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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林如海的喪事事宜交代給了林管家,又安撫了林黛玉和林玖,林詩音一個人進了林如海的書房。

她將書房翻了個遍,地上的每一塊磚都沒有放過,細細的模索過去,找出了林如海藏起來的他這些年搜集出來的江南鹽商與甄家為首的官僚勾結來往的證據。

林如海顧念著上皇和賈家與甄家的情分,沒將這些證據交出去,哪知別人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只為了能早一年上位便狠下殺手。

林詩音將這幾本薄薄的冊子用一個水火不侵的天蠶絲袋子裝了,又往袋子上淬了數中一觸即發的毒藥,才放心的將它收了起來。

做好這些,她就安靜的坐在書房里,等著林珩回來。

即便她能做許多事,可是兄長卻是她心里最堅固的保護傘,但凡大些的事情,她總要與兄長商量過,才能安心的去做。

林珩回來時已是凌晨,晨光熹微,月影仍在。

他沒有吵醒任何人,輕巧的幾個起落便入了府,本想去父親的院子看一眼,卻意外的看到父親的書房還亮著燈。

他頓了一下,有些混沌的腦子開始艱難的重新運轉,不過還是一團糟,最後,他干脆的放棄了思考,推門走了進去。

林詩音坐在寬大的書桌後面,將自己埋在了陰影里,林珩推門進來,她默默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兄長……」

林珩、林珩忍不住寒毛倒豎,一種類似危險的感覺在蔓延,讓他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家大爺此時心尖都在顫抖。

許久,他有些訕訕的道︰「詩音怎麼在這里?」

林詩音大半個身子隱沒在黑暗中,幽幽的燈火映在她小半邊臉上,襯的她的臉色慘白,雙唇毫無血色,眼楮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淚的女鬼。

她听到林珩的問話,抬起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他,倏地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林珩一抖,忍不住模了模耳朵,整個人都縮了縮,仿佛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的看著林詩音。

林詩音從未見過兄長如此局促的時候,哪里還記得生氣,心一下就軟的不像話,適才醞釀了大半夜的情緒如同被針戳破的氣球,倏地一下就癟了。

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冷笑,有些溫柔,有些安心,還有些虛弱。

「哥哥,平安回來了就好。」她輕輕的說道。

林珩點點頭︰「是我莽撞了。」

林詩音抿了抿唇,故作輕松的道︰「哥哥今天可把黛玉和玖兒嚇壞了,尤其是黛玉,伯父去了她已經哭的不能自己,又听說你發了瘋一樣的跑了出去,她險些哭暈過去,明兒你可有的受了。」

林珩看著她,眼神深沉。

他走過去,俯子將她抱在懷里,輕輕的撫著她的發頂,就像小時候那樣。

「詩音乖,不怕,哥哥在。」

林詩音緊緊的回抱住他,將自己的腦袋埋在哥哥的胸膛里,鼻尖縈繞著一股冷冽的氣息,卻無比的讓人安心。

她眼淚滾滾而落,哭的一抽一抽的,根本就止不住,好似要將這些日子的惶恐不安全都哭出來一樣。

她已經失去了很多,但她依然有世界上最好的兄長,只要有他在,她就還有依靠。

林珩就這樣一直抱著林詩音,輕柔的安撫著她,直到林詩音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林詩音大哭一場,心里也感覺輕松了許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哥哥……」

林珩笑著將她放開︰「自從詩音長大了以後就很少跟我撒嬌了,難得有這麼一次,我很高興。」

林詩音也忍不住笑了笑,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

過了一會兒,林詩音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正色道︰「哥哥,你告訴我,你之前是不是去了甄家殺那甄應嘉?」

林珩臉色一僵,沉聲道︰「我全殺了……」

林詩音︰「……」全殺了是什麼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可以的,厲害了,我的哥。

內心天人交戰一番,到底親哥哥比殺父仇人一大家子重要多了,一旦邁過了那道名為良善之心的坎,也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殺兩百個……它還是殺。

