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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暗潮洶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周如水及笄那日起,便再未見過王玉溪了。

那日的她與他,可算是不歡而散。

但王玉溪到底先給她來了信,信中言簡意深,他道知她彼時氣怒,亦有他明知暗娼樓卻不報之故。然,他之所以明知暗娼樓而不報,便是因他以為,王豹所行,比之暗娼樓更劣者甚而有之,若就此便打草驚蛇,才是大害。

更王豹此人,陰毒狡詐。就譬如前歲,他糾結家兵充作貧民強搶龐縣官倉,便是睚眥必報如公子詹,明知罪魁禍首是他,卻仍尋不出把柄,只得草草了事。

如此,若無實證,糾不著王豹的死穴,便是暗殺了王豹,他手下的那些陰陰暗暗不死,仍是枉然。更即便倒了一個暗娼樓,隱在暗處的關節不除,之後仍會有萬萬千千個暗娼樓,如此,憤而上報又有何意?

這字字句句,誠而又摯。他更如親眼見著了她似的,勸她莫要多加打探王豹的事兒,更莫要因暗娼樓之事輕舉妄動。又道,若實要妄動,也望在公子沐笙成親這日,與他相伴才好。

王玉溪這般給她台階下場,周如水自然欣然接受。一時如是驕傲的孔雀,萬千的心酸都散了個干淨,更遙想那遠在夏國披麻戴孝頻繁動作的夏錦端,只覺她已是這情場上斗敗了的野雞。

說來,王玉溪這「刺探敵情」的日子,實在挑得巧妙至極。

雖說,公子沐笙因彭澤郡大旱之事也受了牽連,在朝堂上直截惹得君上怒不可竭,卻君上雖趕踹著右相王端先行救災,卻許了公子沐笙成婚後再行繼上。

這般,朝里朝外都有些分辨不清,有估量著周王對公子沐笙存了偏見,疑他謊報嚴報傾軋兄弟,遂才叫他後人一步的。也有道是血親終是血親,周王內里還是顧念這骨肉親情,不願壞他好事的。

也因了如此,周如水在遲遲曉得這事後,不過搖了搖頭,堅定有之,卻無再多焦急。更也因了這番雲霧不透,權貴高門均不敢怠慢,王豹亦也在這被宴請的賓客之中。

而王豹一至,終于逮著他這大活人的公子詹如何又會放過?依著公子詹睚眥必報的性子,前陣子那悶虧叫他至今頭疼,這當口,可不得尋著機會好好出氣?更周如水出宮之時,分明清晰听公子詹笑喃,要叫王豹那廝橫著出去。更他說這話時,渾然一副逗鼠之態,眼底的譏誚戲謔都顯出了償恨之厲。

如此,這日夜里,王豹怕是萬般難至暗娼樓了!這也就就恰恰從了王玉溪避他耳目的心思。

是夜,周如水如約去了南街,依信進了與許家布鋪相鄰的茶鋪之中。

她亦是投桃報李之人,那日說了氣話以至心緒不寧了許久,遂來時索性就做了婦人打扮,以示昭昭心意。

彼時,茶室之中窗明幾靜,王玉溪一言不發地倚在窗邊,待看著周如水順著青石板路緩緩走近,泛著淡淡青色的眉宇終才松緩了幾分。

周如水邁入室門,便見王玉溪那倚在窗畔的側影如夢似幻。

不遠處,落日的余暉映照在古舊的青石板路上,也映照在他的身上,遙遙近近,仿若不遠處陣陣傳開的琵琶之音,時斷時續,欲說還休。

她方才朝他看去,他便也回過臉來,二人的目光須臾便攪在了一處,更有甚麼如是融融的日光一般,將二人籠罩入其中,直叫一股柔而密實的力量自心底升起,平直而深,動人至極,生生,而又不息。

