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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硬。他不語不動,很不對,很不對。是發生了什麼了嗎?

「哥哥,我回來了!」她膽怯地喚了一聲,伸手從懷里拿出包著的沉香骨︰「我找到了!」

謝泰然只是看著她,滿眼的痴迷不舍,也是滿眼的悲涼絕望。

郭庭蘭走上前,說︰「多謝公主替陛下操勞。這藥我收下了。」

她伸手去接,嫣然閃過︰「郡主,這是給我哥哥的!」

郭庭蘭臉色一沉,忽然又一笑︰「公主,我和陛下已經……是夫婦了,你給哥哥的,自然也是給嫂嫂我的。」

沉香骨「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嫣然睜大雙眼,看著郭庭蘭,又看著泰然。

泰然的身子晃了幾晃,身後的月湖月海趕緊扶住。他轉過臉,啞著嗓子對郭庭蘭說︰「你出去!」

郭庭蘭伸+.++手去扶他,他袖子一甩,讓了開去,繼續道︰「你出去!」

郭庭蘭滿臉羞惱,朝嫣然「哼」了一聲,轉身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泰然掙月兌了月湖月海的手,朝嫣然走來︰「嫣然!」他嘶啞著聲音呼喚她,她的身體搖搖欲墜,他想伸手去扶,卻終于縮了回來。他已經再也沒有資格!

而她還是牢牢地盯著他,她盼著他否認,盼著他說不。可是他的神色告訴她,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他才會這麼悲哀,這麼膽怯,才會覺得對不起她。

才一個月,滄海就已變作了桑田。

淚珠無聲地滑下臉頰,下意識伸手去拭,卻拭出了一臉的笑︰「恭喜陛下,您有後妃了!」

泰然雙手揪住胸口,一口鮮血從嘴角慢慢溢出。

嫣然轉臉對月湖月海說︰「陛下心疾又犯了,我留給你們的救心丸呢?」

月湖跪下,愁眉苦臉地說︰「陛下拒絕服藥……」

「拿來!」

月湖從懷里掏出救心丸。嫣然接過,叫雲裳端來一杯水。她走到泰然身邊,柔聲說︰「陛下,請服藥。」

泰然從她手里接過藥丸,一口就吞了下去。

嫣然又笑,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流著︰「沉香骨的炮制很簡單,我明天就能弄好,一般服用三天就有效。」

泰然點頭,只是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安然哥哥住在客棧,他不願回宮,行走也不便。我會去陪他住著,直到治好他的腿疾為止。」

泰然依舊點頭。

嫣然怔了一會,又笑道︰「我去拿點東西。告退!」說罷她微微朝他一躬身,轉身進了自己的側殿。

泰然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眼楮一閉,向後倒去。月湖月海慌忙扶住,將他抱進了書房。

嫣然進了門,眼淚終于「嘩」地流下,癱軟在地。

她哭得肝腸寸斷,卻又默然無聲,徹骨的悲傷將她牢牢攫住,令她渾身顫抖,心頭鈍痛,卻再也沒有一雙手替她撫背,再也沒有一個胸膛可以讓她依靠。

雲裳進來,看著蜷在地上的嫣然,也哭得出不出話,她的身邊,站著不住拭淚的月海公公。

感覺身邊有人,她終于抬起臉。雲裳將她扶起,月海「咚」的跪下,對嫣然說︰「公主,您不要怪官家,官家他……他已經沒了半條命了!您知道他那個性子,什麼苦楚都自己咽下,老奴看不過去,拼著被他責備也要來跟您說一說事情經過。」

嫣然無力地靠著雲裳,啞著嗓子問︰「為什麼?」

月海說︰「自您走後,官家每日上午上朝,中午和兩位殿下待一會兒,下午照舊批奏折。因為思念您過甚,又屢犯心疾。郡主不知從哪里知道您不在宮中,便借口看望定然殿下,來過祺祥宮幾次,官家瞧著小殿下面上,沒有發作,但已經吩咐老奴,讓老奴收拾碧桐殿,他想搬去碧桐殿暫住。那日晚上,郡主又來找定然殿下,恰逢官家心疾又犯昏倒在地,郡主就抱住了官家,替他按摩順氣。我們本來要拿藥給官家服用,誰知郡主不肯,說是藥三分毒,官家會扛過去的。那夜她一直在官家寢殿伺候著……天亮時分老奴進去服侍,發現郡主竟然躺在官家身邊……」