還是先想想怎麼善後吧。

林詩音僵著臉,咬牙道︰「這件事情不能告訴黛玉和玖兒,他們問起來,哥哥就說自己當時因為怒極攻心走火入魔了,怕傷害他們才跑出去的,後來控制住了就又回來了。」

林珩點頭,家里那兩個還小,一個賽一個的天真爛漫,他想永遠保護他們,遠離一切污垢骯髒。

只是……

林珩長眉輕皺,道︰「他們都是極聰明的孩子,這事情又這樣巧合,他們會相信嗎?」

林詩音瞪他一眼,擲地有聲的道︰「當然會!」

林珩愣了愣,眨眨眼,有些開心︰「我知道了。」

說罷,就準備離去了,還不忘招呼林詩音︰「詩音,你也快些睡吧,等你走了我再熄燈。」

林詩音︰「……」所以哥你煩惱的是你弟弟妹妹會不會懷疑你這個事兒嗎?你就沒考慮過你一氣兒殺了二百來號人,還是朝廷命官家屬這件事完了以後該怎麼辦嗎?

林詩音風中凌亂的站在原地,心中不斷的懷疑著人生,總感覺隨著伯父的去世哥哥身上有什麼奇怪的開關被打開了……

在這一刻,林詩音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她哥就是她搜集的情報中那種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快意恩仇個蛋啊!她都要不認識快意恩仇這幾個字了好嗎?說什麼快意恩仇,不就是一言不合就干架嗎?嗎?嗎嗎嗎?!

如果有前世,我的哥哥一定是魔教教主。

魔教教主=我的哥哥。

一旦代入了正確的人設,突然覺得自己可以直面兄長大人了呢。

雖然林珩前世並不是魔教教主,而是一個人人聞之色變的瘋子大魔頭,不過如果算上人人聞之色變這個設定,其實也可以算是異曲同工嘛!

前大魔頭林珩有些蕭瑟的站在一邊,本打算去熄燈得手默默的收了回來。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感覺詩音的臉色這麼可怕呢?林珩心中內牛。

做好了心里建設的林詩音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家大哥一臉問號無辜的站在那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依然保持了從容的鎮定。

她幽幽的看了林珩一眼,道︰「哥哥難道沒想過一旦此事暴露,咱們林家百年清譽將毀于一旦,從此以後只能成為江湖草莽。」

「即便我們不在意這些,可伯父在意,伯母在意,難道哥哥忘了伯父對你的期待了嗎?」

林珩揚眉,傲然道︰「我敢保證不留一絲痕跡,即便是六扇門錦衣衛精英盡出,也休想找到任何關于我的線索。」

林詩音扶額,沉聲道︰「官府要給人定罪需要證據,可人心里給人定罪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懷疑就夠了!」

「甄家闔府橫死,又與伯父之死時間上這樣巧合,再加上甄應嘉暗害伯父一事並非多麼絕密,世人不會像我們一樣無條件相信你,即便只是一點懷疑,宮中的甄貴太妃和忠恪親王也不會放過咱們!」

林珩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凌厲至極的殺氣︰「那就都殺了!」

「我知道哥哥素來不愛麻煩,但此事並不可為。」林詩音無奈道。

林珩皺眉,表情顯得有些苦大仇深,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真煩!

「我已經有了些想法,哥哥幫我參詳一下吧。」林詩音嘆道。

林珩眉目舒展︰「詩音只說要我做什麼便好,我一定照做。」

林詩音搖搖頭︰「總要跟哥哥商量過,我心里才有底。」

林珩點頭︰「那你說吧。」

「待到甄家的事情傳到京城,上皇必然大怒,甄貴太妃和忠恪親王必然要借此生事,這幾個人必然都會將目光投向咱們,到時哥哥一定要咬死不認,只說因為太過悲痛怒極攻心才跑了出去。」

「上皇這些年越發心軟,念及父親的情分,或許會懷疑,但沒有證據之前不會過于為難咱們的。」

「甄貴太妃是最想要替甄家報仇的人,也是對我們威脅最大的人,她在宮中經營多年,耳目眾多,且深得上皇寵愛,可以說是連通甄家,忠恪親王和上皇的重要樞紐。」

「她貿然死去只會讓我們嫌疑加大,但她若活著一定不會放過我們,最好的情況是她雖然活著,卻沒辦法對付我們。」

林珩挑眉︰「用毒?」

林詩音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宮闈深深,紫禁城中守衛森嚴,一旦被發現,便是一只鳥兒也飛不出去,太冒險了,我們不妨從忠恪親王入手。」

「哦?」

「忠恪親王涼薄自私,他重視甄家,是因為甄家是他的母族,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而甄家在江南的勢力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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