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白的燈光下,台側里走出一個身形筆挺的人。
咚咚地、靴子敲著地板的腳步聲。經過校長時,她感覺到這位老人溫和而充滿擔憂的目光。但她目不斜視,只是向台中央走去。
台上的人短發線條凌厲,眉眼精致而鋒銳,面無表情地走到台中央,手里拿著一份紙稿。
她先看了看台下,台下一片死寂。
她垂下眼楮看了會兒稿子,脊背挺直,神情認真。她微微張開了嘴——
——林奇站在台側,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但是最終他只听到了一句嗤笑著的「蠢貨」。
然後在燈光之下,陸離掛著懶洋洋的嘲諷的笑,將那稿子流暢地從中間撕開,揉成一團砸在地上。
丟掉講稿,陸離面無表情抬眼地看向台下︰「那麼,我作為學生代表進行演講。」
「我發誓我將不學無術。我寧願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倘若我站在高台上是為了拍蠢貨的馬屁,讀充滿虛假辭藻的講稿,看油膩丑陋的笑容,被毫無意義的制度禁錮。
我發誓我將不守規矩。如果規矩是為了讓自由的言語被燃燒,我將是首先去撞規矩的牆的人。
我發誓我將不求上進。讓需要木偶的人去找木偶,我的手腳不允許有任何提線束縛。
我發誓我將不計後果——」
她一邊說著這一句,一邊轉過頭盯著滿面汗水和怒火的林奇,忽然笑了一下。
——然後仿佛是一瞬之間,在林奇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里,空氣好像凝固又驟然加速流動!她好像剎那之間就移動到了他面前,原地跳起姿態輕松地來了一個回旋踢,鞋面著力精準地打在臉上,把他踢得骨頭發出沉悶的響聲偏移起來,然後受力向斜後方飛起來失去重心;接著小月復上又在恰好的時機挨了一腳橫踢,使他向後飛著重重地撞到了牆上——然後頹敗狼狽地滑坐了下來。
陸離又平靜地走回台中心,用散漫的口吻繼續說︰「……讓情願卑躬屈膝的人來當犬奴,我拒絕歌頌功德,就算必將因此受到處罰,也不會對我的行動有任何阻礙。」
「因為無人能損害我靈魂的自由與驕傲。」
「——以上,學生代表的演講結束。」
片刻,有人熱烈地給她鼓掌。很快,孤零零的掌聲很快有了應和,有人吹著口哨,大喊道「做得好!」
[主線一-轟動入學已完成。正在計算獎勵中……請稍等。]
她不著痕跡地輕笑了一下,從高台上直接跳了下來,輕飄飄地著陸,披風飛揚起極為凜冽的風聲,劃出颯爽的弧線。
掌聲、大笑聲、叫好聲、口哨聲和鼎沸的議論聲之中,遲到的軍警隊沖了進來,團團地圍住了她,金屬的部件踫撞的聲音作響。
身後秘書扶著林奇站了起來,站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一大塊烏青,流著鼻血,口齒不清地夾著髒話罵她。
「混蛋!你竟然襲擊帝國官員!我要讓你……我要讓你付出代價!軍警隊!把她關起來!關起來!關起來!!」言語間因為太過激動,還噴出了一顆帶著血污的碎牙。
然而軍警隊無人做出動作。校長溫和地帶著笑容說,「林奇先生,您大概沒有申請緊急逮捕令,這種情況下是無法逮捕我們的學生的——現在還是去找醫療艙比較重要吧?因為過了時限以後很多骨傷修復起來就會很麻煩了。」
秘書也低聲勸告他稍安勿躁。林奇的確疼得不得了,捂著臉惡狠狠地想來日方長,就帶著他的一隊人撤離了禮堂,同時陰沉著臉對校長說,「您應該好好管教您的學生!我會很快為他們制定全新的教育方針!」
校長微笑著拂去胸口前的灰,答道︰「期待您的指教。」
眾人散去,在又一次響起的歡呼聲中,陸離穿過人群回到艾麗亞身旁的位置上。迎接她的是一個激動的擁抱。她語無倫次,抱著她的肩膀晃——「天吶陸離!你太酷了!你根本沒法想象你有多帥!」但她又立刻冷靜下來,「可是你這樣會不會被那個棕豬報復?」
陸離是有把握地做這樣的事情的。
最澄是暗殺過大統領的人,還能被美人爸爸救下來——這說明她的生父的身份應該也是相當高地位的人了。
她其實有一個猜想——莫非自己的生父就是大總統?但這還不能解釋為什麼美人爸爸被安排到那個偏遠的墓星上生活,而且他們的真實身份也不能曝光,甚至是被當做潛在危險人物對待的。
她做出這種事情,既是為了完成任務,也有試探仍然在緊密關注著她的人到底會容忍她到什麼地步的意圖。
這時候系統音開始進行任務完成的獎勵結算匯報。
[主線一完成情況優異。獎勵-恢復劑-x5支、-虛擬圖書證-x30天有效期、-良好的武器鍛造券-x1、-良好的防具鍛造券-x1、-境界飛躍體驗券-x1、-合理範圍可以使用的立即變現支票-x30。]
[-恢復劑-持有數量5支
描述︰所有方面,隨時隨地為您恢復到完美狀態。所有方面。]
[-虛擬圖書證-持有期限30天
描述︰看不見的圖書館!理論上您認知範圍內的書都能借到,實體化成紙質書陪伴您度過悠閑時光。最多可同時借20本。持有期限到期後會自動消時,再次得到同類物品將自動累加時長。]
[-良好的武器鍛造券-持有數量1張
描述︰冷兵器?熱-兵器?冷兵器改造的高科技?不管怎樣,打造出來的武器絕對趁手,性能優秀!]