月海沒有說下去,但是嫣然已經明白了一切。

「官家醒來後大怒,掀翻了床榻,拔劍要殺郡主。郡主拿出了一方帶血的帕子說,她已經是官家的人了,官家怎可翻臉不認。官家隔夜的心疾其實未得到醫治,又昏了過去。老奴和月湖只好撕下臉趕走了郡主,給官家服了藥。」

月海擦了擦眼淚,繼續說︰「自那夜以後,官家再未踏入寢殿一步,一直病體沉重,卻拒絕服藥。那郡主隔三岔五地來祺祥宮,儼然成了後妃的樣子,官家根本不理睬她,可是她卻並不在意。公主,這就是事情的經過。老奴和您身邊的雲裳姑娘等人心里都知道,官家是被郡主設計了……」

嫣然默然良久,長嘆一聲,說︰「我知道了。你們多開解陛下,終究到了年紀,後宮不能空置……我會盡快將沉香骨炮制好,陛下宿疾一解,一切會慢慢好起來的。」

月海擔憂地說︰「官家只听您的話,公主,如果您離開他,老奴擔心……」

「這個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月海,只管做好你的份內事。盡人力,听天命吧。」

月海不敢再說什麼,便告辭了。嫣然一直怔怔地,雲裳將她扶上床,她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夜晚。她晚飯也沒吃,影子般飄到平日供她單獨使用的小廚房,將沉香骨清洗一番,放在鍋中使勁揉搓,然後燒火烘干水分,再細細研磨。她全身心地沉浸在手中的事情中,不留一絲一毫的空隙去想別的。待沉香骨變作一堆褐色的散發著清香的粉末,外頭天色已經大亮。這一夜竟這樣捱過去了。

她找出一只干淨的琉璃瓶子,將粉末小心地裝進去,用木塞塞住,轉身出門想找月海,卻看到門外站著的泰然。

他此刻形銷骨立,一雙眼楮卻又黑又亮,手里端著一只碗。她不知道他幾時來的,便笑了笑︰「早,陛下!正想去找您。沉香骨已經炮制好。每日分三次服用,每次一匙即可……不要辜負我和侍劍拾書以及風雨二衛的心血。」

她怕他不肯服用,便特意加了後一句。

泰然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只是接過瓶子放入懷中,又雙手捧著手中的碗向她遞去。

那是一碗面,早已涼透了的面。

她之所以趕在二十七回來,就是想和他一起度過自己的生辰,哪知道等著她的卻是萬箭穿心。

而他手中的這碗面也告訴他,他未曾忘記她的生辰。

月湖哭著說︰「這碗面,是官家夜里親手做好,想端給你吃,誰知你在這里,官家便端著面在這里站了一宿……」

她接過面,眼淚啪嗒啪嗒落下,索性拿起筷子,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吃完,笑著說︰「味道很好,可惜,是冷的!」

泰然眼楮發紅,忽然說︰「嫣然,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悲傷,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力氣。

「不必。」她最不想听的便是這三個字,她從中听到的都是他的卑怯和妥協,而她心中的泰然哥哥從來不會卑怯和妥協。她拼命維持著臉上的笑,「你若真覺得對不起,就治理好月照國,讓父皇的康來盛世延續成嘉華盛世,那樣,我會為你自豪的。」

想了想,又說︰「定然和靖然你需花費心血帶好,十二歲之前,你是他們唯一的依靠。」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她已經無依無靠了。

她朝他揖了一揖︰「嫣然別過陛下!」說罷,她別過臉從他身邊掠過,到側殿取了自己的小包裹,看了眼雲裳雲霓,轉身疾奔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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