周如水今日這打扮端得是傾城絕色,王玉溪眸中的驚艷卻只一閃而過,更多的只是溫柔。他溫柔地看著她,輕輕一笑,須臾,便柔軟地朝她招了招手,了然低道︰「阿念,過來。」

這聲音低沉親昵,仿佛羽毛般掃過周如水的心間,叫她一陣心悸,更叫她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日他對她說的話,他道天下雖大,世事險迫。卻對他而言,唯她至重!更他贈她的蟠螭燈上,亦清晰地寫著「執子之手,燎之以明。」

她知他並非處處留情之人,也慣然不會口是心非,能對她這般表態,實是難得。恍惚便叫她覺著,前塵似夢,往昔苦難都成空。她跋涉千山萬水,淚流日日夜夜,或許,便是為了期然與他相遇。

遂她長發為他綰,待一走近,對上他那仿佛搖曳著火光般的深情眼眸,上前便摟住了他的腰月復,倦入了他的懷中,手爬在他緊實的背上,閉著眼楮,長長吐出口氣,輕輕地說道︰「願你我情久意長,自綰發以來,迄于白首。」這話,是收回那日的氣話,也是道明她對他的情誼。

卻王玉溪低低一笑,垂首貼向她的額頭,望著她,清俊平和的眉眼慢慢軟化,就這麼盯了周如水一會兒,直叫她被看得不自在了。才不疾不徐,低而專注地說道︰「此言差矣!阿念怕是不明,待汝之情,日月有盡,吾心不息。」

暗娼樓之所以暗受推崇,久滅不消,便是因這其中私妓,不光色藝雙絕,更大都出自落魄名門,是往日里那些個布衣富賈可望而又不可即的。遂,暗娼樓不同于旁的妓館,雖齷蹉至極,行行種種卻又極盡風雅,得入其門,更是難上加難,又有吹噓作耀之嫌。

遂王玉溪以重金換得門貼,也不過入得偏席,待絲絹屏風一遮,帷簾低垂,他們只能遙遙見著室中舞池,倒不如舞池左後兩側那簾後高席視野俱佳。

卻二人坐于席中,因著屏風遮蔽,雖在歡場,卻一時又如置身于外,實有幾分隱秘幽靜,倒還真似高門宴飲。

因曉得四周多有耳目,周如水乖巧倚在王玉溪身側,待得嬌瀝瀝的曼妙歌聲自暗處響起,才抬起臉來,悄悄打量起四周局制。

彼時,夜幕降臨,雲氣收盡。

鋪滿素色錦緞的室內燈光依次黯去,舞池中屏風四遮,只見美人影,只聞美人歌,卻不見其人。堪堪種種,倒在故弄玄虛中,衍演出了一副美人閣中坐,堪只露衣角的魅惑之態,比之平常歡場的露骨低俗,實是風雅高姿了不少。

卻她的視線也只在那舞池中停頓了一瞬,須臾,便不動聲色地盯向了舞池左右那簾側高席。只可惜,簾幕後人影雖是若隱若現,卻實在看不分明。

她心下一冷,卻見王玉溪的眸子微微一眯,其中嘲諷有之,冷厲更甚。但這情緒極快,一瞬就淹沒在他沉如子夜的眸光之中。

見狀,周如水視線一劃,又朝舞池望去,眺著那密實屏風也遮不盡的風流體態,低低笑道︰「夫君可是瞧入了迷?竟連妾也不瞧了!妾往日唱的曲兒,真會比她差了不成?」

她這般言語不過掩人耳目。卻王玉溪听了,低低一笑。

他直就將她摟入了懷中,聲音溫柔愉悅道︰「阿念聲聲如天籟,旁人如何可比?」說著,他微涼的指尖亦輕撫上了周如水的手背,愜意地看了她一眼,才湊近她耳旁,謊作**般地低聲說道︰「我方見那左側簾後,有人腰墜指骨。」

腰墜指骨?

這話一出,周如水直是一怔,視線在他面上一頓,半晌都未作聲。

周人皆知,蠻人喜虜,性暴好武。往年燒殺滋擾,常以奪人頭顱為樂,更有的,會生剝活人手骨配做腰飾,以示夸耀。若那簾後之人腰配指骨,多半便是蠻人無疑!