[-良好的防具鍛造券-持有數量1張
描述︰天蠶衣?金絲甲?(冷兵器限定的)刀槍不入?(可能會厚一點的)絕對防彈?顏色尺碼功能隨您挑選,擁有形態變化技能的宿主也可以放心的優秀選擇!]
[-境界飛躍體驗券-持有數量1張
描述︰劍神用了會流淚,武聖用了會沉默!突破世界極限的境界飛躍體驗!非常有助于打破瓶頸期——當然,只是一種體驗而已啦。]
[-合理範圍內可以使用的立即變現支票-持有數量30張
描述︰如果您的出生地點投放有失誤該怎麼辦?泡妞時發現忘帶錢包怎麼辦?快來找合理範圍內可以使用的銀行!只要您要求的金額不會造成當前世界的金融體系出現大幅度變化,隨時為您的生活提供豐裕的享受!]
[自動頒布新的任務︰主線二-保持兩年不是好學生的學生代表。日常任務版塊將會輔助您進行此主線。]
[主線二’-林奇的到來似乎和教會背後的神秘人有什麼關系,請宿主進行調查。(此任務在完成萊森德爾支線後開啟且自動分配序列號)。]
[日常-親吻。請享受與任意一個人的吻,強調需要宿主主動。]
在陸離听著系統音的這一陣子里,學生會的干事們維持了一會兒秩序,很快開學典禮就開始正常運轉。
其他三個年級的學生代表也分別上台演講,並且說明了學校的學生自治體系包括到什麼範圍內、日常著裝、出勤要求等細則,還著重介紹了學校的跨年指導體系。
布洛瓦高等學校每年入學的人數是固定的,招生的時候的的確確是無異于萬里挑一。入學後學校將會根據學生的各方面數據和事先發布的調查表來分配一對一的指導前輩;指導關系是三年級的學生和一年級的學生對應,持續兩年。但是這種建立起來的良好關系往往在畢業後也不會斷裂,而是一直持續下去,是深受評判的特色體系。
正式典禮和分班名單展示結束後,放送音通知他們在禮堂外的廣場上以班為單位進行集合,等待指導前輩接應。巧在艾麗亞和陸離在一個班,她好像早有預料地故作高深笑了一下,然後閑不下來地四處看班里還有誰——然後看到那個黑發翠綠眼楮的Omega小男生,又興奮地要晃陸離,但這次被她準確地躲開了。
前輩們都帶著投影可視資料表過來找人,帶走艾麗亞的是一個身形很小但是卻顯而易見很有力氣的Alpha學姐,染著夸張的粉灰色長發,綁著個高高的馬尾。跟她站一起倒是艾麗亞更像學姐——但是學姐拍了一下艾麗亞的肩膀,就立刻顯出了學姐的了不起︰艾麗亞吃痛地抱著肩膀蹲了下來,甚至帶著眼淚,慘兮兮地叫「……前輩!」
學姐嘻嘻一笑,「哎呀不好意思,我是指導你的前輩,三年級的赫狄安娜•托爾摩。最近在做負重訓練,根本控制不好力氣,多見諒呀多見諒。」
然後艾麗亞就被赫狄安娜帶走去接著進行校園參觀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有人叫到陸離的名字,「陸離同學。」
走過來的男生身量修長,比陸離要高出將近二十厘米。頭發是很沉穩的棕色,眸色發灰,讓人不太好讀出其中的情緒,一眼看上去是一個很英俊然而嚴肅自律的人——好像之前有看到,他就是三年級的學生代表。
Alpha信息素的沖擊。
公共場合隨便散發出信息素是非道德的,三十年前的立法會議上還被確立為了可以拘禁的風化罪之一。因為信息素比酒精帶來的干擾性更強,非常不利于整個社會的安定秩序。正因為有這種規定存在,Alpha、Beta、Omega才能夠維持表面上的秩序進行正常順調的生活。
但是陸離不一樣,她的腺體里被注入的毒素使得她對信息素比常人要有數十倍的敏感。這些數據是她在墓星的那些年里通過各種各樣的數據調研閱讀來自我評估得出來的結論。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對她來說是每天的意志上的磨煉修行。
很顯然,她的腺體內被注入的那種毒素應該是有相當大因個體樣本而產生的表現形狀的差異,所以即使她始終跟藥力對抗著,表現出來的絕非那個劑量相當的暴躁情緒的水平,卻也沒有任何人對此表示懷疑。
Alpha信息素使人傾向于攻擊性的,互相之間只有強弱一條道路,對峙起來絕不可能有和平一圖。之前所感受到的Alpha信息素對她來說都是無法構成威脅的,但是這次不一樣。理智地評價的話,她甚至能覺得這是一種很好聞的味道——令人聯想起潑墨的大片竹林,潮濕蒼綠的苔蘚與岩石,非常自然而颯爽。但是它表現出很強力的壓抑感,再加上陸離久違地感受到這種身高差,今天的腺體毒素又格外躁動——
她為自己的理智有點不受控制而覺得不滿。
于是陸離移開視線來避免讓自己的情緒更加失控,隨口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