」

 當一聲響,門被撞開,防盜鏈悲壯地震蕩,姜瑤被蠻力一帶,栽倒在地上。

她迅速翻身,目瞪口呆地看著沈知寒把一把長近半米的手鉗「砰」一下摔在地上。

「你……」他早就做好準備,誘她開門。

「這樣玩,有意思嗎?」

他揪著她脖頸的毛巾,把人猛拽過來,姜瑤失去重心,狼狽地跪撲到他面前,扶住地面,才把身體穩住,麻痹的痛感從膝蓋骨傳來,她低頭咬著牙,一言不發。

沈知寒抓著毛巾往上提,逼她把頭抬起來,又咬牙切齒地問了一遍︰「裝死有意思嗎?有意思嗎?」

「……」他全身燃著怒火,她不敢講話。

「嗯?姜瑤?你回答我?」

他晃著她的身體逼問,高挺的鼻尖幾乎要頂到她的,姜瑤一直垂著的眼皮終于抬起,顫顫地露出兩個發紅的眼︰「沒意思。」

她咬著牙,極力憋住情緒,與他對視,睫毛卻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

沒意思,沒意思透了,這樣的生活沒有意思,她的人生更沒有意思。

辛辛苦苦鍛煉兩年,才能換回一雙腿;

好不容易出一趟門,才遇上一次逃月兌的機會;

別人輕易就能擁有的健康,她卻要花百倍才能得到;

她把所有幻想和賭注押在那場逃亡上,卻撞上他這麼一個巨大的意外。

OK,算她倒霉,她認栽,可他呢?

他憑什麼把她丟在醫院卻又突然出現,他憑什麼用一句輕飄飄的「我就是騙了你」就敷衍她所有不甘。

他,以及他身後的那些人,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個正常人來看待。

在他們眼里,她可以是破碎的布女圭女圭,可以是廢棄的垃圾桶,可以是街邊一棵干枯的老樹,可以是生活中任意一個不會引人注意的物品,卻唯獨不會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毀掉了她怎樣的希望,他根本就不明白那些他們輕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多麼得遙不可及。

所以他才可以肆意地威脅她恐嚇她,把她重重摔在地上,再狠狠地提起來。

她不會碎,也不能碎,因為他還會繼續暴戾地對待她。

「你想打我嗎?」姜瑤被他攥著,氣息不穩,「你想打我嗎?」

沈知寒的手頓了頓,凶狠的眼神依然攫著她,怒氣洶涌地逼問︰「你在說什麼?」

姜瑤咬著牙藏住怯懦,語氣強硬︰「你是不是想動手?」

她的身體可以被人摔在地上,但她的自尊絕對不可以,就算被欺被侮,她也不會讓自己擺出弱者的姿態。

大不了就是這樣,反正都已經這樣,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更糟。

沈知寒卻詫異︰「他們打你?」

陳助理給的合同里確實沒有約束他太多,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一層;這是一份和以往差別很大的委托,他現在才明白。

沈知寒有些不敢置信︰「那些保安,對你動過手?」

「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差不多。」她的目光一寸寸下滑,定在他攥得青筋暴起的拳頭上。

「你比他們還多一層虛偽。」

這句明顯的挑釁令他瞳孔驟縮,猛地提近她的身體,語氣警告︰「姜瑤。」

她沒有瑟縮,與他四目相對。

氣氛劍拔弩張,即將繃弦的一刻,他猛地松手將她甩開,姜瑤沒有預料地往旁邊翻倒,跪在地上的膝蓋卻沒有移動,她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膝頭。

沈知寒呼吸沉重地釘著她,像要把她的身體釘穿。

頭發被推搡得有些凌亂,姜瑤等膝蓋的刺痛消失,才撐著地面坐正,她一言不發地撫順頭發,把鬢角碎發妥帖地別在耳後,然後雙手捂在眼楮冷靜了一會兒。

深吸一口氣,再放開時,發紅的眼眶恢復如常︰「你出去吧。」

……

沈知寒的目光從震怒,到困惑再慢慢變成古怪。

她的喜怒哀樂不受他的控制,她的驕傲自尊豎起了銅牆鐵壁。

他竟有挫敗感。

氣氛凝滯,沉默無邊地綿延,急促鈴聲乍然響起,打破二人之間的僵局。

有客人。

**

別墅門口,停著一輛銀色卡宴。

鄭希音穿著一身紅色的刺繡斜紋軟呢套裝,站在別墅大門前,身旁的隨從不厭其煩地按著門鈴。

山上的氣溫比較低,冷風穿衣而來,她的衣服不御寒,鄭希音低頭給自己的手呵了一口氣。

門突然開了,一個英俊的男人走出來,他先看到西裝打扮的隨從,然後才看向衣著端莊得體的鄭希音,神色不耐里透著冷意︰「找誰?」

呵出的白氣還沒散開,鄭希音在白霧後溫柔地笑了笑︰「我找姜瑤。」

「你是?」

「我是她的母親。」

男人不甚客氣︰「有什麼證明。」

他的生硬令鄭希音意外,她拿出手機給陳助理打電話,說了幾句,把手機交給他。

沈知寒接過電話,听完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她,打開門︰「請進。」

他為鄭希音讓開路,卻把跟在後面的隨從擋住,兩個人對峙上,目光戒備不善。

鄭希音揮了揮手,叫隨從把手上的東西留下,出去等候,沈知寒瞥了那人一眼,把他手里的幾個高級包裝袋接過來,然後嚴謹地把大門關上。

鄭希音把他的一系列動作都看在眼里。

兩個人一起穿過庭院的甬道,他落後她半步距離,很專業也很謹慎的距離。

她似不經意地說︰「上次過年來這里我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警衛?」

沈知寒敏銳地捕捉到信息,身患殘疾的女兒,一年只來一次的母親。

鄭希音笑︰「謝謝你對姜瑤的照顧,看得出來,你很細心。」

到達別墅門口,他上前為她開門。

鄭希音一邊月兌鞋一邊問︰「姜瑤在哪?」

「書房。」

她頷了一下首,指著他手里的袋子吩咐︰「把這些送到她房間吧,」走了幾步又改變主意說,「還是送到書房吧。」

沈知寒跟她一起走書房門口,說了句稍等,然後上前敲門後才推開,鄭希音又不露痕跡地看了他幾眼。

姜瑤坐對窗戶,听到動靜,偏頭望過來,目光平靜地從沈知寒手上的包裝袋滑到鄭希音的面上。

後者指了下牆角︰「把東西放在這里吧。」

沈知寒俯身把包裝袋放下,轉身出去時多看了一眼姜瑤,才把門帶上。

鄭希音的視線隨著那道門合上而收回來,一投向姜瑤,嘴角便像融化般溫柔地彎了起來︰「瑤瑤……」

姜瑤冷冷打斷︰「你來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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