如此,不談他們來此為何,便談兩族之間血海深仇,蠻人如何能入得周境?又堂而皇之至于鄴都?更又到來此地?這各中關機,無一經得起細想。但凡細想,都叫她心中沉沉。

便就在這時,左側高台珠簾掛起,一箱箱箱籠被搬入其中,周如水也果然看清了那座中之人面容迥異的相貌與腰間綴著的指骨。

這情景左右不過一瞬,須臾,舞池之中歌聲轉歇,屏後美人緩步而出,原本黯淡的舞池之中,隨著那領舞美人的腳步,徐徐便燃氣了耀目光火。緊接著,三五女郎踏著木屐曼妙而來,舞步輕盈,美輪美奐。

應著琴音,王玉溪收回視線,執杯而飲。

周如水亦收回視線,自他懷中微微抬首,染著憂慮,凝睇著他道︰「這酒烈麼?」

聞言,王玉溪微笑地看著她,好笑地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玩味道︰「尚可。」

仿似要一醉解千愁,望著他那杯中酒,周如水頗有了幾分躍躍欲試,遂便嬌著嗓道︰「妾試試?」

這般,王玉溪倒未阻攔,不過挑了挑眉,便將杯沿放在了她的唇邊。

周如水秉著好奇順著杯沿抿了一口,須臾,眉頭便是一皺,直被嗆得咳出了聲來。

她只覺舌根火辣辣的麻,抬眼便瞪向王玉溪,嗔道︰「這酒可烈!夫君怎的卻道尚可?」

這嗔怒的模樣仍透著純美,話中的親昵更不可言說,直惹得王玉溪微微眯眼,輕笑著撫了撫她的發,垂首,便啄了啄她的唇。

少頃,他更是含著她嫣紅的唇畔,眼眸彎彎地低低喃道︰「烈酒燙喉非可懼,慢品足矣。夫人既覺酒烈,為夫自當分擔。」說著,即又露出一抹笑來,神采熠熠地再次吻住了她。

周如水被他親得身子發軟,睫毛來回裔動了幾下,望著昏暗燈光下王玉溪那如雕如琢的俊美容顏,恍惚間,有些不明所以,卻又,不舍抗拒……

他的氣息清朗怡人,如是風過竹林,軟唇相觸亦是說不出的旖旎,更她的雙手環在他腰月復之上,所踫觸到的緊實背脊,都仿佛無聲地昭示著她身前這少年所不為人知的寬厚與力量。

小小的屏風之間,溫度莫名就升高了不少。昏暗的光火之下,旁人隔簾看來,只見一雙妙人兒你濃我濃,一個傾身低吻,一個下巴微揚,婦人鼓鼓的胸脯蹭在兒郎的手臂之上,動情至深,引人遐想。

見此情景,隱在暗處用作監視新客的玄衣人皆相對而視,須臾,才放下心來互一點頭,又默了半刻,便就往別處去了。

也直是待那極是輕巧的腳步聲走遠,王玉溪才輕放開了周如水。他摟著她強壓下澎湃的情潮,明眸半眯,抬眸,便冷盯向了已是空當的隱晦暗處。

這般,直待周如水在他懷中捂著臉如貓兒似的輕哼了一聲,王玉溪的眸色復才回暖。他摟著周如水輕哄似的搖了搖,半晌,才貼上她的耳畔,忽的嘆道︰「阿念可知,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如今摟卿入懷,溪仍恍若夢中……」

這話極輕,在耳際不過飄渺而過,周如水卻听得痴了,一時忘了場合,不覺便低低笑出了聲來,自指縫中漏出一雙大眼,笑眯了眼道︰「如今才知,丈夫也是會患得患失的。」

說著,她更不再作羞,扶著王玉溪的手臂便要在他懷中坐起身來,卻她余光一掃,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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