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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王鐵橋遠去的身影,吳大力皺眉狐疑道︰「殿下,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靖王收回了打量尸體的眼光,似乎並沒有認真在听,只是點了點頭道︰「接下來的事情交代你了。」

吳大力應了一聲,與仵作一同搬動尸體,開始善後的工作。

靖王沒有出宮,他迎著風雪,獨自一人緩緩踱步,最終來到一處氣勢恢宏的殿宇之前。守衛與宮女太監們想要行禮卻被制止了,靖王連城示意他們自行忙去,自己卻靜靜地站在慈濟宮之前沉默良久。

沉默良久,似乎連風雪也受不住這地方的死靜,漸漸吹刮起來。靖王連城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握拳至唇邊輕輕咳了咳,隨即拾階而上。

行了數十步,終于走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又走過長廊,靖王方方停下腳步,門前的殿門便悄無聲息地打開,一黑臉宮女冷著臉從慈濟宮內邁步走了出來。

她的腿腳似乎有舊傷,走路的節奏在某個節點上稍稍有些遲滯,只是並不十分明顯,若非細心觀察,只怕一般人並不能發現她的腿腳有問題。

「靖王殿下。」石蘭稍稍垂眼行禮問安,並沒有詢問對方的來意,不知是早已知曉,還是對此漠不關心。

「她呢?」靖王沉聲問道,雋永而帶著書卷氣的眼稍劃過一絲擔憂,「頭疾又犯?」

石蘭沉聲對答道︰「已經敷上了王大人給的草藥,此時已經好多了。因著國舅爺父子倆的事情,娘娘近些日子來幾無睡眠。若王爺……無禁要事,石蘭希望此時不要打擾,讓娘娘好好歇息吧。」

她難得說這麼長的一句話,調里帶著股波瀾不驚的冷淡語氣,似乎並不在意對方是魏國尊貴的靖王殿下,更像是對付乍一見面的陌生人一樣冷淡應對。

「如此……本王便不打擾了。」

靖王眼神一黯,倒也沒有過多計較這些。早在端州認識衛若水之時,他便知道石蘭一直都是這個性子。听說是因為父母雙亡孤身一人流落關外,念著衛若水的救命恩情一直跟隨左右,這些年來倒真的忠誠不二,似乎眼底心里都只有衛若水一人一樣。

「這些年,也辛苦你了。」靖王真心謝道。

石蘭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從門內又小心翼翼地邁出來個小宮女。她小跑著卻腳步無聲,趕忙跑到石蘭面前,見著靖王愣了愣,回過神來又趕緊踮腳湊著石蘭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

石蘭沉寂如死水的眼底微微一動,視線落到靖王的身上。

「娘娘請王爺入內一敘。」石蘭行禮,說罷便在前作出領路的姿勢,帶著靖王進了慈濟宮的大門。

靖王點頭,跟隨石蘭的腳步上前。乍一跨入慈濟宮的大門,便覺得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陰森的寒氣與潮熱的藥味,讓他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

這稠重的藥味讓他的思緒忍不住飄到另一處宮殿之中重病的孩兒,滿目的黑色與白紗帳太過沉重,讓他滿心地不大痛快。

驀然地,他懷念起當初百家燈火之下面帶嬌羞笑靨如花的純真姑娘來。

重重紗帳因空氣的流動紛紛飛舞,好似無數白皙而無骨的手臂不停地招搖著讓人步入黑色的沼澤一般。

石蘭領著他在一重紗帳之後停下,便帶著服侍的宮人們退了出去。隔著三層薄紗,靖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簾後榻上若隱若現的身影,他甚至在試著猜想,曾經讓自己牽腸掛肚的女子此時是不是應該靠在床頭,頭上纏著治頭疼的草藥是否安置妥當,不知她是因為操心國家大事還是病重皇兒,透過紗簾靖王似乎都能看到衛若水身心俱疲的靈魂一般。

沒有行禮,他們之間不需要行禮。

「查出來了?」衛若水咳了咳,疲憊問道。

「身上處理得很干淨,但是王鐵橋認出致死的毒藥來自南楚。」靖王略一斟酌,並未將今日所見所聞盡皆道出。

「南楚……」衛若水輕輕念著這兩個字,忽然冷笑道,「神殿好大的野心!」

靖王默然,只是補充說道︰「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

「無需證據,只需要我們知曉其中的真相就可。」衛若水悶哼一聲,輕輕抬手揉著裹了藥紗的太陽穴,又問道,「鯉兒那里……如何?」

「老樣子。王鐵橋那里可能會有人有辦法。」靖王下意識放柔了聲音,語帶安慰道,「你放心吧,鯉兒吉人自有……」

「你不知道,自小她便活潑好動,卻也體弱多病得讓我操不完的心!」提及連鯉,衛若水冰冷的偽裝似乎卸下了,似乎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微微顫抖的聲音中滿是憐惜與自責。

「莫要擔心了。太醫院的人都是盡全力查找法子。」靖王心中驚訝今日的衛若水似乎比平時更為柔弱幾分,于是柔聲勸慰道,「你且放寬心吧。」

「你叫我如何放寬心?!」衛若山悲怒,咬牙低聲道,「你不理會朝中政事,那施昊竟與司寇向明走到了一起,朝堂之中,我下的任何決策他都要插上一腳,你可是裝作沒有看見他那可惡的嘴臉?!」

「你也並非不知道,我剛從北關回來,這一切不如你熟悉。我已經在慢慢滲入他們的內部,從今以後這一切讓我來可好?」

「你?你可曾擔心過我和孩子?你為了我們又做了些什麼?那是我與……你的孩子!我甚至每時每刻都在責怪自己,為何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照顧好……」衛若水的聲音顫抖著,似乎眼淚都要落了下來,歇斯底里哭著怒道,「朝廷也罷,私下也罷,這麼些年你起先都不肯見我,**外外都任得由我一個婦人家操持,外面的流言蜚語你也讓我一個人面對,城哥,你真夠狠心啊!」

一聲城哥,徹底擊碎了靖王的心防。

紗簾吹開,他疾步上前,一把將衛若水用力擁入懷中,只覺得多年來的思念與猜疑都化作愧疚與憐惜,在此時的心潮里澎湃。

「不哭,若兒,怪我,我的錯……」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撫上了衛若水的後背,輕輕拍打著,像是哄著哭泣的嬰孩一樣,輕柔地,喃喃地,不停地重復著幾個字,不哭,怪我,不哭。

衛若水在他懷中掙扎了兩下,隨即後背一僵,終于放聲啜泣,在靖王的懷中將多年流積在心里的淚水盡情痛快地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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